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對忍者的審問，不出天策玄君所料的，證實了襲擊者正是馬賊的余黨。

　　原來，自從把妙天心安排到孟家鎮最好的客棧之後，天策玄君就開始抓緊時間馬不停蹄地掃蕩周圍的馬賊。

　　不過天策玄君掃蕩的范圍也十分有限:各股馬賊頭目以及阻攔天策玄君消滅目標的馬賊。

　　當然，隻重點針對頭目並非僅僅是因為時間有限，更是因為天策玄君想給其他馬賊一個機會。至於對阻擋天策玄君實現目標的馬賊出手，則是不得已而為之。至於那些逃散的，他也並不追殺。

　　天策玄君雖然心懷善意，不過對於馬賊來說就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頭目被殺不報仇，以後怎麽在江湖上行走?頭目被殺不報仇，以後還有誰怕我們?大家都不怕我們，以後怎麽搶劫、榨取財物?我們以後還怎麽在馬賊圈混?畢竟這個刀口舔血的圈子可是卷得很的。

　　當幾股要報仇的馬賊巧遇同行後，知道大家的目的相同，便聯合起來一起伏擊圍攻天策玄君。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當然，因為天策玄君從不自報名號，上來就“乾”的作風。這些馬賊並不知道他們圍攻的是聞名遐邇的天策玄君。隻當是個莫名來逞英雄的遊俠。

　　得知眼前之人是天策玄君時，忍者們面面相覷，惹上這樣的人物，可不就是找死嘛?活該自己倒霉！

　　所以當天策玄君要他們改過自新時，忍者們紛紛五體投地地拜服，表示絕不再犯，否則就要切腹謝罪。

　　看著眼前幾個可憐兮兮的東瀛忍者，天策玄君還是心慈手軟的決定放了他們。臨行前，還每人發了回東瀛的盤纏。

　　因為路途遙遠，天策玄君擔心盤纏不夠，所以慷慨地每人都發了一大把金銀。這一下，從柳林那裡得到的金銀又少了一半。

　　看著手裡的金銀，忍者們又一次面面相覷。

　　他們要殺天策玄君，天策玄君不僅放了他們，竟然還給了那麽多財物。

　　其中一人道:“來到中原這麽久，閣下是最令我佩服的。中原人都說以德報怨，可惜，我直到碰到閣下你才真正明白。佩服，佩服！”

　　“哈，你錯了。中原地靈人傑，亦有不少仁義高德之士。你們整天在馬賊堆裡混，又能夠碰到些什麽好人呢?我想東瀛也是有好人有壞人。回東瀛以後，希望你們都能做個好人。”

　　“是。”忍者們紛紛鞠躬，“我們這就告辭了。請閣下一定小心，其他的馬賊未必會放棄報復。”

　　“謝謝。山高水遠，你們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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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東瀛忍者離開，天策玄君將剩下的金銀塞到一個小木盒裡面。

　　妙天心有點不放心地問道:“師兄，你放了這些人，萬一他們不肯改過怎麽辦?”

　　天策玄君並不肯定:“仁、智、禮、義、信。剛才的東瀛人算是懂得些‘禮’，尚有改過的可能。希望經過這一次，他們也能對其他四個字有所領悟吧。”

　　“但願如此。”

　　妙天心對這些當過馬賊的人實在是沒什麽信心。

　　想到馬賊，妙天心又問道:“師兄，你為什麽不去孟家堡，而要先去掃蕩馬賊呢?”

　　天策玄君解釋道:“馬賊為禍北境，連帶著孟家堡四周的線路亦受威脅。我當時覺得這麽做不僅能為民除害，還能夠借此拉近與孟家堡的關系。孟公子的事情才更能善了。”

　　妙天心覺得有理。雖然行為方式似乎是太過曲折了一點，不過除去馬賊首領，想來確實能大大改善北境行途的安全。孟家堡想來應該會高興。

　　“不過......”天策玄君看著小木盒裡銳減了一半的金銀，露出了愁容，“這樣的錢似乎還是太少了一點。”

　　“師兄，你又想幹嘛?”

　　妙天心馬上警覺到天策玄君又想要搞事情了。

　　天策玄君露出狡黠的神色反問道:“哈，師妹你忘記孟公子因何被抓了嘛?”

　　妙天心立即答道:“當然記得。是因為我委托孟公子找修複你道脈的寶物。沒想到他居然下手偷自己家的東西。這才惹怒了孟堡主，孟堡主不能真把孟公子怎麽樣，這才遷怒於我。”

　　說著，妙天心還因為自己這麽無端地卷入了一場紛爭大歎了一口氣。但講到這，妙天心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

　　“師兄，你是準備花錢買下孟公子偷的寶物?”

　　天策玄君對妙天心的聰慧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是當然了。畢竟我的道脈還沒有恢復嘛。”

　　“可是你......”

　　妙天心剛想說“你的道脈明明完全沒有問題啊”，立即就反應過來關於道脈的真相只有自己最清楚。她也答應師兄替他隱瞞。

　　“你是想做戲做全套，繼續忽悠江湖上的人?”

