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王闖驚魂未定，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全都灰了三度，但他的腦海裡仍然停留的是黑暗中那未知的存在對白晨虎視眈眈，甚至模仿他自己的聲音。

　　如果發現這個世界有第二個“我”，不用想，一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還好，身邊有兄弟可以陪自己一起發瘋。

　　“我也想知道。”白晨喘著氣，搭在王闖身上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他捂著眼睛，不斷在眾多不知名穴位上揉搓，試圖緩和精神上的疲憊。

　　就在剛才，他因為直視那一片“黑色”而感到全身發麻的迷幻觸電感，最難受的當屬於視神經。眼球充血，而且極度乾澀。

　　白晨敢打包票，再看一眼就會爆炸。

　　這大概就是敢於窺視詭核生物的代價吧。

　　單看第一眼，白晨覺得那和偽神如出一轍，只不過，它並沒有偽神那樣錯亂感深重。

　　更不用說強行使用“鏡中人”的部分能力。在白晨尚未注意時，他的臉部出現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不知何時才能消散。

　　【你已完全進入詭核層級零:“心靈鏡面”。】

　　熟悉的高維話語依舊客觀，但在偽神的轉述下，依舊帶有不盡的諷刺意味。

　　【“那是‘偽人’，盡管是最低級那一類，也不是你能徒手匹敵的。】

　　【“真是不幸，看來你的霉運也傳染給了你的朋友。你能拯救他一時，能拯救他一世嗎?”】

　　白晨內心嘀咕著:“那也比坐視不管強。”

　　【“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接觸我，他就不會處於危險中。”】

　　【“一個區域裡，詭核生物的基數應該是相對上比較穩定的，但是因為獻祭的進行，核變會越來越頻繁。而你，會間接害死無數的人……”】

　　白晨掃了一眼王闖，又想到鏡中人的消失，內心便朝著偽神示威:

　　“別忘了，你的死活完全看我伺候你的心情。更何況，同類相食，只會是你的特長。”

　　聽到這話，一聲悠長又放蕩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了。

　　笑聲回響，緊接著白晨就有些緊張了。

　　他不確定偽人是否看破他的能力，一直追殺到層級零。

　　從內心的爭鬥中脫離，視線環顧層級零，這與現實世界並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要更加陰沉和晦暗。即使有燈光的照射，也並不如現實長遠。

　　這個世界在抗拒光。

　　白晨迫切希望能夠早日凝聚詭核，立足詭核本身，這樣他也有了對抗詭核生物的一合之力。

　　但是目前的任務是逃，至於詭核，他可以繼續追問偽神。

　　【“如果我不願意呢?”】

　　偽神玩味的笑著，突兀地說了一句話。但這，也讓白晨原本晦暗的心情雪上加霜。因為，偽神和他的高維鏈接以後，能夠聽到白晨的內心聲音了。

　　雖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更深層的想法，但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

　　鬼知道偽神會謀劃什麽。

　　“這邊走，我們先甩掉那個……那個‘偽人’。”白晨頓了頓，帶著王闖一起上了大路。

　　王闖跟著白晨，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看著白晨受傷的手，心裡不是滋味。

　　“這傷，是偽人給你弄的嗎?”王闖問道。

　　他穿著睡衣跑不快，只能跟在白晨身後慢慢地小步快跑。

　　白晨砸吧砸吧嘴:

　　“算是，但也不是。傷其實是我自己願意弄的。”

　　王闖對著回過頭來的白晨點點頭，他繼續對著白晨喊:

　　“要不我們報警吧，警察……”

　　說到一半，王闖就知道自己反了一個別人都會犯的思維錯誤。

　　像這樣的怪物，普通人有能力抗衡嗎?至少王闖覺得，如果環境地形上那怪物如果佔優勢，來多少警察也是無濟於事。

　　電影裡，常規性質的治安守備力量都是送菜的。

　　專業難題，要找專業的來。

　　但是，又有誰是這方面的專家?不可能是什麽華夏龍組什麽的吧……於是王闖迷茫了。

　　跑出一條街，白晨這才靠著街邊停下。

　　這條街就是他家附近的那條商業小吃街，人流量最大，如果進入現實世界，也有很大可能讓兄弟逃出去。白晨不是聖人，他可能會在自己和其他無關緊要的人之間猶豫，但是普通人的命和兄弟在天平上衡量的話，白晨會毫不猶豫選他的兄弟。

　　偽人借用的是王闖的形象，這也是個麻煩點。

　　目前來看，問題還不大。

　　“我究竟要怎麽凝聚詭核?”

