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嘴，卻是溺水一般無法呼吸。

　　這是白晨第二次如此親密地感受詭核生物那出奇的怪力了。

　　【“你要死了?”】

　　偽神嘖了又嘖，覺得有些可惜。

　　“媽的，如果你也想活，就別再陰陽怪氣，快點出點法子！”

　　白晨內心大吼著，求生欲讓他不斷在空中蹬著自己的腳，可惜沒什麽用。

　　除了讓偽人更加興奮以外，別無更多的用處。

　　“你你你你好好香香香香香香……”

　　如同機械故障，電腦卡頓出現的聲音一樣，偽人猙獰又無感情的話語中，每個字都重複了無數遍，而偽人臉上的黑塊也出現了電視機上不斷閃爍的花屏噪點。

　　這時，白晨的眼前也閃過了無數走馬燈。

　　走馬燈外，偽神的聲音打破了眼前的幻象和白晨腦中的幻想:

　　【“神諭牌和普通詭核牌最大的不同，第一就是祂可以勾勒出未來的某一幕，雖然可能會是某些帶有啟示性的抽象畫面。至於第二，就是只要你敢，神諭牌可以無視條件明牌。”】

　　“我要怎麽明牌?”

　　內心中白晨自己的聲音投入意識海中，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他快被勒暈了。

　　察覺到玩物就要不行了，冥冥中，偽人不知怎的忽然感覺到一陣不盡興。

　　它隨手把白晨扔向牆上，這隨手的力度，讓白晨的身體在牆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人形痕跡，卻是肋骨斷了幾根。好在，骨頭碎片也插進肺部。

　　白晨咳出一口血，猛然的清醒很短暫，而且身邊的一切都在嗡嗡響。

　　意識到自己清醒的時間不會太長的白晨從地上勉強爬起來:

　　“我該怎麽明牌?”

　　白晨重複問了第二遍。

　　這時候，即使偽神對著白晨講話，白晨也無動於衷了，他看似搖搖晃晃地站著，實際上快要休克了。

　　“怎麽凝聚詭核是凡人應該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白晨回想起這句話，後知後覺地領悟到了話中有話。

　　雖然偽神並不是故意透露給他的這個詭核世界常識裡附帶的條件，但白晨明白了。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緊接著眼鏡上的一個鏡片也被摔得粉碎。

　　偽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白晨，它突然聞到了白晨身上帶有一絲熟悉的氣味，那是核變的前兆，更有同類的氣味:

　　“加入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們……們們們。”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圖書館，但是更遠處的燈卻沒有亮起。

　　白晨在昏暗中撿起自己的眼鏡，一半模糊一半清晰還帶血的視線重疊在一起，他硬生生靠著意志力看清了一本散落在自己腳邊的書名。

　　——霓虹作家太宰先生所著的《人間失格》

　　這四個字，無疑叩問著他的內心。

　　白晨讀過這本書，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盡管是淺讀，沒有深挖。

　　很慶幸是淺讀，沒有代入過多的白晨很容易就從陰暗的筆風中走了出來，甚至在當天就遺忘了個七七八八。

　　書，嚴格意義上來講不是一本好書，不是一本適合作為華夏選擇的普世價值觀宣傳的書。如果是小孩子，很容易陷進去出不來，也很容易被帶動負面情緒。

　　書中主角葉藏，雖然還披著人皮，但在白晨看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無法融入社會，只能在邊緣尋求心安的“怪物”。

　　能寫出這本書的太宰，他自身的精神問題，隻大不小。

　　往日閱讀的唏噓在這一刻化成了無形的字符，從書中流入白晨的身體。

　　星光乍現，點滴如煙火。

　　很少，但已經足夠白晨恢復些許理智了。

　　“加入你?”

