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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國風雲》第20章 上墳
  幾年來,天挹連續發生百年難見的雪災,積雪深達一米多,碾壓後形成冰路,人行走在上面不時滑倒。最低溫度降到零下50度左右,會冬眠的動物藏在山洞、地下,不會冬眠的動物大多被凍僵,很快被後下的雪覆蓋,來年冰雪融化才露出來。家豬不會冬眠,自然死多活少,嚴重影響了普通群眾的生活。

  第一年雪災降臨時,阿朱她們憑借多年積蓄還能勉強應付;第二年雪災降臨時,她們的日子倍感艱難;第三年雪災降臨時,她們面臨餓死人的困境。

  更可悲的是,她們看不到希望。巧姐悄悄告訴阿朱,她準備嫁給當地族長的獨生子。族長的兒子,貌醜,個子矮挫,垂涎巧姐美貌,仗著家底殷實,多次托人前來提親,媒人都被趕出去。這隻爛蛤模不死心,揚言此生非巧姐不娶。巧姐對族長兒子態度之所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歸根結底是為了生存。

  阿朱看看頗有幾分姿色的巧姐,又看看瘦骨嶙峋的雲妮,目光轉向喊餓的小寶,低下頭,充滿愧疚的問:“你下定決心了嗎?”

  面對肯定的回答,歎口氣,“算了,能活一個是一個吧,總比都餓死強。”

  送別時,阿朱、小寶與雲妮哭的死去活來,巧姐也淚流滿面。

  值得慶幸的是,白赤人嫌棄巧姐瘦的皮包骨頭,自願放棄了初夜權,美其名曰:營養不良,想多活幾年。

  瞧瞧,地主家也沒余糧!

  阿朱借助巧姐持續的接濟,艱難的活下來了。

  就在經濟嚴重下滑、老百姓朝不保夕的情況下,怪象出現了:白赤人在保長下面另設甲長。每個甲長管理10到20戶不等,發現誰家有啥雞毛蒜皮事,家庭成員思想有波動,及時報告保長,保長匯總後,第一時間找白赤人匯報。

  保長、甲長需要領取報酬,這些報酬由各自管理的百姓均攤,額外加重了老百姓的負擔。怕增加管理人員引起天挹人反感,狡辯設立甲長目的是打通最後一公裡,讓好政策順利到達普通人那裡。

  許多人信以為真。管理人員多,會議更多。天挹人被強製每周抽出兩天參加聚會。會上,白赤人大講特講在他們領導下,人們打的獵物年年遞增,蓄養的家豬暴欄,一天隻吃兩頓飯有利於健康。大魏國、吳國、蜀國人民吃上頓沒下頓,國家瀕臨崩潰,他們都羨慕天挹人。

  聚會結束時,每個人都要向白赤政權所在地三鞠躬。會後,要抽時間背會白赤人講的話,做不到一字不差,特別是說出與歌功頌德相反的話,輕則被責罰,重則被冠以內奸罪名殺頭。

  為背會白赤人講話內容,人們加班加點,不惜放棄勞作。表面看起來,管控嚴了,實則管控松了。畢竟每個人時間、精力就那麽多,形式主義多了,實乾就少了,道理就這麽簡單。

  看守老王爺墓地的士兵也是天挹人,得參加例行思想教育,不參會、記不牢也會被處理。用於開會記憶的時間多了,值班的時間少了,人在崗心不在的情況司空見慣,還免不了打瞌睡。

  阿朱趁看守墓地的士兵思想開小差,領著小寶、雲妮,在一個刮著大風的夜晚,有驚無險地進入親人墓園。墓修的富麗堂皇,只是環境忒陰森,看樣子很少有人光顧。落葉乘風,飄來飄去,幾個人的心隨落葉忽緊忽松。個個弓著腰,借著微弱的月光,強忍悲痛,瞪大眼查看碑文。

  墓園太大,轉了半夜,黎明前才找到辛毅墓地。小寶和雲妮掉淚了,阿朱和辛毅感情深,別時生龍活虎,再見,已是一個在墓裡,一個在外面。她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低聲啜泣。

  小寶未見過父親,沒有感情,雲妮倒是見過辛毅,當時辛毅貴為王爺,二人沒說過話,更談不上感情。可小寶、雲妮和阿朱形同一人,感情深厚,受到阿朱悲傷情緒感染,也掉淚了。

  三人依次跪拜後,燒了些紙錢。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能冒著生命危險重來,阿朱舍不得離開,蹲下身,把墓碑從上到下,用心撫摸一遍,如同撫摸辛毅的臉。

  從碑頂撫摸到底座時,她有了新發現。碑右下角隱蔽處有五個字和別的字刻法大相徑庭。顯然不是同一個人同一時間段用同種工具刻的,好似用劍借助深厚內力刻上去的。字小而隱蔽,不是機緣巧合,根本無法發現。阿朱忙一筆一劃撫摸一遍那五個字:大王爺活著。

  這個消息令阿朱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內心悲傷跑的無影無蹤。立起身,擦去眼淚,領著小寶和雲妮,順著來時的路悄悄逃走。

  看守墓園士兵還在哨所內盡力背誦白赤人的培訓內容,風大天冷,都不肯出來站崗放哨。阿朱三人幾乎沒受任何阻礙回到居住地。

  從墓園回來後,阿朱就像變個人,遇見從南方過來的人,就側面打聽認識不認識辛毅,反覆講解身高、外貌、胖瘦等外在特征。被打聽的人搖頭說沒見過,沒聽過。

  功夫不負苦心人,還真從一個皮貨商人那兒打聽到了:一個各方面百分八九十吻合的人。時間過去這麽久,人有點變化也是正常的。這是阿朱唯一的希望,她白送對方許多皮貨,央求無論如何把準備好的信物送給辛毅。皮貨商被阿朱真情打動,答應盡力而為。

  皮貨商人也算守信之人,往返數千裡,克服不少困難,輾轉把信物送到辛毅府上。

  因階級矛盾激化,窮人不喜歡和富人往來,富人不想和當官的產生瓜葛,怕有麻煩。“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成為普通人的座右銘。這也怪不得人們明哲保身,畢竟法紀蕩然無存,規矩形同虛設,導致不可預測性增強。讓處於弱勢一方,把身家性命寄托在強勢一方的好惡,或者是變化多端的喜怒哀樂。弱者心生恐懼在所難免。

  皮貨商人與辛毅相比處於弱勢低位,他辦完阿朱求辦的事後,擔心辛毅喜怒無常,怕對己不利,快速躲了起來。當他看見不少人騎馬追出,暗自慶幸躲得快之余,片刻也不耽擱,逃之夭夭。

  殊不知,這對辛毅一家團聚,增加了很大困難:不知道阿朱的準確位置。

  辛毅看過血書,含著淚遞給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人。他們頭挨頭看過後,想起各自親人,不知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重返故國的願望更迫切,心照不宣跪地說,“主公,可憐夫人的一片癡心,我們回吧!”然後把和貂翼合謀灌醉辛毅帶走,因事出意外導致計劃失敗,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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