軔谷

　　軔國位於山谷的出入口，北面和南面是不周山支脈，東面是大平原，西面是轢原(井陘盆地)。

　　轢原也是轢國的所在地。

　　軔水從不周山發源，穿過轢國，又穿過軔國，最後匯入河水，成為河水的支流。

　　而欣水抵達欣湖後，欣湖之水又通過鈺水進入河水。

　　所以，理論上，欣國和軔國，可以河舟相通。

　　欣聖祖很早以前就盯上了井陘盆地，所以才會把軔轢二國列為征討目標，讓子孫完成這個目標。

　　軔城

　　“欺朕太甚！”

　　“欺朕太甚！”

　　軔國國君氣急敗壞，他沒想到新即位的欣君這麽不給他面子，居然因為她弑兄篡位的原因來討伐他。

　　“魯國也篡位了，他欣聊怎麽不敢去討伐魯國?”

　　“分明是看我軔國好欺負！”

　　軔國國君破口大罵，把魯國的醜事提了出來。

　　這件事還得從幾十年前說起。

　　幾十年前，周昭王時期，魯國發生篡位事件，姬沸弑殺兄長魯幽公。

　　然而，這麽大的事，明顯違背周禮的事，周昭王居然不管。

　　周禮之國的魯國，率先違背周禮。

　　被周禮維護的周天子，率先不在乎周禮。

　　可悲可歎！

　　由於軔國是諸侯，所以伯聊沒辦法搞偷襲，只能按照周禮的規定，提前通知軔國，告訴軔國要打他，還約定好戰爭的地點。

　　打七戎、巢夷、徐夷，可以兵者詭道，但是打其他合法諸侯，是不能兵者詭道的，必須遵守周禮。

　　“孤應戰！”

　　軔國國君“扶”應戰，約好一個月後在軔過東面的平原決戰。

　　……

　　一個月後

　　軔東平原

　　欣國和軔國的軍隊對峙，雙方先是派使者互相慰問。

　　雖然軔君心裡恨死了伯聊，卻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寬仁大度的樣子。

　　戰爭的第一個環節開始了，致師。

　　想當年，致師之所以出現，還是因為有蘇氏千裡奔襲欣國，惹惱了周公。

　　致師出現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周人內耗，把周人內部戰爭規模盡量縮小。

　　所以，打蠻夷是不用致師的，直接偷襲屠殺就行了。

　　不一會，欣國軍隊中出列一輛戰車，戰車上有四個人，一個人駕駛戰車，一個人持戈，一個人拉弓射箭，一個人持劍指揮。

　　軔過軍隊也出列一輛戰車，也是一模一樣的配置。

　　“朕乃是軔國上將玉竹，對面的大憨憨，速速報上名來，我玉竹不殺無名之輩。”

　　軔國致師戰車的那位持劍指揮者，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說話非常囂張。

　　“在下欣國惡阿蘭，你若投降，我可饒你性命。”

　　欣國的惡將也不甘示弱。

　　“惡”是將領的意思，惡阿蘭，也就是一個叫作阿蘭的將領。

　　商紂王曾經有個叫作“來”的貼身將領，因此也被稱之為“惡來”。

　　演義中的鬥將情景在西周時期是真實存在的，不過僅限於諸侯國之間，如果是打蠻夷，那幾乎是不可能鬥將的，直接兵者詭道就行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周禮的規定，之所以周禮會這樣規定，是為了防止王朝內耗，以至於被蠻夷趁虛而入。

　　不過很演義中的鬥將還是有區別的，不是兩個將領上去單挑，而是兩輛戰車單挑，將領只是再戰車上進行指揮，並不會直接進行近距離血肉搏殺。

　　相比演義中的鬥將，真實的鬥將雖然少了戰鬥的直接快感，卻更加講究配合。

　　因為你不是一個人，你的戰車上還有三個隊友。

　　一番嘴炮過後，雙方開始單挑。

　　兩輛戰車在事先約定好的范圍內疾馳，互相攻擊。

　　咻！

　　咻！

　　兩輛戰車在場地內一邊轉圈圈，戰車的弓箭手一邊朝對方射箭。

　　“射他們前面。”

