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聖誕二百七十六年春
欣國
聖誕節剛剛結束,欣國還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中。
“天子號召天下諸侯護王東遷,諸卿,都說下自己的看法吧,暢所欲言,這裡都是自家人,不用顧及什麽禮儀。”
欣伯琦跪坐在案台軟席上,召集一眾貴族卿士,商討有關護王東遷的事。
因為跪坐起來太累,不跪坐又有失禮儀,所以欣伯琦在自己的屁股下墊了個小凳子,由於有長裳的遮擋,外人看起來還是跪坐。
他還是沒有他的父王欣厲公猖狂,欣厲公酈從來不在乎什麽禮儀,平時開會也是盤腿而坐,甚至一邊開會一邊酗酒,嘴裡還罵罵咧咧。
婻氏上卿最先表態:“西土遠離我欣國,而且,天子的安危,與我欣國何乾?”
婻氏上卿是堅定的“孤立主義者”,她認為,欣國沒必要去參與國際上的事務,對內安心發展民生,對外努力征服河濟匽薊,做好這兩件事就夠了。
至於什麽周天子,什麽犬戎,那跟我們欣國有什麽關系,有必要浪費國力去摻和嗎?
“嗯。”欣伯琦點點頭,認可了婻氏上卿的意見。
不過,太宰氏卻站出來反駁道:“非也,我們只是護王東遷,又不是要跟西土戎人拚命,損耗不了多少國力,還能為欣國博得一個好名聲,並且交好周天子,將來也不至於在貿易中吃虧。”
太宰氏上卿的話也有道理,欣伯琦也點了點頭。
國際貿易不是你想參與就能參與,有些諸侯很看重周禮,你如果老是乾一些違背周禮的事,或者跟周天子關系不好,他們就不願意跟你貿易。
比如魯國,魯國國君就下令,禁止欣國商賈進入魯國貿易,也禁止魯國商賈去欣國貿易。
因為欣國經常僭越周禮,還曾經稱王,這讓魯國這個周禮之國對欣國有很大的敵意。
欣國最看重的其實是衛國和邢國的貿易,因為南方的銅礦,想要販賣到欣國,就必須經過衛國和邢國。
十多年前,邢侯曾經下令禁止銅礦從邢國境內販賣到欣國,這讓當時的欣厲公很是憤怒,發兵攻打邢國。
最後卻是兩敗俱傷,雙方罷兵停戰。
缺銅,可謂是欣國最大的短板,偏偏想要購買銅礦,又必須經過衛國和邢國。
欣國想要向匽國和薊國的方向擴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匽國有一些銅礦。
太宰氏上卿認為,孤立主義並不能讓欣國平穩發展,欣國需要很多銅礦,但是大部分銅礦都在荊楚地區,荊楚地區又被楚國和漢陽諸姬控制。
漢陽諸姬在荊楚挖出銅礦後,運輸到洛邑,在洛邑進行冶煉,最後販賣給各國商賈。
最後,欣伯琦做下決定。
“孤決定護王東遷。”
同時,他也表明,只是護送,絕不會跟西土戎人拚命,白白耗費國力。
“倘若出現意外,國君當立即舍棄周天子,帶著我欣國甲士安全回國,萬萬不可為了周天子而損耗我們欣國的國力。”
婻氏上卿提醒。
又兩個月後,欣伯琦帶著軍隊進入西土。
然而,還沒等他抵達鎬京,便在半路上遇到了周天子和申侯的軍隊。
除此之外,還有西陲大夫(秦國)、鄭國、衛國、晉國的軍隊。
“沒想到欣伯也來護送寡人。”
周天子(周平王)很是感動。
他猜到鄭衛晉三國會護送他東遷,唯獨沒猜到秦伯(畿內伯/王畿領主)和欣伯(諸侯方伯)會護送他東遷。
按理說,秦伯實力弱小,自保都難,是不會來護送他的。
至於欣國,沒有趁火打劫入侵西土就不錯了,周天子根本不指望欣國會來護送他東遷。
欣伯琦的母親是周宣王的女兒,也就是當今周天子(周平王)的姑姑。
從輩分上講,欣伯琦跟周天子是同輩,二人勉強算得上是表親。
不過欣伯琦已經三十歲,而周天子剛剛二十歲出頭。
秦伯(秦襄公)看著欣伯琦,感慨萬千。
幾年前,他還跟隨欣伯琦討伐犬戎,結果全軍覆沒。
如今,他們又重聚,但是周天子已經換人了。
“見過欣伯。”
“說起來,我們秦國與欣國也算有深厚淵源,當年,我祖非子,便是在欣元公(子木)的幫助下,與王室聯姻,成為了王畿貴族。”
“而且,秦邑也是仿照欣邑建造,只是少了一個湖。”
秦伯乘坐戰車來到欣伯琦身邊,客套一番。
護送天子東遷的諸侯裡,最弱小的秦國反而是最先到的,然後是跟王室關系最好的鄭國,其次是離得最近的晉國,再然後是實力最強的衛國,最後是最不可能的欣國。
秦伯率先抵達鎬京,護送周天子離開鎬京。
半路上,鄭伯也帶著軍隊與周天子相遇。
之後,周天子又在半路上遇到了晉侯和衛伯(衛侯)的軍隊。
現在,快要抵達崤函通道時,才碰到姍姍來遲的欣伯。
衛國的爵位是侯爵,不過,衛國又是南陽地的諸侯方伯,所以有時稱衛侯,有時又稱衛伯。
這跟欣國一樣,欣國爵位是男爵,但欣國又是冀西的諸侯方伯,所以有時稱呼欣伯,有時又稱呼欣男。
不過,為了照顧欣國國君的面子,一般還是稱呼欣伯,免得關系鬧僵。
這裡已經快要抵達中原, 所以只有少許戎人盤踞,自然不敢招惹護王東遷的諸侯聯軍。
安全抵達洛邑後,天子對護王東遷的諸侯進行賞賜。
首先是賞賜自己的外公申侯,讓申侯帶著逃難來中原的申氏族人去荊北之地(南陽盆地)重新建國。
然後是賞賜關系最好的鄭伯(鄭武公),在法理上承認了鄭國這些年對虢(東虢)鄶二國的鳩佔鵲巢行為合法,還任命鄭伯成為王室公卿,鄭伯擁有調動王師征伐諸侯的權力。
再然後是賞賜晉國和衛國。
對晉國的賞賜則是,授予晉國汾水流域的征伐權,允許晉國在汾水流域隨便擴張,隨便吞並其他諸侯,王室不會乾預,甚至連指責都不會有。
對衛國的賞賜則是南陽地(河內)的征伐權。
最後是賞賜欣國和秦國。
授予欣國匽薊之地的征伐權,允許欣國吞並匽國(燕國)和薊國,並且將欣國的男爵爵位改為侯爵,從此,欣伯(欣男)就成為欣伯(欣侯)。
對秦國的賞賜則是,將周人的龍興之地岐山周原賞賜給秦人,授予秦國在西土的征伐權,秦國可以在西土隨便擴張,如果有西土貴族負隅頑抗,秦國可以直接消滅。
岐山周原已經被犬戎佔據,秦國如果想要真正得到賞賜,還得自己去跟盤踞在周原的戎人拚殺才行。
總而言之,申侯和鄭伯得到的賞賜最豐富、最實在。
一個到了新的國土,一個得到了王室公卿的地位。
不僅如此,鄭伯還迎娶了申侯的小女兒(武薑),與申國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