“事實的真相就是，他是自殺。”

　　陳叔說道:“你就算把他復活，讓他重新站到我們面前，他也會很明確的告訴你，他是自殺。”

　　“因為他就是自殺！”

　　陳叔眼神堅定，不像作假。

　　“那線索呢，都是偽造的?”楚其沒法接受，但是他從來沒見過陳叔說過謊，“那個趙先生呢?你不會說他是剛好路過吧?”

　　“那個人，我不知道。”陳叔低著頭，“不過不用管他，孫暉，真的是自殺。”

　　楚其嚴肅的盯著陳叔，“身為一個執法人員，你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得負責。”

　　陳叔突然看向楚其，問道:“楚其，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嗎，”楚其認真地看了看陳叔，“我覺得你人還行，馬馬虎虎，反正也處的來，我也一直都把你當朋友。”

　　“朋友……”

　　陳叔身體一震，他吐出一口氣，“對，所以相信我，我是不會欺騙朋友的。”

　　“……”

　　“你回去吧，楚其，很晚了，我該睡覺了。”

　　楚其還是不能接受陳叔的話，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不是早就決定放下這個案子了嗎?他是不是自殺跟自己也沒關系。

　　“明天記得按時上班。”楚其不爽地說道。

　　“放心吧，明天見。”陳叔回道，“記得按時吃飯。”

　　如果孫暉是自殺，那麽趙先生又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還有凶案現場的遊戲又怎麽解釋，難道真的只是個煙霧彈?

　　嗯……

　　關我什麽事。

　　楚其馬上把這些問題拋到了腦後，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明天早上要吃什麽。

　　……

　　陳叔躺在床上，感受著楚其的氣息越來越遠。

　　終於，他還是歎了一口氣。

　　楚其，我對不起你。

　　我不配有朋友。

　　————————

　　叮鈴鈴

　　鬧鍾響起。

　　楚其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將鬧鍾掐滅。

　　今天沒有任何事情安排，楚其特意將鬧鍾的響鈴又調回了八點，睡了一個好覺。

　　楚其拉開窗簾，陽光灑在了他雖然不大，但是卻整潔的房間裡。

　　楚其享受著這溫暖的晨光，感受著大自然帶給他的好心情。

　　等到晨光將起床氣衝散之後，楚其開始刷牙洗臉，然後準備吃早飯。

　　打開冰箱，裡面只有半罐牛奶，和幾個被啃了一半的麵包。

　　楚其搖搖頭，看來又得出門覓食了。

　　來到經常光顧的包子店，楚其點了一碗豆漿，兩根油條和一籠小籠包。

　　很快他的早餐就被端了上來。看著這些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食物，楚其很是滿意。

　　吃了兩個小籠包，楚其看旁邊那桌的人居然點了兩盤蒸餃，那人吃的特別香，看得楚其也想吃蒸餃了。

　　可是吃不完怎麽辦?看著一桌子的食物，楚其很是猶豫。對了，還有程白開啊，吃不完就給他打包帶過去！

　　於是楚其又點了兩盤蒸餃。

　　只是讓楚其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把這些食物都吃完了。

　　沒事，楚其在心裡對自己說道，程白開那裡應該還屯著他上次帶去的泡麵。

　　吃完飯，楚其決定去散散步。

　　入眼處都是熟悉的街道。這一塊區域的地圖早就被楚其在腦子裡背的滾瓜爛熟，他閉著眼都能隨便走到家。

　　楚其現在所處的這條街上，都是些看起來比較陳舊的建築，但是這些建築上都掛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裝飾品，楚其知道這些都是店鋪老板們用來的吸引客戶的手段。一到晚上，這些裝飾品就會發出五顏六色的炫彩光芒，將工作了一天已經饑餓不堪的人們吸引過來，匯聚成一條彩色的長河。

　　楚其走到了之前那家咖啡店，點了一杯咖啡，然後還是跟以前一樣，走出咖啡店，擺出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動作，然後靠牆細品咖啡。

