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色紅嘴的信鴿從皇宮內張開翅膀,飛向了藍天。它的紅色的尖爪上系著白色的小圓筒狀的竹製器皿,這使得信鴿在飛行的時候,身體略顯得笨重,但並不影響它飛往目的地。
它飛過了金碧輝煌的殿宇,飛過了熱鬧非凡的買賣街,飛過了山清水秀的村莊,終於停憩在一座別院的大樹上。
這棵樹大概有三丈多高,直徑約十二迷,遠遠看去像一顆綠色的大蘑菇,走近細看,樹蔭遮天蔽日,像一把巨大的傘蓋,擋住了澄澈的蒼穹。
信鴿用沒有綁縛物品的左腳踢了踢右腳,又用尖尖的嘴椽啄著棕色的樹乾,好像在樹上等著一位來自遠方的友人。許是等的太久了,它不耐煩地張開翅膀,煽動起來,身體也隨之晃動起來。樹乾周圍的小片綠葉在它的扇動下搖曳起來,發出“沙沙”的聲響了,像一群在樹間嬉鬧的精靈。不一會兒,信鴿又靜止不動,周圍的一切也安靜了下來。
在樹的後側,傳來了人的腳步聲。信鴿並不怕,仍舊安靜地站立在樹乾上,像從樹葉中冒出的一嘟嚕海棠花似的,白的耀眼,白的純潔。
也許是腳上的累贅飛久了也顯得沉重不堪,在信筒未被解下時,它不願再耗費體力,離開此地。它的口中發出“咕咕”的啼叫聲,不知在說些什麽。
閻必汝從亭台的窗口處看到了信鴿落在了香樟樹上,立即加快了腳步,來到樹下。
他向著信鴿抬起手,說道:“雪兒,你回來了?”
這隻名叫“雪兒”的信鴿,好似能聽懂他的話一樣,在靜止了片刻後,張開舒展的雙翼一下子落到了他的手背上,用尖尖的嘴兒輕輕地啄著他滿是褶皺的皮膚。
他看到了它右腳上的信筒,將信筒小心翼翼地從它的右爪上慢慢地解下來。接著,他朝著天空一揮手臂,雪兒向透淨的藍天飛去。
現在的天氣雖然還有些許寒冷,但雪已經停止了。一切萌發出淡淡的生機。
閻必汝目送著雪兒離去,一時間出了神,才想起來手中的小物件。他心中似乎已經猜到是誰寫的信,於是立馬將信筒打開,取出裡面的一張被卷成圓形的黃紙。
他攤開黃紙,上面寫著:
吾父閻必汝大人,想必您已經知曉近日來,我在宮中的境遇。那日若非您及時相救,恐怕我已遭遇不測。宮中有人欲加害於我,請您速速替我查明,害我之人。他日大恩,定當報之!落款:閻兒
誰人要害貴妃?閻必汝想著,收起手中的信紙,將它藏進自己的袖口中,朝著府內走去。
他穿過長廊,又繞過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走近柳樹掩映的閣樓裡。這裡是閻府的禁地。
“嘎吱”門被打開了,從裡面飛出塵土。他從閣樓的大門進去,又登上了樓梯,來到第三層樓。
閣樓的窗台上種滿了茂密的爬山虎,層層疊疊,像一座綠色的屏障。如果不熟悉這裡的人,肯定不會覺得這爬山虎後面藏著一座閣樓。從爬山虎的顏色深淺和根莖的粗壯,可以看出這座閣樓已經有一定的年份了,像蒼老的老者巍然屹立在綠濤之上。偶有微風吹過,掀起陣陣綠浪。
“你來了?”三樓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嗯。今日收到了閻兒的信。”閻必汝說著,朝房間裡邁去。
媧地剛才正在練習內功,但他早就聽到閻必汝來到閣樓的腳步聲,於是停止了修習。他靜靜地坐在床榻上,緩緩地問道:“信上說了什麽?”
“閻兒請求我們幫助她找出陷害她的人。”閻必汝回答。
“她暴露了?”一旦閻姬暴露,媧地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即使他的心中從把她送進皇城的那一刻起,就產生了別樣的情愫。但是作為摸金派多年的暗衛,他很清楚自己的路該怎麽走。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應該沒有,只是希望我們調查出陷害她的人。”
“噢?莫非有人知道了她的底細?”
“難說!但皇上只是把她打進了冷宮。”
“冷宮?”看來是不中用了。媧地心想。
“嗯,但是前日太醫給她把脈,她有喜了!”
“有喜?”媧地用平淡的語氣反問道,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他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恨不得馬上衝進皇宮中,將她一把拉回來,再逼她喝下墮胎藥……
媧地有片刻的恍惚。
“您覺得該怎麽做?”閻必汝的聲音將走神的媧地拉了回來,他眨了眨眼睛,用來掩飾剛才的失神。
“閻大人,既然貴妃有求於你,豈有不幫之禮呢?”媧地說著,從床榻上走了下來。他推開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氣從外面湧進房間裡,讓人倍感舒適。他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似乎聞到了黃金菊的香味兒,是她身上的幽香。
但意識提醒著他,她是不可能來到這裡了,除非她執行任務失敗。而那時,等待著她的,也只有死亡。
“是,屬下知道了!”閻必汝聽懂了媧地的意思,識趣地退出了閣樓禁地。
閣樓上的媧地看著剛才匆匆而來的人甩著寬袖,又匆匆離去,他穿過柳林,又饒過小徑,身體逐漸被長廊遮擋……
因為最近摸金派收到消息,說趙昀密派了侍衛在皇城中監視百官的言行,為防止暴露行蹤,堂主下令禁止他在臨安城走動,不然此刻的他也不會幽居在閣樓裡練功靜心。他真想穿上夜行衣,飛身進入紅牆綠瓦的宮廷裡,去看一看閻姬的近況。
一片金色的花瓣被風卷在了半空,落到了媧地的手掌心。
養心殿別苑。
“愛妃,朕實在對不住你!”趙昀緊緊抓著閻姬的手,不願松開。
此時,閻姬正躺在黃色羅帳床上,她已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睜開眼睛,便看到皇上握著自己的手。
她想從床上起來,給皇上行禮。但是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動作顯得遲緩。
“愛妃不必多禮,如今你有了龍兒,要多珍重!”趙昀說著,將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親吻著她的額頭。
“皇上!”閻姬虛弱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