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虎哥等人逃入山中之後,一群帶刀背弓的官差也追了過來。
擋在路中間的阿山大吼一聲撲了上去,嚇了官差一跳,然後胸口上又挨了一箭,仰面栽倒。
濺起一片塵土然後很快很快歸於平靜。
“大人,賊人進山了,要不要追?”
“追你媽個頭,命是自己的,差事是朝廷的,追那麽緊逼得賊人跟你玩命啊?賊都抓完了,朝廷還要咱們這些人幹啥?”
帶頭的巡檢罵了一句,指著地上的阿山吩咐道:“腦袋割下來,這都是銀子。”
眾官差笑嘻嘻地上去割下阿山的腦袋,很嫻熟地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石灰處理了一下。
然後裝進一個口袋裡拴在腰上,又在阿山身上摸索了片刻,將幾塊碎銀子還有刀等值錢的物品順手牽羊,然後說說笑笑地揚長而去。
至於阿山的無頭屍體,要麽被路過的野獸吃掉,要麽過不了多久就變成一堆爛肉,重歸於大地。
另一邊,虎哥等人跑了一陣後不見官差追來,終於停下來休息。
一個個大口喘著粗氣,情緒都有些低落。
“那些官差應該不會追來了,咱們暫時安全了。”
虎哥看了一眼山口的方向,主動打破了沉默。
眾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除了虎哥之外都癱倒在了地上。
“虎哥,咱們現在怎麽辦?還繼續進山嗎?”
那個腿上有傷的漢子開口問道。
眾人都看向了虎哥。
虎哥看了看山上的方向,道:“先進山裡躲幾天,等風聲過去了再說。”
有人問道:“虎哥,這山上會不會有強人?”
“聽說耿馬的綠營兵前些日子進山剿匪,帶回來幾百顆人頭,好像就是這座山。就算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也早都嚇跑了。”
“如果這樣的話,那山上興許還有能歇腳的屋子,躲上幾天倒是也能湊活。”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一些。
“虎哥,你看這是個啥東西啊?”,有人突然指著旁邊樹叢裡面問道。
“好像是個瓜棚,但是誰又會在這深山老林裡面搭瓜棚呢?”有人奇怪道。
虎哥也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草木掩飾之中的那個“瓜棚”,他看的出來這顯然是有人故意搭建在這裡的,而且還不想讓人發現。
但是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也就沒有了興趣。
興許是當地山民用來供奉什麽山神之類的建築吧。
雲南的山民非常多,習俗信仰都是大相徑庭,所以出現一些他們不理解不認識的東西也很正常。
眾人一時無話,各自找陰涼地休息起來,甚至還有人靠著大樹打起了鼾。
虎哥也閉著眼睛養神。
半個時辰後,這群人再次起身準備繼續上山。
可是沒走多久,走在前面的一個人突然大叫一聲,人就原地消失了,緊接著又是慘叫一聲就沒了動靜。
眾人大驚,拿著武器小心地走近一看,原來此人是落入了山路上一個陷坑之中,身體已經被一根粗壯的木刺給洞穿了。
這一幕讓眾人目瞪口呆。
但是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嗖嗖嗖”幾支木箭從附近的樹林裡射了過來,一個人被當場射中咽喉捂著脖子仰面跌倒。
一人嚇得轉身就逃,可是剛跑出兩步就被飛來的一把斧子劈中了背後直接撲街了。
四個人轉瞬之間只剩下了虎哥一人。
看著周圍靜謐陰森的山林,聽著林間掠過的嗚嗚的風聲,饒是虎哥也是手中十幾條人命的狠人,此時也不禁毛骨悚然,死死握住刀柄,緊張地望著周圍大喊道:
“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好漢,在下不小心闖入貴寶地,請好漢們恕罪。只要不傷我性命,其他一切好說。”
虎哥是懂得細細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的。
很快,從周圍的樹林中鑽出幾道身影將虎哥團團圍住。
足足十名壯漢,人人身體壯實,手持短刀和斧頭,背後還背著獵弓,眼神不善地盯著虎哥。
難道是一群獵戶伏擊了自己?
虎哥納悶不已,再次硬著頭皮開口道:“不知道哪位是掌事的,請現身說話。”
這時,一個提著一柄雁翎刀,身形挺拔矯健的身影分開人群走了出來。
這自然就是李恆了。
他在系統發出預警的時候就當機立斷召集了所有農民,帶著武器來到了這附近的山林裡隱藏了起來。
他們在山上這十來天可不是光忙著伐木,還在上山路上挖掘了好幾處陷坑。
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當然,如果虎哥這群人人數多,不好對付的話,李恆肯定是不會主動動手的。
沒想到虎哥這群人只有四個人,那自然是收拾他們沒商量。
李恆打量著虎哥冷聲道:“要跟我談條件先把你身上的家夥事都扔了再說。”
虎哥倒也乾脆,將手中的刀扔的遠遠的,又從小腿上取出一把攮子扔到了李恆腳下,順便還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毫無威脅。
李恆一擺手,兩個壯漢立刻上去將虎哥的褲腰帶抽出來然後將他雙手在身後反綁起來。
“帶到山上再說。”
李恆吩咐了一聲,四名壯漢押著虎哥往山上走去。
其他人則是處理另外三具屍體,順便摸屍舔包,武器碎銀子火折子之類的全都拿走。
這是過日子的良好習慣。
片刻後,山頂上,李恆坐在一塊石頭上對跪在自己面前的虎哥就地審問。
“說說吧,你打算用什麽價錢贖自己這條命?”