　　可惜這次沒有小女生來搭訕了。

　　楚其默默歎了一口氣。突然他愣了一下，居然看到了兩個熟人。

　　或許也不能算是熟人，那個女人，他只見過一面。至於那個男人，楚其只見過他的照片。

　　如果現在是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楚其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是見到這兩個人同時在一起，楚其倒是好奇了起來。

　　這兩人正是唐總的老婆，和那個給他戴帽子的男人。

　　女人攙扶著男人，提著一個籃子，可能是出來買菜。

　　女人的神色很差，一臉素顏，跟楚其上次見她時的那個光芒四射的貴婦人形象有著很大區別。

　　至於那個男人，面色蒼白，嘴唇乾裂。他佝僂著腰，眼睛一片灰暗，毫無光彩。

　　不知道為什麽，楚其看著這個男人，居然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不過沒想到這兩個人最後在一起了。

　　不愧是唐總，氣度真大。

　　楚其在心裡感歎。

　　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在確認了不會有女孩子上來搭訕之後，楚其決定回家追劇。

　　那個叫[未來城]的劇，他還沒看完呢。每天才更新一集，真慢啊。

　　“哈哈哈哈。”

　　正當楚其被劇裡的情節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

　　“怎麽了林隊?”楚其笑著問道，他今天心情很不錯。

　　“……楚其。”

　　林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可能是信號不好的緣故，聽起來有些沙啞。

　　“楚其，老陳他，死了。”

　　————————

　　楚其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陳叔家，卻在門口停住了。

　　他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陳叔的屍體。

　　楚其把陳叔當成朋友，雖然年齡差得很大，但是卻意外的很處得來。

　　他還無法面對朋友的死。

　　“跟第一起凶案一樣。”林隊走過來看著沉默的楚其，說道:“都是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死法。”

　　“我先進去看看吧。”楚其面無表情。

　　楚其昨天晚上才來過這個房間，當時的房間很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甚至連個衣櫃都沒有。

　　陳叔總共也沒幾件衣服，一件冬天穿的棉衣，兩套替換的內衣，還有兩套夏天穿的短袖。

　　這些衣服都還靜靜地擺在床腳，而它們的主人，此時正跪在他們斜前方，低著頭，沒有了呼吸。

　　正午的陽光從打碎的窗台中透過，陳叔的身體擋住了部分刺眼的光線，將他滑落一地的內髒藏在了陰影裡面。

　　楚其眼眶通紅，他握緊拳頭，咯吱作響。

　　屋裡的氣味很是腥臭，戴著口罩的林隊從後面走來，也給楚其遞去一副口罩。

　　楚其拒絕了林隊的好意，他這時看到陳叔的頭上有個東西。楚其拿起那個東西，是一個紙團。

　　楚其抖了抖，沒有異常。於是他打開紙團，上面寫著:“請繼續遊戲”。

　　楚其把紙團扔給林隊，然後走出了房間。

　　楚其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一掌就把旁邊的椅子打了個粉碎。

　　本來林隊還想坐他旁邊的，被楚其這突然的一下嚇了一跳。林隊只能到處看看，發現這裡實在沒有其它椅子了，只能乾咳一聲繼續站在旁邊。

　　“法醫呢。”楚其突然對林隊說道。“把法醫喊過來，現在驗屍。”

　　“現在?”林隊愣了一下，“在這裡?”

　　“對，就在這裡。”楚其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幾個深呼吸後，他感覺自己又重新冷靜了下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次，上城的人會比我們想象中來得更快，我需要掌握主動權。我要所有詳細的資料，包括驗屍報告。”

　　“好。”林隊點頭，老陳的死讓他也猝不及防。

　　楚其又坐了一小會，感覺已經完全壓製住自己的情緒波動的時候，他重新回到了臥室。

　　這次的現場不再是密室，窗台有被打破的痕跡，窗台上和地上都有明顯的腳印。

　　楚其又將目光轉向陳叔，仔細看發現陳叔跟第一起案件的孫暉不一樣，陳叔的眼睛是閉著的，內髒大部分也是散落在跪著的腿上，看起來就像真的切腹自盡一樣。

　　突然楚其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發現陳叔的腮幫子好像比起平時有些稍微鼓起。

　　楚其捏住陳叔的腮，輕輕將他的嘴給撬開來，果然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小塑料袋子。

