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著英國公張懋出來的商輅,快步上前,目光炯炯:“英國公留步。”
商輅笑道:“英國公手中的簿子可否讓商某瞧瞧。”
若在平時,張懋自然願意。
土木堡之變後,文臣學習兵法的同時,武將也學習文學。
文臣學習兵法是為了掌軍。
武將學文卻是為迎合文臣愛好。
重文輕武進一步有了發展。
武將巴結文臣常有。
但荊襄叛亂開始,陛下突然不許兵部尚書去荊襄,並改團營,張懋支棱起來了。
商輅本以為張懋會借給他。
可張懋擺手製止商輅,“商學士看這些幹什麽,這是我私人之物,不能給商學士看。”
被拒絕的商輅尷尬的站在宮道上凌亂,他堂堂文淵閣大學士,竟然被拒絕了!
坐在文淵閣等的李賢,彭時這會兒也過來了,尤其是白圭,他們早就在等著了。
陛下到底講了什麽戰術。
如果不弄明白,今晚白圭是睡不著覺的。
朱見深講什麽內容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隻給武將講,那這是想把文臣疏遠的意思。
這些學士,尚書都是讀書人中的尖子生,他們做閱讀理解的能力,十分厲害,嗅覺強大。
近幾年,兵部官員可都在勤能補拙讀兵書,還等著晉升呢,這哢嚓一下陛下跟武將去講戰術,他們苦讀日夜不是白費。
張懋拒絕後,白圭又圍著商輅。
“商學士,陛下講了什麽?”
“噢,講的是戰術。”
商輅雖然也擔憂武將崛起,但他是大學士,害怕什麽,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能做到替朱見深說幾句話的。
其實朱見深講的不是什麽機密。
是白圭他們想的太深奧。
聽到商輅的話,劉吉道:“商兄你說的什麽,跟沒說一樣,陛下到底講的什麽。”
“劉兄,陛下講的就是戰術啊。”
彭時和白圭兩人有些燥了,商輅擱這兒跟他們賣關子呢。
“我們沒問你戰術。”彭時道:“哎呀問的就是戰術……這怎麽繞進去了。”
“可陛下就是講的戰術。”商輅一本正經的說道:“問其他的,我不知道。”
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陛下講的還是不敢亂傳,否則自己事兒就大了,商輅也聰明。
李賢到底年紀大,笑道:“不如請商兄喝酒如何。”
喝醉了套我話?
商輅搖頭:“家母要過壽,我先回去了。”
看著商輅一陣風兒般離開。
白圭道:“不對啊,上個月我們不是才去商兄家隨禮的嗎,商老夫人這才過了壽,怎麽又過壽!”
“今年有閏月,家母過兩次,那個有還要隨禮的嗎。”商輅站在遠處呵呵笑道。
傻子才隨第二次。
彭時搖頭,有那銀子,自己還留著喝酒,每次被家裡的母老虎剝削,出門還要隨禮!
慘不慘,每月就那點兒俸祿,隨完了喝西北風啊。
白圭拱手道:“李公,我要去都察院,先走一步。”
…………
國策殿。
朱見深這才看了眼張敏道:“你說的王臣是哪裡來的道士?”
“回陛下,是去江南采買的總管王敬,舉薦的術士,叫王臣,可驅木偶取物,點石成金,聽說……還會看天象,推命數,識妖邪。”
“噢,這和皇后有什麽關系?”朱見深看著張敏。
“王臣說,可以替未出世的嬰孩推算前世,太后娘娘便讓皇后娘娘過去看看。”
朱見深愣了下。
擱朕皇宮玩仙武大明呢!
若是原身還會來些興趣,要是這事兒,朱見深可就不想聽了,他也會變有趣的東西。
不過是用的化學而已。
“對皇后可有什麽過舉之事?”
