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白晨還不敢相信,一腳踢在鏡中人的上半身上給它翻了一個面。
鏡中人艱難地抽搐了幾下,終究是歸於平靜。
拳鋒還在隱隱作痛,現在仍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痛覺不是那麽明顯,手上只是有些刺激性的癢。
【“來得很快,死得也快。嘖嘖。”】
偽神在耳邊給出了相當戲謔的評價。
就在白晨惱火這一地的狼藉如何處理時,鏡中人的屍體突然消失不見,只剩下滿地的玻璃碎屑。
一切如同幻覺,但是白晨的血提醒著白晨,一切都發生過。
【“他很謹慎,掐住你脖子的時候只是想把你拖進了層級零,同時,你也很幸運沒有遇到那種無智力的詭核生物,沒有被直接殺死。”】
“層級零是什麽?”
【“現實的倒影。你殺死了鏡中人,層級零自然退出。”】
白晨咂舌。不適感後知後覺,一陣反胃讓白晨乾嘔了幾下子,但是白晨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他問道:
“核變呢?”
【“在層級零,趁著還沒有完全消散,你觸摸玻璃就是了。”】
白晨伸出沒有傷口的另一隻手,把手攤開,搭在沒有完全破裂的鏡邊裂縫上。
身邊的環境變得有些暗。
一瞬間,白晨覺得世界左右顛倒了,原本右手沒有負傷,是慣用手,現在反過來了。
他的左手變成了慣用手,右手上鑲嵌著玻璃渣。
這種感覺很奇妙,但是緊接著的就是大腦也顛倒過來的惡心和反胃。
好在只是維持了幾秒。
白晨若有所思看向地面,什麽也沒有。
“你騙我?”
【“核變也需要時間,抬頭。”】
白晨再次把目光抬起,鏡子裡閃出絲絲火花一樣的光點,燦爛如星辰。
在破裂的鏡子的照應下,宛如一束煙花在白晨眼前炸裂。
無害,燦爛。
白晨驚呆了,而那些光點也被白晨的吸收。看著光點慢慢靠攏,他猜測這是詭核牌的吸引力。
【“獻祭還在繼續,屍體歸我,核變歸你。”】
果不其然。
召喚出詭核牌“恐怖谷效應”,原本的牌面有些許改變,原本的鏡子破裂,而站在鏡子前的人變成了無臉的鏡中人。
它就這麽靜靜看著白晨。
就好像白晨用一張牌把鏡中人收容了一樣。
【“怎麽樣,琢磨出牌義了麽?”】
“還真沒有。”
白晨搖搖頭。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如果僅僅用一次追殺的經歷就悟出什麽生命誠可貴的大白話道理,白晨覺得還不如把腦子接點水攪拌攪拌,然後倒進馬桶衝進下水道。
【“神諭牌和正常詭核牌的差別就顯示出來了嘛。雖然你沒有悟出牌義,但你讓詭核牌自身變得強大了,它就會給你反饋能力。”】
【“現在,你可以自由穿行現實和層級零‘心靈鏡面’,不過你需要一些媒介。”】
“鏡子?”
白晨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一切回歸到現實。
偽神發出一陣壞笑。
【“小術爾爾。”】
“確實。”白晨沒有反駁,順著偽神的意思表示讚同。他環顧四周,推門而出。
偽神果真閉嘴了。
層級零的時間流速貌似和現實不太相同。
白晨抬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你忘了自己還睡了一覺嗎?”】
“有麽?”
白晨思考著,揉了揉眉心,沒再注意這件事,偽神識趣地沉默。
抱著還在滴血的手,白晨拿著手機,就近找了一家小診所準備處理一下。
家裡並沒有什麽外傷藥物和緊急處理的醫療用具,白晨心裡記住了這個隱患。
來到小診所門口,白晨單手打了個電話,幾秒後就接了。
白晨隻說了兩個字:
“開門。”
這家診所是他發小王闖開的,所以那邊即使被吵醒了,也沒有什麽怒氣,只是有些埋怨:
“你媽,讓不讓人睡了。怎的,半夜衝暈了找哥們借藥繼續戰鬥爽是吧?”