　　“好啊……”

　　白晨自嘲地笑笑，再次把手伸向眼鏡框。

　　和之前幾次不同的是，在破碎鏡片倒映的一隅，鏡中人那無面的臉龐似乎和白晨重合一角。

　　僅僅是一角，就讓白晨的臉深陷濃霧，不斷有霧氣在他的臉邊上滴落，然後隨風卷走。

　　“好啊，我不做人了。”

　　白晨說著，摘下自己的眼鏡，手心一用力，眼鏡就被握碎，崩飛了不少碎片，還有一些，劃破了白晨的右手。

　　他的頭頂，一張銀光閃爍的詭核牌虛影短暫顯現，霧中人在鏡子中的身體慢慢能夠活動了，平靜的一個回眸，雖然沒有眼睛，卻讓偽人覺得自己被髒東西盯上了。

　　現在的白晨，感覺不能更好了。

　　核變帶來的星塵仍然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腳邊，白晨的精神狀態也達到了一種詭異的峰值。剩下的星塵，則湧入了他的雙手，修複了原本的傷口。

　　至於肋骨的傷勢，憑借剩下這麽點星塵根本無濟於事。

　　星塵有修複精神的功效，而且還能一定程度上減輕傷勢。

　　默默銘記這一點，白晨深吸了一口氣。

　　宛若水下惡鬼的溺水聲，從霧氣中飄了出來:

　　“現在……你不得不面對你的同類了。”

　　完全解放的鏡中人多恐怖?

　　至少要比往日裡謹慎到瞻前顧後的鏡中人強多了。

　　一張鏡子出現在白晨和偽人“王闖”身前，談笑間，白晨召喚了層級零和現實之間的交界面，透過這一層玻璃，白晨的臉和偽人的臉交相呼應。

　　白晨的身體愈來愈扭曲而高大，黑塊同樣出現在它的臉上。

　　鏡子前的那人越強大，鏡子後的鏡中人愈強盛。

　　只是因為追殺的存在太過於弱小，才會讓鏡中人翻車。

　　勝利的天平慢慢從傾斜扶正，偽人臉前的黑斑也變得有些凝重，花屏“滋滋作響”。

　　“我現在有多強?”

　　白晨心有所感，向高維詢問。

　　得到的回答卻是否定:

　　【“你應該問的是你有多弱……”】

　　【“目測，比一核強不少，比二核有余，但在三核甚至都稱不上中等戰力。不過明牌的牌面是鏡中人，不錯了，也算是摸到了低核的最高門檻吧。”】

　　【“一核二核不入流，從三核開始，才是低核。”】

　　“很殘酷。”白晨點點頭冷不丁來了一句。

　　收起了戰力提升後的自傲心態，擺在眼前的是偽人“王闖”的對峙。

　　趁著它還沒有摸清底細，要全力以赴， www.uukanshu.net速戰速決！

　　鏡中人複製的不只是外形，甚至從心態上都影響了白晨，於是白晨很快就四肢蠕動著爬上了高處，脖子很尊重地心引力，垂直聳拉著，露出黑斑下不斷閃爍的詭異笑容。

　　在“白晨”的臉上，黑斑開始不太穩定，時不時露出沒有眼球的黑暗眼眶還有一直咧到脖子的嘴角。

　　偽人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同類表現得甚至比它的尾隨還要陰間，它默默退了半步。

　　也就是這半步的時機，白晨已經一躍而下，嘴巴張到了胸口，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偽人。

　　偽人的身軀極度柔韌，即使是小口徑子彈也可以做到基本無視，但是同為偽人的咬合力，已經超出了本身的承受能力。

　　“呲啦”一聲，偽人側過身，但還是被咬斷了一隻胳膊。

　　“滋滋滋……”

　　更加多的錯亂視覺從白晨身邊湧出，偽人“王闖”害怕了。

　　燈光也在錯亂中不斷爆閃，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在幽幽蛇行。

　　僅僅從外觀來看，能夠引發身邊器械的電路紊亂，已經不是剛剛同化的偽人幼崽能夠做到的，也不是偽人“王闖”能不刻意就做到的。

　　更加的，絕對不是一個人類能做到的。

　　“啵。”

　　電燈泡忽然就火花一閃，光消失了。

　　故障，也出現在了偽人的眼前。

　　原本的黑暗視覺異常失效，偽人感受到了曾經無法和人類共感的情緒。

　　這種臭名昭著的，自生物體本能攜帶的情緒……

　　叫做——“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