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硬漢不少,但是也絕對不會太多。
最少眼前的呂虎不是。
在被一群壯漢折磨的奄奄一息之後,呂虎終於吐出了一個名字。
此人是耿馬縣的一個有名的鄉紳文家,根據呂虎的說法他平時就是聽從文家老爺的指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恆並不完全相信呂虎的話,他相信這條販私鹽的鏈條後面肯定還有官面上人物,絕對不是小小的鄉紳就能主導的。
呂虎之所以沒說,一個可能是他真的不知道,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知道說出這個人的名字的後果比他死還要恐怖,所以他不敢說。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李恆都不打算刨根問底了。
他又不是欽差,沒有一查到底的義務。
況且,以他現在的實力,知道的太多也一定是件好事。
李恆讓呂虎仔細交代了文家的地點以及詳細情況,甚至還讓他畫了一張文家大宅的地圖。
呂虎松了口之後倒也痛快,能說的該說的都說了。
“給我個痛快吧,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
躺在地上的快變成一頭死虎的呂虎雙眼無神地望著李恆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對於配合的人我一向很善於成人之美。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李恆點點頭答應了。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就憑你們這幾個人就敢招惹文家,你一定會為你今天做的事情後悔的!你們將來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我好的!”
呂虎突然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還大口地吐血。
對於手下這幾個壯漢的刑訊水平李恆實在是無力吐槽,完全沒有任何技巧,主打一個粗獷暴力。
呂虎實在是被打的受不了了才松口的。
不過李恆也不能責備他們,畢竟在他們的技能包裡不包含刑訊這一條。
對於呂虎的詛咒,李恆沒有生氣。
把人家打成這個樣子了,還打劫一空,要允許人家說幾句狠話。
這也是人之常情,李恆終究還是個善良的人。
他笑了笑:“文家?比起乾隆怎麽樣?我連乾隆都打算招惹,你怎麽說?”
呂虎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李恆擺擺手,讓人送呂虎一程。
片刻後,手下過來稟告說已經送呂虎去往西天極樂了。
李恆為他默哀了一秒鍾,然後將所有人召集起來吩咐道:
“呂虎這幾個人既然是文家的黑手套,那他們失蹤這件事文家肯定會派人查的。”
“那些官兵親眼看到了呂虎他們上了山,文家也肯定會知道的。他們一旦派人來查,咱們必定會暴露的。所以咱們要先下手為強。”
李恆剛才試了試,這系統也是個坑貨,隻認白銀,不認銀票。
所以要想讓系統升級,李恆就得把從呂虎身上弄來的那一千兩銀票去城裡換成現銀。
當然,他也順便要去打聽一下文家的動靜,順便看看呂虎交代的是不是實情。
萬一這小子給自己挖坑也能提早避開。
李恆很快做出決定,這次打算隻帶兩個人去耿馬縣城,其他人看家。
第二天一早,李恆就帶著兩個人出發了。
他們下山之後,先是在附近的一個鎮子上買了一些衣物,買了一輛牛車,扮成一個富家公子和隨從的樣子。
大清本就缺馬,雲南更加缺馬。
就算有馬,也是那種矮小的矮腳馬,而且還基本上都掌握在官府手中。
民間出行拉車用的大牲口主要是牛和毛驢騾子這些。
在一番顛簸之後,一路上還算順利地抵達了耿馬縣城。
交了一個人兩個銅板的城門稅之後,李恆三人順利進入了縣城,守門的兵丁根本懶得檢查他有沒有夾帶違禁品。
李恆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座縣城,城牆矮小,高不足兩丈。
甚至不少地方還有破損,守門的兵丁也就七八個,而且個個懶洋洋的。
至於護城河吊橋之類的高端防禦措施是沒有的,那都是大城才有的配置。
這樣的城池,估計幾百人都能輕松佔領。
根據呂虎所言,耿馬是有一支綠營兵駐扎在附近的,人數也就一兩百人,駐地距離縣城也有十幾裡路。
至於戰鬥力,從呂虎不屑一顧的眼神之中就能得出答案。
不過李恆現在可沒有佔領一個小縣城的想法,最多只是作為一個潛在的反賊的基本習慣而已。
他現在已經開始用一個反賊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大清了。
進入角色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縣城總體比較破舊,算不上多麽繁華,街上的行人其中很多都是造型奇特的各部族的山民,漢民也不少。
不過那些山民對於李恆一行人倒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
本來他還擔心當年清軍平定苗疆的時候遺留的仇恨會不會被流傳下來,現在看來情況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進了城之後,在縣城裡唯一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吃完飯稍作休息後李恆就帶人出發了。
在客棧裡已經跟夥計打聽好了,縣城裡唯一的一家票號就是同慶豐。
這證明呂虎沒有說謊,本來李恆還有些擔心這小破縣城裡沒有錢莊。
來到同慶豐票號之後,李恆很順利地將手中的一千兩銀票兌換成了現銀。
銀子足足裝滿了兩個箱子,幸好李恆帶著牛車去的,倒是省了人力了。
其實他的系統背包裡擠一擠也能塞下這些銀子,但是為了避免驚世駭俗,李恆還是決定先回到客棧之後再塞進系統背包裡。
牛車在晃晃悠悠地走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坐在車廂裡的李恆正在琢磨打探文家消息的事情,結果牛車突然停了下來。
“什麽人?”