　　天策玄君露出讚許的笑:“是啊。特別是啼霜觀之戰後，想必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懷疑。畢竟除了我們兩個，圓兒也知道白赤尊者被我所殺。所以這次不僅要解決孟公子的事情，還要好好地在購寶這件事情上下點功夫。”

　　“你別忘了你剛才可是在那麽多人面前用過‘奔龍掌’了。你覺得你還瞞得下去嘛。”

　　“那些馬賊人數雖然多，但武藝低微，想必在武學見識方面也有限。又怎麽知道我用的是什麽招式呢?”

　　妙天心又擔心道:“可是如果孟堡主真的願意將寶物讓給你怎麽辦?那你就算想裝下去，江湖人也會認為你得了寶物肯定就修複了道脈。”

　　“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不過我和你打個賭吧，雖然我天策玄君誠意滿滿，可惜孟堡主終究是不肯割愛。不僅不肯割愛，說不定他還想殺了我呢。”天策玄君似開玩笑般地說道。

　　妙天心卻不大相信:“但願如此吧。不過就算真要殺，也是想殺我這個唆使他兒子的妖女吧。”

　　剛說完，妙天心又回過了味來:“師兄，你的意思是孟堡主與你有過節或者是利益上的糾葛?他可能會對你不利?”

　　“我與孟堡主素未蒙面，自然不會與他有什麽私人過節。不過利益上的衝突怕還真是已經有了。”

　　“你的意思是你誅殺馬賊頭領不僅未必能得到孟堡主的歡心，還可能惹動孟堡主的殺意。你這不就是暗示孟堡主勾結馬賊，養寇自重嘛?”

　　天策玄君調侃道:“師妹你都聽出來了，這可算不得什麽暗示。畢竟這四周商旅想要受到孟家堡的庇護，免於馬賊之禍，被收的‘保護費’可是不菲。”

　　“哼！”，妙天心冷著臉哼了一聲，卻並不生氣，只是對天策玄君的話有些不認同，“孟堡主可是孟公子的父親。孟公子這次雖然莽撞了一些，但之前把毒龍盞送給我們，可算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你這樣懷疑孟堡主不大好吧?”

　　天策玄君搖搖頭:“碰到問題感情用事可不是好的應對之法。自我們入北境以來，你可還記得沿途聽到的關於孟家堡與馬賊的信息?”

　　“當然記得。兩百年前，孟家堡就是為了對抗馬賊的侵擾而建立的。他們與馬賊血戰多年，孟家歷代戰死之人無算，這才有了如孟家鎮這樣繁榮的鎮集。”妙天心豎著大拇指繼續道，“要不是孟家人那麽英武，這孟家鎮也不可能像如今這般繁榮。這樣算起來，孟家堡與馬賊可是世代血仇的，怎麽可能互相勾結。”

　　“你剛才說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這二十年來，你可曾聽說過孟家堡與馬賊之間有什麽大的火拚衝突?‘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樣淺顯的道理師妹豈有不懂之理?”

　　“這個......”妙天心稍作停頓就反駁道，“經過這麽多代人的努力，如今孟家堡勢力龐大，馬賊不敢再招惹也是正常的。”

　　天策玄君苦笑道:“我原來也和你有一般想法。可是師妹你想想雙方如果不是早有勾結，憑孟家鎮中那麽多孟家堡的眼線、手下，怎麽可能讓那麽大批的馬賊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全鎮最豪華的客棧邊上?”

　　“這......這確實是最大的破綻。”妙天心也不得不點頭，但隨即又道，“不過也許是馬賊與孟家鎮的守衛有所串通。孟堡主身在孟家堡也未必知情啊！”

　　天策玄君知道沒有確鑿證據無法說服妙天心，隻好歎氣道:“但願是我多心了吧。不過明天的孟家堡一行還是要多加小心。”

　　妙天心點了點頭。雖然天策玄君並未完全說服她，但也確實讓她多了幾分懷疑，旋即又擔心起明天的行程來。

　　雖然以玄真師兄的實力，就算入了守衛森嚴的孟家堡，也未必有人可以拿他怎麽樣。

　　不過若真是發生衝突，她和柳唐就不可能毫發無損了。甚至極可能拖玄真師兄的後腿，成為玄真師兄的軟肋。

　　何況不到萬不得已，玄真師兄還想保留道脈未被封損的秘密。不全力施為的情況下只會更受掣肘。

　　“時間不早了，師妹你早點去休息吧。柳唐這小子有我一個人照看就可以了。”

　　雖然妙天心只是將他打暈，不過柳唐昏迷不醒，天策玄君總是有些放不下心。何況有了今日之變，更印證了他的猜測，他也是時候好好地做一些布置應對了。

　　“好吧，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師兄我們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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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如此，回到房間的妙天心卻根本睡不著。

　　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以後想要陪在玄真師兄的身邊，以現在的自己是完全不夠格的。

　　既然她一直認為玄真師兄是屬於天下的，那玄真師兄以後就會不可避免地經歷無數的江湖風浪。

　　有資格留在他身邊的，只有更聰明更強更能夠助他“踏平山海”的奇女子。

　　一念及此，妙天心索性翻身盤坐，默念父親秘授而自己從未透徹的道訣。

　　她自然是努力的。為了成為行俠仗義的女俠，成為令父親驕傲的道者，為了幫助師兄重攀巔峰，過去的十年，她從來都是天玄道中最刻苦的數人之一。

　　然而此刻，她還是在心中苛求般埋怨自己在過往歲月中做的實在太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