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沒有遮蓋太多,那些殘衣會的信徒試圖趁夜疾行,但在梁赫眼中,黑夜和白晝無異,任何試圖潛行的存在都被梁赫看得一清二楚。
有了前輩的幫助,白晨能笨拙地跟在身後和梁赫一起在黑夜中行進。
他們和殘衣會部眾保持了一個曖昧的距離,這個距離他們能看到殘衣會的人,殘衣會卻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到。
現在敵明我暗,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梁赫把那枚黑色硬幣拋給白晨,後者穩穩接住:
“這是什麽?”
“最低級別的小玩意,無常級別詭核籌碼——‘陰陽硬幣’。我一天中的安全次數用盡了,換你來使用。別瞪著大眼看我,你能無意中展開星圖引動星塵,不經意間調動自己的核素也不是難事。”
梁赫雙手插兜靠在舊城的牆邊,他從牆邊探頭看了一眼殘衣會的人,他們不知道為何停下了腳步,看來還需要二次接引才能讓梁赫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你接觸到了無常級別“籌碼”——“陰陽硬幣”!】
硬幣很有分量,不是那種很輕的金屬。在硬幣的正面和反面,分別刻著淺淺的玉渣邊角料,代表著“陽”的橫杠和代表著“陰”的斷裂雙杠。
白晨摩挲著揣摩了一會兒金錢的硬度,緊接著學著梁赫的樣子拋起,落下。
只不過很不巧,硬幣來到了只有一個橫杠的“陽面”。
白晨弱弱抬起臉,卻看到一臉驚訝的梁赫,他的表情好像是見了鬼。他連忙奪過硬幣細細審視,卻沒能發現什麽端倪。
實際上,這只是運氣,不是什麽隱秘。
只是,這塊陰陽硬幣上有一些詛咒,每天第一次使用硬幣翻到陽面的幾率只有陰面的百分之三左右。
正面的作用是運氣小幅度提升,反面的作用是隱匿。如果超過每天六次的使用次數,這枚硬幣會自己翻到陰面隱匿自己,而使用者將再也找不到這枚硬幣。
附帶的副作用,可能是運氣的下降。
所以,梁赫拿著這個小玩意基本上只是為了潛入和刺殺,沒想過當成加成道具。
他歎了一口氣,隨後丟給白晨:
“新手的確有保護期,運氣真好啊!你自己留著吧,我都用了半年了,首陽怎麽都沒抽到過。”
白晨連忙稱謝,收下這顆寶貴的籌碼放在口袋裡。
“既然有時運在身,我建議偷梁換柱混進殘衣會裡,這樣摸清楚這個教派的底細,我們也能聯合其他部門對付他們。”
梁赫說出自己的計劃後,感覺計劃通,就和白晨一拍即合,準備繞後。
……
“老四、老三,尿個尿這麽長時間?”
一個鬥篷下露出半張坑坑窪窪的臉出現在白晨面前,險些嚇得白晨直呼偽人來襲。好在對方沒有看出白晨身上的偽裝,白晨壓低了聲音嘿嘿一笑:
“這不是來了麽。信徒接到了,接下來我們把它送回去吧。”
梁赫偽裝成的老三默默把自己左手握緊的刀把松開,看來白晨比他想象中要適應得更快一些,這是個好兆頭,至少意味著白晨在正式任務中存活幾率更大了些。
識時務,為俊傑。
看到白晨認準了一個和自己身形和面貌八分像的目標之後下手穩準狠,很快就絞暈了那個可憐的殘衣會信徒,換好了服裝。
看樣子,沒少在內心裡排練一些惡意劇本。
嘖嘖稱奇的同時,他也下手扭斷了一個殘衣會的脖子,輕車熟路地換上了殘衣會信徒輕薄的長衫。
甚至,白晨意識到殘衣會隻穿一層甚至不到一層衣服的細節也被白晨發現,提醒了梁赫這一點後,梁赫露出微妙的笑容。
不過梁赫並不在意,只要白晨沒有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一切隨白晨行動,反正陰陽硬幣站在他那邊。
只需要順著陽面,一切順利的話,梁赫這一年的指標都會在一天后解決。
提供未揭秘的地下教派信息永遠都是一個好活,只不過並不是所有時間裡都會有隱秘教派露頭。原本還對新來的有點質疑,這次借著白晨的運氣和表現,打定了梁赫內心肯定白晨的想法。