“受傷了。”白晨平靜地說了一句。
結合時間,電話的那頭沉默了一陣,只聽見一陣駁雜的起床聲音後,電話後傳來一聲:“等會兒。”
沒過一會兒,診所的燈開了,王闖喘著睡衣地開了門,打量了一下白晨,發現並沒有什麽打架的痕跡後把注意力發在了白晨的左手上。
還能疼地動彈,粗略估計沒傷到筋骨,都是皮外傷。
可能會留疤,但是都是男的誰會嫌棄自己疤多呢?
“還以為多大點事。”王闖打了個哈欠,回到了睡眼惺忪的狀態,遞給白晨藥房的鑰匙。
“想吃啥自己拿,治外傷的在抽屜二層。”
說完王闖就上樓了。
不得不感慨,上房下鋪的戶型真的讓人羨慕。
白晨輕車熟路開了鎖進了藥房,拿好消毒器械和繃帶後,從工具盒裡取了一個一次性鑷子拆封。
把手搭在醫療垃圾桶邊的玻璃櫃上,白晨咬開雙氧水的蓋子,絲毫不吝嗇就把水倒在手上。血汙融入水中,露出血肉模糊的眾多傷口。
等看清傷口,白晨這才倒吸一口涼氣。
激素的調節該過的也過了,刺痛感湧了上來。
不情願地讓右手捏著鑷子瞅準了一根長長的玻璃渣。
顧不上那麽多,該對自己狠的時候,就別輕柔。
“呲。”
玻璃渣被挑開,血流如注。
趁著嘴裡還沒叫出聲,白晨眼疾手快挑上另一片玻璃渣。
等到所有玻璃都被挑出來,白晨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白晨小臉煞白,疼倒是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頂不住這個瞬間太特麽多了。
不惜再打開一瓶雙氧水洗去血跡。
咬開碘伏的蓋子,用鑷子繼續挑著棉球蘸了蘸碘伏,在傷口處和傷口周圍擦拭。
繃帶纏上的那一刻,白晨如釋重負。
看到一盒安神補腦液就在抽屜的角落,抱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白晨面無表情地把它塞進口袋裡。有那句“想吃啥自己拿”在,白晨恨不得多拿兩盒健胃消食片和複合維生素,可惜口袋不夠。
王闖不知何時已經靠著門邊,捧著泡麵碗嗦上了。
油水亂濺之余,王闖不忘問:
“又半夜發瘋,陪鏡子打拳擊了?”
“不是,這次情況有點複雜。”白晨解釋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即釋懷地笑:“其實也算說對了。”
順手把一包棉簽、幾卷繃帶和剩的碘伏塞進口袋,白晨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處開口。
“叮叮咚咚……”手機鈴聲響起,白晨拿起手機看著來電提示,臉上好不容易對王闖張開的苦笑也凝固住了。
下意識的,白晨接通,然而他卻看到了恐怖的東西。
來電人:王闖子
白晨瞳孔立刻就收縮成針眼大小,馬上就把電話掛斷了。
來電的是王闖,那麽,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誰?
白晨頭皮發麻,結結巴巴地問:“王……闖子,我手機快沒電了,你手機呢?”
王闖愣了一下:“落在樓上了,你要打給誰,我這就上去幫你拿……”
“別去!”白晨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伸手搭在王闖肩膀上。
沒有高維的提示。
這說明面前的人真的是王闖。
“白皮子,你在樓下嗎?你上樓吧,我給你鑰匙。”
大晚上的黑黢黢的一片,除了一樓二樓的燈外,全部都是黑暗,這時候二樓的燈卻滅了。
來自樓上的聲音,讓兩人不禁同時打了個寒顫。
樓上那個借助手機來到現實的,絕對不會是“王闖”。
黑暗中有什麽隨著二樓爬行到了樓梯口,在牆壁的阻隔下,它暫時無法來到白晨和王闖的面前。但它還在做做著努力,模仿王闖的聲音,引誘白晨上鉤。
如果白晨晚些來,它用白晨的聲音欺詐王闖,那王闖恐怕真的會死。
“啪嗒。”
一隻怪異又修長的手扒在牆上,按住了電燈開關。
燈管炸裂,火花一閃。
黑暗席卷之前,白晨看到了一張同樣覆蓋黑色團塊的臉露出一角。
一切陷入黑暗,不過經歷過類似事件的白晨速度更快,他抓住王闖的手,另一隻手搭在眼鏡上。
隨著泡麵哐當落地,一切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