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些布匹和土鹽分給他們吧,告訴他們,我們沒有惡意。”
公子深雖然才十二歲的年紀,卻早早當家,從小刻苦學習。
欣伯琦有兩個嫡子兩個庶女,公子深是嫡次子。
公子深帶著幾個甲士下船,將一些布匹和土鹽贈予葡撻聚的野人,又對葡撻聚老者說道:“我的封地在上遊的深丘,每年的春天,你們需要派遣使者去深丘進貢牲畜、獸皮、玉石,並且,我們需要從你們族中抽調部分年輕人組建遂師,協助作戰。”
一旁的一個商賈充當翻譯,將公子深的話翻譯給河濟土著聽。
這位商賈常年在河濟之地貿易,學會了河濟之地許多氏族的語言。
對此,葡撻聚的老者並不感到奇怪,對他們來說,無非又是向某個強大部落俯首稱臣,承認其共主地位罷了,只不過這次的共主叫作欣國。
在“征服”了葡撻聚後,船隊繼續向下遊而去,“征服”更多的河濟土著部落。
半年後
聖誕二百八十七年春
清晨
葡撻聚
葡撻聚的族人們搬運著大量獸肉、獸皮、珍珠、琥珀,將這些東西搬運到小舟上,準備運往深丘。
不僅如此,葡撻聚的老者還對擔任使者的“婧”吩咐道:“順帶刺探一下這個欣國的實力,如果他們不是很強,以後我們就不進貢了,不要白白浪費這麽多寶貴的財富,如果他們很強,我們不僅要進貢,還要跟他們聯姻,把你的妹妹嫁給他們。”
“姸”是葡撻聚少有的美少女,原本是要成為下一任女巫的,但長老們決定看欣國的實力再說。
欣國在河濟之地的北河地區擴張勢力,齊國和邢國則在河濟之地的南河地區擴張勢力。
十艘河舟逆流而上,不到一天時間就抵達了深丘。
傍晚
深丘
這裡背靠一座低矮丘陵,前面是北河水,丘陵之上還有一條小溪貫穿,徑直流入河水。
公子深把封地建立在這裡,還在河水南岸建造了一個簡陋的碼頭。
“深丘城”沒有城牆,甚至連房屋都沒有幾座,只有公子深以及十名甲士各自有一座茅草屋,其余奴隸都是露天睡覺,大晚上露天睡在草席上,身上再蓋一層草席。
“思厥先祖父,披荊斬麻,篳路藍縷……”
公子深並沒有因為條件艱苦就抱怨,反而憶苦思甜。
“想當年,先祖就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創立欣國。”
公子深從小接受貴族教育,對聖祖的信仰無比堅定。
十二歲的年紀就已經掌握君子六藝。
像深丘這樣的“封地”,北河縣還有很多,“封地”與“封地”之間並不相互連,而是有許多野人聚落阻隔,僅僅依靠河流聯系。
在沒有河流的森林地帶,則是欣國完全不了解的地方。
看著深丘的簡陋現狀,葡撻聚的使者們面帶鄙夷,這還不如他們聚落呢。
“要不我們直接把貢品帶回去吧,這欣國看著也不是很強,沒必要向他們臣服,那些其他聚落難民說的話肯定是誇大其詞。”
一位葡撻聚少年對婧建議。
婧點點頭,帶著使者團隊和貢品回到聚落,並將深丘的現狀稟報:“欣國的聚落我們見過了,非常簡陋,還不如我們侍神聚,沒必要向他們朝貢。”
聚落老者依舊有些擔憂:“希望那些難民說的話真是誇大其詞吧。”
一個月後
深丘
“七大野人聚落裡,只有最弱的鹿鳴聚向我們朝貢,並且隻上交了約定的一半貢品,其余六個聚落都沒有如約朝貢,不過他們都打了個招呼,找了借口不來,只有葡撻聚連個借口理由都不給我們。”
公子深聽著家臣(甲士)的匯報,心中思索應對之策,隨後打開一卷羊皮,用樹枝沾一沾墨水,便在羊皮卷上書寫:野人不服,請郡師滅之。
寫完,他將羊皮卷交給家臣,吩咐道:“把這封信帶去左河郡,告知郡太師,請調遣郡師協助深丘鎮壓土著野人。”
“明白。”家臣接過羊皮卷,隨後乘坐河舟離開深丘。
又一個月後
左河郡郡太師柯林帶著二十個甲士以及二百遂師前來深丘。
郡太師,是一郡軍事長官,負責郡內軍事調動。
遂師則是由臣服的土著野人組建而成,也就是仆從軍,或者說偽軍。
“見過公子。”
郡太師柯林對公子深恭敬行禮。
這些年,他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欣人,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兔頭嶺的楞頭青年。
幾年前,他還領兵踏平了兔頭嶺,強迫兔頭嶺的同胞束發戴冠,並且徹底禁止了同胞們進行天火節儀式。
“野人桀驁不馴,必須殺雞儆猴,才能威懾其他野人,讓他們安心做欣國的順民。”
公子深自小深讀史書,他效仿聖祖,親民但不失威。
“民眾天生就是欺軟怕硬的,他們如同禽獸,不知感恩且畏懼權勢,如果君主失去威嚴,民眾心中就會輕視君主,對君主也不再恭敬效忠。”
“但如果君主只有威嚴而不親民,就會讓民眾敢怒而不敢言,心中充滿怒火,只等爆發的那一刻。”
“所以,統治者要掌控好一個度,既要親民,又不能因為太親民而讓自己失去權威。”
“也就是,不能讓別人以為君主沒有暴力。”
“要讓民眾畏懼君主的暴力權威而不敢在身體上反叛,同時又要讓民眾因為君主的親民行為而不會在心裡厭惡憎恨君主。”
在剛到封地時,他對這裡的野人很溫和,主動贈送禮物,還親自跟野人長老們交流。
這就是親民。
當得知野人們不願意臣服,居然還想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不接受欣國的統治時,他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立刻請求郡師出動鎮壓野人,對不臣服的野人進行殘酷地殺戮。
這就是立威。
“一味地親民,只會讓民眾得寸進尺,遲早有一天,民眾不僅想要衣食無憂,還會想要君主的寶座。”
“一味地用暴力權威統治民眾,就會讓民眾心中積攢怒火,只等爆發的一瞬間。”
“為政者,要恩威並施,治理民眾,就如同馴化牲畜,既不能太溺愛,也不能太殘暴。”
“這就好比烹飪小鮮一樣,既不能火候太大,也不能火候太小,得小心謹慎。”
“元公有恩德而無權威,故而失國。”
“厲公有權威而無恩德,故而天下惡之。”
公子深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治國之法,並且對欲望非常克制。
他不敢吃太多美食,也不敢看太多美人,甚至連美麗的綢緞衣服,他都盡量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