聽著外面手下的聲音,李恆掀開車簾一看,牛車前面站著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這個人面目黧黑,臉頰消瘦,身上的衣服也看著破破爛爛的,前面的腰帶上斜插著一把形狀特的彎刀,一副典型的窮困潦倒的江湖漢子形象。
兩個手下已經拔出短刀在車前做出了戒備的姿態。
這個人看著李恆,眼神之中竟然有些躲躲閃閃。
李恆看得出來,這是因為心中沒有底氣的表現。
因為他以前很窮的時候,在面對喜歡的女孩,想要的東西以及那些比自己家境要好得多的同學面前也有過這樣的表現。
他看得出來這個人很窮。
但是這個人又好像沒有惡意,因為他的刀一直沒有拔出來,甚至兩隻垂著的手還有些羞澀地扭在一起。
李恆決定主動開口。
“遇到難處了?”
那人有點驚愕,本想搖頭但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低著頭悶聲道:
“我,我想找你借錢。”
那人說完借錢兩個字之後原本黧黑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似乎借錢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情。
況且還是對著一個陌生人。
但是他很快又抬起頭擺擺手急忙解釋道:“這位少爺,我,我沒有其他意思,我也不是打劫的,而且我一定會還你的!”
李恆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酸楚。
他也曾經有過這般窘迫的樣子,自然明白那種感覺。
“好,我借給你。你需要多少?”
“五兩,五兩就夠了!”那人露出驚喜的表情,急忙伸出一隻手說道。
“這是十兩銀子,你拿著。”
李恆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
那人接住銀子,看著手中的銀子,似乎不敢相信就這麽輕松地借到了銀子。
要不是他之前受了無數白眼和羞辱,他也不會衝動到站在大街上攔路借錢。
本來就是一時衝動,但是沒想到卻偏偏成功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恆,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終隻擠出一句話:
“我會還你的。”
李恆笑了笑,擺擺手,重新坐回了車廂裡。
兩個人都沒有詢問姓名,為什麽借錢,什麽時候歸還,一個敢借,一個敢給。
牛車繼續前行,走了很遠,李恆回過頭看到那個黑漢子還站在原地,但是卻拔出了刀,似乎在跟兩個人對峙。
他若有所思,牛車繼續前進。
回到客棧之後,李恆將所有整錠的銀子都塞入了系統背包裡面,其他的碎銀子隨身帶著。
在吃飯的時候假裝無意地向店夥計打聽耿馬縣的頭名人物。
在幾錢碎銀子打賞下,店夥計談興大發,如數家珍一般說起了本縣的頭面人物。
就跟很多人明明自己很窮一事無成,但是對於那些名人的事情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像他們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成功一樣。
這其中自然就有呂虎所說的文家。
李恆扮演了一個很好的聽眾的角色。
雖然店夥計的話裡有些跟呂虎說的有出入,但是大同小異。
當然,文家真正的實力不可能被一個店夥計知道,李恆也沒有指望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最多只是印證一下呂虎的話可信度有多高。
回到房間之後,李恆綜合呂虎和夥計兩個人的話,得出了以下結論:
文家在耿馬縣的確算是數一數二的家族,其家中有人在臨滄府為官,好像是個通判。
通判是府衙的三把手,主管司法。
文家在耿馬縣擁有田地山林上萬畝,在縣城和府城擁有十幾家鋪子,涉及的產業有山貨,騾馬販賣,茶葉藥材等,是實打實地豪富之家。
至於家中,據說奴仆數百,另外還有幾十名強悍的家丁護院。
而且這個文老爺還有一個“大善人”的美名,據說修橋補路,扶助鰥寡這種事情沒少做,在耿馬縣名聲不錯。
這樣的一個人,在普通百姓面前,絕對是那種需要仰望,而且一輩子可能都無法觸及的大人物。
可是李恆卻偏偏生出了濃厚的興趣,打算好好招惹一下這位大人物。
他決定了,文家就是自己造反大業的第一位投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