　　問詢著內心，白晨在自己的臉上搓了兩下，他的腿甚至在抖，為了平複自己內心的恐懼，只能不停抖動著腳尖。

　　【“我不知道啊。】

　　偽神無辜的聲音傳來，但回應他的是白晨強硬的質問:

　　“誰問你了?我問的是我的高維，你只需要傳話就夠了。”

　　【“哼，究竟是病急亂投醫，還是覺得是我或者你的高維是無所不能的?怎麽凝聚詭核是凡人應該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偽神悠哉悠哉地以上位者的語氣抨擊著白晨。

　　它現在的卻是愉快極了，沒有什麽是凡人的無力更加愉悅的了。

　　戲劇的開場和結尾，都還在它的手中。

　　不過，身陷囹圄的白晨想得頭都要裂開了，還是沒能想出來怎麽凝聚詭核。

　　現在必須找到現實中對抗詭核生物的勢力才行，有他們的培養，想必就有了可行的門路……

　　“詭核……門路……”白晨捂著臉，身體像蝦米一樣拱了起來，嘴裡還在喃喃自語著一些王闖根本聽不清楚的詞匯。

　　就在王闖擔心白晨是不是腦子也進了玻璃渣的時候，一隻修長到不符合人類比例的長爪無聲地勾住了他的臉。

　　不知何時，路邊書店的落地全景窗玻璃上，倒映著半個偽人的身子。

　　它的半個身體還在現實，但是卻透過擦得透亮的玻璃，也就看到了它的兩個獵物，本能地，他伸出了爪子。

　　對於詭核生物來說，進入詭核世界要比從詭核世界中掙脫容易得多，前者在脫離戰鬥時輕而易舉，後者卻需要很長時間的等待加一絲運氣。

　　這隻長爪橫穿兩個世界，從鏡面一樣光滑的界面探出魔爪。

　　“白……”王闖瞪大了眼，身體在被觸碰的一瞬間開始劇烈顫抖。

　　而白晨也從魔怔的狀態中驚鴻一瞥， 看到了王闖即將被拖走的那一幕。

　　若是直接砸碎玻璃，保不齊會發生什麽意外。

　　立即切斷和詭核世界的聯系?

　　聽上去很好，但白晨和王闖中，至少要有一人要直面偽人的攻勢，或者留在詭核世界。

　　內心天人交戰，他飛速詢問偽神:

　　“層級零的詭核生物多嗎?”

　　【“根據情況而定，一般來說層級零是最安全的層級。”】

　　那就好。

　　白晨松了一口氣，俯下身子蓄力。

　　說時遲那時快，白晨狠下心來撲向玻璃面。

　　連白晨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這次連觸摸眼鏡框的動作也不需要，直接讓現實的線條覆蓋了整片詭核世界，幾乎是一眨眼，他就撲著現實裡毫無防備的偽人摔出了幾米遠。

　　覆蓋在白晨臉上的白霧加重了一層，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的臉快要在十米之外不可見了。

　　深夜的圖書館內，書架上的感應燈亮起來，但是下一秒漫天的書籍砸落下來，把兩人堆成了一座山。

　　淅淅瀝瀝的書如雨下，在雨中，偽人的身影慢慢站了起來。

　　隨著它那不成比例的扭曲身子慢慢變高，照射在牆上的身影也變得可怖起來。

　　在它的手心，攥著一個人類。

　　書架終於倒地，整個書店都被震撼了。

　　“啪！”

　　魚缸上了玻璃碎裂，一隻金魚啪嘰掉落在地，瞪著不知所措的大眼，擱淺之後，便拚著命甩著尾巴，想要離水更近一點。

　　但，水——已經無法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