這家夥也許可以成為替代不妙成為在未轉變者裡的中流砥柱。
至少白晨還沒來得及瘋,這就夠了。
看著白晨甚至和那名教徒開始勾肩搭背,梁赫表情複雜地跟在白晨身後,很審時態度地沒有插嘴說話,而是像其他殘衣會眾一樣拉著一些未被認可又任人宰割的新教徒走向街道深處。
這些人當中,中老年的受騙者佔據了半數,還有一些不喑世事的小孩子在,普遍年齡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正是叛逆又好奇的年紀。
押運他們的過程是枯燥的,除了白晨接著那名似乎熟識的信徒的話,有一句沒一句閑聊之外,這群信徒甚至沒有第三個敢出聲的人。
正是深秋又入了冬,空氣乾燥而寒冷,吹在臉上,似有一層霜掛在臉上一樣刺痛。
冷風讓白晨打了個哆嗦,一層單衣屬實無法禦寒,只不過身邊的那個教徒似乎習慣了一年四季穿單衣甚至裸著上半身隻戴著遮擋面部特征的圍巾。
好在幸運的,白晨的瑟縮沒有引起注意。
等快到了地方,那名信徒識趣地不再說話,戳了戳白晨示意,白晨也意識到了接下來恐怕要經歷一段沉默壓抑的路程,識相地閉上了嘴。
“前面是聖潔的教堂,穿有余不足以體恤,也不能玷汙了‘聖絲’,更不能浪費殘衣老母賜予的天大的機會。準備‘斬衣’儀式。”
“老四,按老樣子。”
老樣子?
什麽老樣子?
白晨一頭霧水,他硬著頭皮用自己的理解解讀那個邪教徒的話,走到最前面的中年信徒面前,把手放在他身上用力一扯,毛衣全被扯破。
“太磨嘰了老四,用刀!”
白晨點點頭,摸出繳獲的那一把形似直刃匕首的儀式刀來,把多余的衣料一刀兩斷。
梁赫也加入了所謂“斬衣”的儀式裡,很快,一群人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起來。
虔誠的信仰讓他們沒有抱怨,而是對進入教堂無比向往。
更有甚者,主動脫下衣服,對著白晨身上不知什麽材質的絲綢衣袍頂禮膜拜,還牽上一角放在面前親吻。這樣詭異的場面讓白晨有些心理不適,他求助似地看向梁赫,後者暗中用手指了指那個邪教徒,又輕輕擺了擺,示意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壞了大事。
他只能硬著頭皮,畫著餅,宣布這群信徒只要虔誠一樣能夠得到殘衣老母的認可諸如此類的假大空話,得到了那名資深信徒滿意的眼神之後,白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梁赫不經意走到白晨跟前,低聲說道:
“教堂裡有很強的空間波動,他們的目的地估計不在現實裡,他們是要把現實中的人偷渡進詭核世界的某個層級。僅靠這個罪名,殘衣會的雜種就夠死上十幾次了。”
白晨望了望背過身打開教堂大門的教徒,同樣低聲發問:
“如果一個普通人進入到層級裡,會怎麽樣?”
“死亡十中八九,但是乾脆利落的死亡已經稱得上是體面的結局了。嚴重一些,沒有什麽身份證明,他們很可能會被本地的土著當成奴隸或者牲畜……”
說到這裡,梁赫眉眼中全是壓抑的憤恨,手都握成了拳頭不斷顫抖。
這時,那邊的教徒已經打開了大門,漆黑的教堂吞噬了月光,裡面,就是擇人而噬的野獸之口。如果真如梁赫所言,穿過它,就會來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從裡面緩緩走來一個穿著幾條布帶的主教。
“好了,各位,自我介紹一下,你們可以叫我馬丁……
“——歡迎來到殘衣老母的神國。”
空間被撕扯出一個口子,昏黃的天空不變的斜陽照射在絕望的焦土上。
透過這扇大門,一個壓抑的世界露出不同的天空。
梁赫瞳孔一縮,很快就認出了門外是哪兒。
“層級四:災厄世紀……”他喃喃自語,不自覺把手搭在腰後。
奇妙的是,在前兩天,白晨還在資料的插圖上,同樣看過這片亙古不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