“回陛下,只是讓皇后娘娘坐在那裡。”張敏如實回答道。
朱見深點點頭,“朕知道了,忙完手頭的事,去太后那裡瞧瞧。”
他要是現在去,周太后又要跟自己哭鬧周彧周壽的事,盡量躲著,實在哭鬧的心煩,惹不起。
如果周太后和錢太后她們出現意見不和,絕不能用常規的辦法,哄著唬著笑著就大事化小,一切平安。
認真起來,自己就廢了。
非常規人物,非常規對待。
“張敏,朕讓你前幾天去王家接叫玉珠的丫頭,你接來了?”
朱見深詢問。
“回陛下,接來了,皇后娘娘很高興,就是玉珠姑娘有些頑皮,宮裡規矩不甚懂。”
朱見深點頭:“小事,聽說這玉珠和皇后親如姐妹,留她在宮裡陪著皇后,不要拿規矩束縛。
那貢果多送去坤寧宮,補充維生素C。”
維生素森是什麽東西!
不懂就直接傳話吧。
“是,奴婢謹記。”張敏說完退出大殿。
…………
回到乾清宮,朱見深看著殿門口的懷恩喊了聲:“懷恩。”
“奴婢在。”
“讓袁彬查一查王臣,是怎麽被王敬給舉薦進宮的。”
懷恩點頭離開。
寢殿安靜下來。
朱見深拿起擺放在盒子裡的短弓弩,舉在手裡試了試。
這弓弩精致短小,可以連發,射擊裝置十分精巧,能連放二十支箭,攜帶很方便。
萬貞兒進來時,朱見深正在對照圖紙看弓弩使用,便道:“陛下,兵仗局近來整理出來的銃炮圖紙。”
“嗯,放桌上吧。”
“這幾天,朕要去京師校場看看他們挑選精銳,你和袁彬隨朕一起去。”
“哦……”萬貞兒站在那裡悶悶不樂的答了句:“皇后娘娘有孕,奴婢看陛下這些日子都高興的很。”
朱見深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可不能讓她鬧,摟過身邊那豐腴的腰肢,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
“怎麽,朕好不容易有個孩子,你不替朕高興嗎?貞兒,你可不要亂吃醋啊。”
萬貞兒:“???”
不是,她什麽時候亂吃醋了,這意思是自己要謀害他的子嗣?這個混蛋可真夠自以為是的。 www.uukanshu.net
“陛下別鬧了……殿外有人呢。”
萬貞兒扒拉著朱見深亂來的手。羞赧道:“我就是聽膳房說,劉太醫給的食譜都是滋補之物,到時容易胎大難生,才來告訴你的。”
朱見深皺眉道:“有這事兒?”
“嗯,不要一味滋補,宮裡的醫婆以前說過。”
本來是心裡不舒服的,但是看他這麽高興,又不忍心騙他,便提醒幾句。
“明天派人去告訴張敏,讓他盯著膳房一些。
還有,朕今天必須要將十二團營的事情理順,要趕在那群朝臣上奏反對之前,那些老狐狸都精的很。”
聽著朱見深如此說。
她抿了抿唇道:“交給幾位學士或者讓英國公他們來做啊。”
朱見深搖頭:“雖說他們是朕身邊可用可信之人。
可終究骨子裡,還是維護各自利益的。
他們的聽命在某個范圍之內,一旦朕越過這個范圍,便是不易掌控,你跟朕這麽久,你可是最聰明的,難道還不清楚嗎。”
“哼。”她聲音嫵媚笑道:“奴婢真想把陛下這一肚子壞水兒給吸出來,看你還怎麽拿好聽的哄人家。”
朱見深目光有神,後面幾個月要忙荊襄的事,十二團營,軍屯衛所的那些田地,選兵練兵,流民安置……
在此期間,除了要顧好皇后,還要將貞兒的情緒穩住,免得惹怒了她的情緒,出么蛾子,變成貞子就不好了。
至於兩人之間的博弈,朱見深還是很有把握的。
在這事兒上,他還沒有怕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