看著不遠處造型奇怪的城鎮中心,以及周圍那些明顯的生活痕跡,虎哥整個人是有點懵逼的,甚至有點欲哭無淚。
不是說官兵已經將這山上的山賊給滅了,那麽眼前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群又虛報軍功的丘八,真是坑人啊!
看來上次的那幾百顆腦袋又是不知道找哪裡的百姓借的。
要是知道這山上還有強人盤踞,我打死也不上山啊。
“我身上還有一些銀票和碎銀子,還有耿馬縣城外的一座宅子的地契。這些你都可以拿走。”
“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向第二個說出我看到的一切。若有違背,我呂虎五雷轟頂,斷子絕孫。”
呵!斷子絕孫這種毒誓都發出來了。
不過李恆心中是根本不相信什麽發誓的,否則的話雷神的錘子早都敲爛了。
不過他也沒有說破,而是讓人將呂虎身上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了幾十兩碎銀子還有一些票據。
最值錢的卻是十張一百兩的銀票,是南幫大票號同慶豐發行的銀票,在南方各省都能通兌。
看著這些銀票和碎銀子,李恆心中喜不自勝。
這下子系統升級的銀子夠了,多余的還能用來買糧食,系統升級指日可待啊。
果然來錢最快的辦法就是搶別人的錢啊。
想起砍樹的辛苦,李恆悟出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真理。
除了銀票和碎銀子,還有一張房契和幾張欠條。
李恆粗略看了下,房子是耿馬縣城外一座三進的宅子,看著面積還不小。
欠條則是這家夥放高利貸給別人的欠條,加起來總共也有一千多兩了。
果然不是個好人,李恆早在現身的那一刻就注定呂虎必死無疑。
現在看到這些更加堅定了乾掉他的決心。
看著呂虎期待的眼神,李恆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不動聲色地繼續道:“這些不夠贖你的命。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只要我滿意,我就放了你。”
呂虎盯著李恆看了片刻,心想眼前這個看起來斯文英俊的像個讀書人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人人,看著不像個正經山賊啊。
但是此時人為刀俎,他為魚肉,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先說說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被官兵追殺?”李恆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呂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
原來呂虎這群人是一夥私鹽販子,從耿馬往臨滄府城販賣私鹽。
販私鹽在大清可是死罪。
但正因為是死罪,所以利潤奇高,吸引了很多人鋌而走險。
現在早已經在大清各地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產業鏈。
當然,私鹽生意最紅火的還是江浙一帶,那裡畢竟是大清最富庶的地方,而且有著好幾個大鹽場。
清廷還設置了兩淮鹽運衙門和兩浙鹽運衙門專門管理江南的官鹽生意。
正規的鹽商都需要先購買鹽引,根據鹽引所批的額度來進行批發銷售,而且還要限制固定的銷售區域,不能跨區域進貨和銷售。
鹽鐵官營在歷朝歷代都是定例,自然這門生意就變成了壟斷。
壟斷的生意自然門檻極高,自然就誕生了相對於官鹽的私鹽。
而且私鹽遠比官鹽要更便宜,所以很受百姓的歡迎,自然也成了暴利。
販私鹽的鏈條上,如虎哥這些人都是最底層的小嘍囉,真正的大佬都在衙門裡面坐著數銀票呢。
沒有衙門裡的老爺們坐鎮,沒有那些士紳老爺們參與,這私鹽生意很難做起來。 www.uukanshu.net
呂虎帶著的這幾個人平山乾的就是帶著銀子過去取貨,然後再將取回來的貨順利地帶回去。
其他的環節自然有其他人負責。
以往每次都很順利,敢乾這種殺頭的買賣的必然都打通了各個環節,該打點的都打點到了。
主要是官面上的各種關卡。
至於那些民間的賊匪強盜之類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是偏偏這次卻就出了意外,他們取了貨之後按照以往的路線往回走的時候在四排山附近的一個巡檢司的關卡被官兵給擋住了。
以往在這裡都很順利,最多是塞給官兵一些銀兩,對他們的貨根本不會檢查的。
可是這次,為首的巡檢很強硬的要檢查他們的貨,而且連呂虎塞的銀子都一腳踢飛了。
而這個巡檢是個新面孔,呂虎他們完全沒有見過。
呂虎意識到不對,果斷扔下貨逃走。
結果就是那批貨落到了巡檢司手中,還折了好幾個兄弟。
而那些官兵還一路緊追不舍,一副非要將他們抓到手不可的架勢。
幸好他們熟悉附近的地形,好不容易才逃入了山裡甩開了官兵。
聽了呂虎的回答,李恆沉吟了片刻,突然站起來看著呂虎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背後的人是哪位?”
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呂虎臉色大變,瞪著李恆看了半天,道:“我勸大當家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則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李恆微微一笑,蹲下來平視呂虎的眼睛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