　　楚其把袋子打開，裡面是一張被折疊起來的小紙條，跟一個小盒子。盒子上刻著“楚其”兩個字，刀痕還很新，看起來像是新刻的。

　　楚其打開紙條，這是一封遺書。上面寫著陳叔對警局跟楚其的感謝，還寫了他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噩夢，每天都很害怕，現在終於解脫了，讓大家不用擔心。

　　楚其重新將紙條折好，放回了塑料袋，然後將刻著他名字的盒子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法醫來了。”門口傳來林隊的聲音。

　　很快，隨著聲音的落下走進了一個帶著口罩跟頭套的中年人，他馬上就拿出了工具進入了工作狀態。

　　楚其幫法醫一起把屍體放平，看著開始工作的法醫，楚其說道:“拜托你了。”

　　法醫點點頭不說話，將陳叔的身體進一步切開。

　　“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十二點至凌晨一點左右，”法醫邊檢查邊對楚其報告，“死者身上傷痕眾多，但都是老傷，除腹部切口外，並沒有其它新的傷口。”

　　法醫又切開陳叔的食管，“死者無中毒現象。”

　　“就是腹部被切開導致內髒滑出失血過多而死。”又仔細檢查了一會，法醫說道。

　　果然跟第一起案件一樣。

　　看來都是同一凶手所為。

　　不過……十二點嗎，那不是自己剛走不久。

　　楚其在心中懊悔不已。

　　“那個姓趙的通緝令撤了嗎?”楚其問林隊。

　　“已經撤了，怎麽了?”

　　“重新掛上。”楚其說道，“窗台那個腳印就是他的，大小跟花紋都跟第一案件現場的一樣。這次必須得抓到他。”

　　“好。”林隊馬上吩咐手下去做。

　　這時楚其將那個塑料袋扔給了林隊，林隊接過問道:“這是什麽?”

　　“他的遺書。”

　　林隊疑惑地打開，仔細看過一遍，然後說道:“沒錯，是老陳的字跡。”

　　“有趣。”楚其說道。

　　“什麽有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留了遺書，老陳是自殺?他是在隱瞞什麽嗎”

　　“一般發生殺人案件，凶手只會努力將受害人偽裝成自殺，因為這樣能幫助凶手脫罪。而受害人則會努力留下線索，證明這是他殺，為了抓住凶手給自己復仇。”

　　楚其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陳叔，“而他們的行為則是完全是反過來。死者努力想說明這是自殺。而凶手則故意留下線索，證明這是他殺。他們的行為與正常來說完全相反。”

　　“所以老陳不是自殺?”

　　“陳叔昨天跟我見過面，他跟我說，孫暉是自殺的。”

　　“怎麽可能?”林隊不相信。

　　“那你現在覺得陳叔是自殺嗎?”楚其眼神灼灼，“我絕對不相信他們是自殺！”

　　“……”

　　“不過說實在的，從我的角度看，他確實很像自殺。”法醫說話了，“從他拿刀的姿勢跟肌肉被劃開的角度來看，完全符合自殺時的動作。”

　　“是很奇怪，凶手是怎麽做到的?”

　　“……”

　　“我們走。”楚其突然對林隊說道。

　　“去哪?”林隊疑惑。

　　“吃飯！”楚其現在的臉色從未有過的差，但是聲音卻鏗鏘有力，“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

　　陳叔昨晚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自己記得吃飯。

　　自己是個吃貨，怎麽會忘記吃飯。

　　陳叔是怕他的死會讓自己傷心，所以才特意叮囑的嗎。

　　楚其不願去細想，他不相信陳叔會自殺。

　　但是他……

　　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