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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白晨迷迷糊糊睜開眼,懸在他頭頂的不是什麽日光,而是刺眼的燈光。
手腕好像被限制住了,拚命掙扎了幾下,除了身後的椅子在晃動,也沒有其他脫離的辦法。
他的雙手,完完全全被束縛在椅子後,甚至連腳也被上了鐐銬,在他的脖子上,甚至還戴著一頂非常羞恥的“項圈”。
而且有電子聲音滴滴噠噠。
關於昨晚“明牌”之後的事情……準確來說是“撕牌”,利用詭核牌牌面原本的力量覆蓋自己,是一種極度危險的用法。
正常人一定會死亡,不過白晨還活著。
【“恭喜,你被一群了不得的人給找到了,當時還是在退出‘詭核化’到一半的狀態。”】
【“你睡著的時候,他們還拿不準怎麽處置你,所以很幸運,你可以暫時活著了。”】
【“神諭牌不可毀壞,你情急之下做出那種過度使用詭核牌的行為,雖說無意,但還是讓鏡中人幫你撕了牌。你甚至弱到連明牌條件都打不到……”】
“那我的詭核牌呢?”
白晨一邊問,一邊低著頭,眯著眼觀察著周圍,但他動彈的小動作還是被智能化的監控攝像頭捕捉到了。
【“還在,但是牌面受損了,你需要收集一些額外的祭品給我……”】
“我懂我懂。”白晨口中喃喃,看到門的把手轉動,索性不再裝睡,抬起目光
很快,門也被打開。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步伐沉穩,身形壯碩的長發中年人,腳下踏的是厚重的馬丁靴,穿的是硬鞣製皮革大衣,嘴裡叼著一杆細長的香煙,可惜沒有火星,看樣子並未點燃。
有些眯眯眼,右眉毛因為傷疤的緣故斷了一半。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了一陣帶著浮雕的銀色打火機,聽著開合的響聲,白晨注意到這個男人的視線緩緩移到了他的身上,和他的視線對到一起。
陰狠……
這是兩人對互相的評價。
不同的是,一個帶著上位者的從容,一個帶著下位者的沉默。
“吸煙嗎?”對面的男人收回打火機,把手搭在了審訊桌上。
“沒有這個習慣。”白晨如實回答。
“本來就是客套話。呵呵,自我介紹一下,廢墟之上東山城分部,清算者小組的隊長——古茗。”
古茗輕輕敲擊著桌子,準備拋磚引玉,打開話題:
“青山苑圖書館,是你乾的吧?”
“是,出於自衛,還有保護我的朋友。”白晨和古茗對視著,不帶有任何情緒色彩,只是陳述。
“你還有同伴?”古茗點點頭,原本下移的目光忽然又飄了上來。
“青山廣場診所的王闖,當時我被偽……詭核生物襲擊,需要止血,沒想到連累了他,迫不得已我把他轉移到了層級零。”
古茗消化了一下信息,這些東西和街道監控和診所監控裡發生的一切都對的上。
“既然你連層級都知道,那麽,解釋一下你身上‘天祿’味道那麽重的原因吧,普通的詭核能力可凝不成這麽重的緋紅。”
古茗用手拍在桌子上,眼神裡仍然充滿了警惕和懷疑。
“天祿”?
白晨一頭霧水,初入詭核的他連最基本的常識都很缺乏,面對古茗的審問,他回答不上來,只能加重古茗的疑心。
“天祿是什麽?”白晨並未表現出茫然,只要抱佛腳抱得快,那就不叫什麽都不懂。
【“你們人類給詭核做出的分類,根據顏色、氣息和詭核實際能力做出的劃分。愚蠢至極,你們人類還在以這種淺顯的方式去區別我們,這樣下去,無法觸及詭核的真正的核心。”】
【“詭核一共五種,四種對你們人類來說相對安全。】
【“黑曜忌命,代表詛咒、凶煞兵刃、爪牙,具體你自己對照。”】
【“緋紅天祿,代表恩賜、點化、祝福、治愈還有獻祭。但是大多時候,詭核的能力和它該有的效果並不是那麽統一,多美妙!】
【“鎏金權能,代表召喚、規則、掌控、領域和契約。可能對你來說,是最難凝聚的詭核。”】
【“碧翠登科,代表特征、特質和命運。”】
【“最後一種,直接參照詭核生物取象的‘蒼白詭核’,蒼白花色只是對詭核牌的統稱,不能把它泛化成所有詭核生物。實際上,它們可能是自成一體的。比如類人,你已經見識過了,那種花色算得上複雜了。究其根本,是因為你們人類的複雜。”】
聽到這裡,白晨已經差不多明白了。
古茗的意思,盤問自己為什麽有天祿的氣息,是懷疑他的立場不在人類這一邊。
“我殺死了詭核生物,獲得了詭核牌,甚至還因為詭核牌變成那個樣子,這還不夠嗎?”
白晨眉頭緊蹙。周圍的燈光讓他頭暈目眩,更別提自己現在的處境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你說的都不錯,但是,我們沒有在層級零找到你說的王闖。”
審訊室裡回蕩著古茗的回音,回音之後,沉默開始。
“這……”白晨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
古茗歎息一聲,從座位上站起,出門而去。
不得不說,白晨的話語簡直沒有一絲破綻。
白晨茫然地環顧著四周,發現自己的右側有一面鏡子。
鏡子嗎……不。
這絕對是一面單向鏡子,鏡子之後,是用來審訊犯人時寫筆錄或者向裡播音的的房間。白晨默默使用詭核牌能力,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使用鏡中人的能力了。
如果牌面沒有損壞的話,白晨應該能透過單向鏡子看到對面。
如果白晨還能再清醒一些的話。
可惜,沒有如果……
在單向鏡面之後,古茗正在與他的隊員蘇柚子和雷鴉交談。
“茗隊,以他那個狀態,我真不敢保證他不會失控……更何況你也看見了,他是從那個狀態中昏迷的,那麽下次呢?”
“隊長,真不能留他,把他送到詭獄更保險。”
雷鴉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
其實說到底,古茗也很理解雷鴉的想法,但是他卻有了別的心思。
蘇柚子心不在焉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一字一字寫著電子筆錄。聽完雷鴉的話,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茗隊,如果你實在拿不準,看一眼他的詭核牌花色不就好了?我在帝都聽說詭核牌的白環花色中,有一種白環牌面類型最為特殊。”
“白環花色最為特殊不是沒有原因的,與紅桃本身有條件的暫時詭核化不一樣,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會或多或少永久性植入詭核生物的器官。”
“當然,那是以詭核的形式。所以,白環也有詭核特化的著稱。”
“那個最特殊的牌面類型,就是‘適格者’,他們幾乎和蒼白詭核契合度百分之百,隨心所欲就能詭核化。你只要看一眼他的詭核牌是否是白環,再拿空白牌測試一下他對詭核牌的契合度就行了。”
“什麽?”雷鴉不敢置信。
白環花色他知道,但是他對白環的認識只有三種普通的類型——切除器官重裝詭核的“斷尾者”、近乎凝聚詭核失敗或者說太成功了的“無常”、憑借自身的詭核化進化的“構想體”。
蘇柚子語出驚人,豐富的閱歷甚至讓半輩子都待在東山城的古茗一陣汗顏。
當年他以詭核大學訓練營倒數的成績結業,連在帝都繼續研學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調到了中原。
而眼前的蘇柚子,和他不是一個階層的。
她是家族長女,卻不知道什麽原因無法回帝都。
這種眼界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的道聽途說就能彌補的。
蘇柚子的話未嘗不可行,古茗點點頭,轉頭又進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