　　軔國戰將玉竹頗為聰明，懂得預判，指揮自己的弓箭手射擊欣過戰車的前面，這樣，考慮到弓箭手射箭需要前搖時間，剛好就能射到欣國戰車的馬匹，只要沒了馬，欣國戰車就會失去戰鬥力。

　　咻！

　　果然……

　　嗚！——

　　戰馬嘶鳴，倒在地上。

　　欣國戰車掀翻，眼看著就要輸了的時候。

　　摔倒在地的阿蘭，將自己手中的劍扔了出去，正中軔國戰馬。

　　嗚！——

　　軔國戰車也被掀翻。

　　阿蘭沒有猶豫，帶著三個甲士殺向了玉竹。

　　“我投降！我投降！”

　　摔在地上的玉竹連忙投降，阿蘭這才放過了玉竹的性命。

　　因為周禮規定，諸侯國之間的內戰，不可以殺投降者。

　　當然，這條周禮規定隻對諸侯國之間有效，如果對象是蠻夷，那麽就算對方投降了，也可以隨便屠殺。

　　春秋戰國時代，不過是把以前隻用在蠻夷身上的手段，也逐漸開始用在了諸侯國之間，而且用得越來越頻繁罷了。

　　不明白這一點，就無法明白孔夫子為什麽那麽想要恢復周禮。

　　這次致師，欣國大勝，欣軍士氣大振。

　　“萬勝！”

　　“萬勝！”

　　“萬勝！”

　　致師大敗而歸，軔國國君臉色難看。

　　“廢物！”

　　他罵了一句灰溜溜跑回來的玉竹。

　　致師結束，正式的戰爭開始。

　　然而，即便是正式的戰爭，也得按照周禮的規矩來，什麽火攻、水攻、偷襲、兵者詭道，等等，一律不準用。

　　這些兵者詭道的兵法，只能對蠻夷用。

　　雙方就是簡單的軍陣互相衝擊，誰先撐不住了，敗退了，誰就輸了。

　　輸的那一方，只需要承認自己輸了並投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勝利者就不可以繼續打下去，必須接受對方的投降。

　　而且潰逃中的士兵，也是不能追殺的，必須允許對方逃跑。

　　咚咚咚！

　　戰鼓擂響！

　　“殺！”

　　軔國和欣國的軍隊正面衝擊在一起。

　　按照周禮規定，正式戰爭開始後，雙方都必須應戰，不能使用“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手段，這種手段違背了周禮。

　　欣國的國力要強於軔國，甲士又都是百戰精銳，很快就正面擊敗軔國。

　　“快跑啊！”

　　軔國的甲士們撐不住了，四散逃亡。

　　“敵人潰逃了，殺！”

　　阿蘭正在追殺，卻被伯聊阻攔:“不可，周禮有規定，不能追殺逃兵。”

　　“阿蘭，跟我們打的不是蠻夷狄戎，而是諸侯國，以前那些用來對付山戎人的戰術，不能用在這裡。”

　　雖然不能追殺逃兵，但俘虜還是可以。

　　於是，許多軔國甲士被俘虜，連軔國國君和他的貼身將領玉竹也被俘虜。

　　“我是一國之君，放開我。”

　　雖然是俘虜，但軔國國君還是很神氣，因為他是諸侯，地位高貴，除了周天子，沒有人有權力殺他，哪怕伯聊也沒資格。

　　伯聊只能將他俘虜，然後將他押送到洛邑，由周天子進行誅殺。

　　——

　　鬱鬱乎文哉，吾從周。

　　子貢問曰:天下崇禮者，何人可稱聖?

　　子曰:欣武(欣武公伯聊)護周禮，其功為諸侯小矣，可稱聖人。

　　《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