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城後,與高舍人分手,返回了關帝街。
此時已過亥時,大家都還沒吃飯,在古汾客棧點了一桌菜,打包帶回院子裡吃。
幾人圍在桌邊,一邊吃飯,一邊閑談。
小順子喜滋滋的道:“二哥,繼哥,有了金大慶那封信,是不是就能扳倒耿南仲了?”
李存繼夾了口魚,道:“哪有那麽容易?”
小五道:“不行嗎?”
李存繼緩緩道:“耿南仲背後站著王相公和梁太尉,事情若真的鬧大,慕容鈐轄未必能佔到便宜。”
大頭叫道:“那咱們一通忙活,不是完全沒用嗎?”
趙玉城喝了口酒,笑道:“怎麽會沒用?官場上的爭鬥,可不是直來直往那麽簡單!”
狗兒啃著雞腿,呆呆道:“二哥,我聽不懂。”
趙玉城放下酒杯,道:“慕容鈐轄就算沒有把握扳倒耿南仲,不代表耿南仲不害怕!”
小順子拍手道:“我明白了,可以用這封信威脅耿南仲!”
趙玉城笑道:“耿南仲也不敢拿自己前途冒險。我琢磨著,他不僅會在招降遼軍上退步,還會在很多方面,讓利給慕容鈐轄!”
大頭樂呵呵道:“那咱們不是幫了慕容鈐轄大忙?”
小五道:“廢話,慕容娘子都說了,慕容鈐轄肯定會獎勵二哥!”
慕容居廉確實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三天之後,他便寫信過來。
很簡短的一封信,信中嘉獎了趙玉城幾句,並且告訴他,過陣子會賞賜他一些東西。
趙玉城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慕容流盈在慕容居廉身邊說了什麽,慕容居廉似乎真把他當做了家將。
慕容流盈的信比慕容居廉晚一天到。
她的信要長得多,足足三頁紙,將這件事的後續情況,詳細說明了。
根據金大慶所說,耿南仲勾結遼國潰軍,完全是因為錢。
遼國那支潰軍逃離上京時,在城中劫掠了一番,搶了不少財物,派人賄賂耿南仲。
恰好耿南仲在湊第二份花石綱時,挪用了一部分稅款,一直想填這個窟窿。
雙方一拍即合。
金大慶背叛耿南仲時,偷了幾封兩人聯絡的信,證據可以說非常充足。
慕容居廉也正如他猜想,並未捅開此事,而是派人暗中聯絡耿南仲,與他談判。
耿南仲不願這事被捅開,隻得屈服於慕容居廉。
在收編遼軍上,他同意以慕容居廉為主導,而且不再讓雷猛、曹正跟趙玉城爭奪指揮使。
兩人和高平一樣,都成為了趙玉城的副手。
除了這兩件事外,耿南仲還向慕容家讓了很多利,慕容流盈一筆帶過,並未詳說。
趙玉城剛把慕容流盈的信看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趙玉城知道李存繼在院裡訓練小順子他們,便沒有理會,閉目沉思著信中內容。
不一會,外面響起腳步聲。
睜眼一看,李存繼帶著高舍人走了進來,小順子四人也跟在後面,臉上都帶著喜色。
“玉城兄,威勝軍第四指揮已經到了城外軍營,咱們快去瞧瞧吧!”高舍人拍著折扇道。
趙玉城等這支軍隊有段時日了,心中一振,當即放下書信,笑道:“好!”帶著幾人出了城,朝軍營方向前行。
豔陽高照,這兩日都是大晴天,路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抵達軍營時,已到了午時。
這是趙玉城第三次來到這座軍營。
前兩次剛一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凜然肅殺的氛圍,令人望而生畏。
這次卻沒這種感覺了。
轅門之外,五名士兵懶洋洋站著曬太陽,武器都放在柵欄上靠著,為首的小隊長嘴裡還叼著根草。
瞧見趙玉城等人過來後,小隊長這才抖擻威風,喝問幾人是誰!
得知趙、高二人是新上任的正副指揮使,小隊長堆起笑臉,也不確認真假,點頭哈腰帶兩人進去了。
軍營之內,戒備疏松,隔了好遠,才能看到一名站崗士兵,睡眼惺忪,哈欠連天。
趙玉城雖然失望,卻也早有心理準備。
當年宋遼大戰時,河東、河北駐扎著宋朝最強大的禁軍,戰力能與遼人分庭抗禮。
然而隨著宋遼簽訂澶淵之盟,百年無戰事,河東軍和河北軍久不聞金鼓之聲,戰力下滑,在所難免。
而一直與西夏交戰的西軍,反而後來居上,成為北宋最強大的軍隊。
西夏李元昊剛剛建國時,北宋並不是西夏對手,連敗幾場,西軍戰力還很弱小。
到了宋神宗時期,王安石變法,西軍由守轉攻,西軍在不斷磨練中,變得越來越強大。
徽宗繼位之後,憑著神宗、哲宗兩代經營,宋朝對西夏已有極大優勢。
蔡京和童貫雖是奸臣,但也知道憑外戰積戰功,尤其是西夏在北宋面前,已變為弱勢!
在兩人力主之下,宋朝連續打了西夏近二十年,奪下了最重要的橫山區域。
自那以後,主動權落入宋朝手中。
戰場上雖互有勝負,西夏國力卻遠不如宋朝,並不能久持。
一年前,西夏擊敗宋朝的一次進攻後,也沒能力乘勝追擊,只能請遼國介入,與宋朝握手言和。
童貫也正是因攻打西夏的功勞,才得以宦官之身,權掌天下兵馬!
一支軍隊的強大,除了將士勇猛、訓練有素之外,士氣更為重要。
沒有打過仗的軍隊,再怎麽苦練,也無法坦然面對戰場上的殘酷血腥!
西軍靠著攻打西夏,積累了大量戰爭經驗,上至將帥,下至士卒,人人士氣高昂,充滿銳氣。
其中種家軍、姚家軍,更是赫赫有名,享譽天下,為世人所敬仰。
折家軍雖在河東,但也毗鄰西夏,經常參與宋夏戰爭,戰力和西軍不相上下,與種、姚兩軍齊名。
正是多種因素糅合在一起,才形成如今強大的西軍。
河東軍久疏戰陣,自然無法相提並論!
不一會,趙玉城幾人來到主帳。
帳內已經先到了三人。
一人是雷猛,一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袍官員,最後一人是個世家公子哥。
趙玉城看了那世家公子哥一眼,知道他就是曹正。
宋朝對官宦子弟有兩種尊稱,一種是舍人,一種是衙內。
衙內比舍人更尊貴一些,代表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品級還很高。
這一點曹家完全滿足,所以趙玉城只能用衙內來稱呼曹正。
曹正模樣很俊秀,看起來比高舍人還小兩歲,他看趙玉城的眼神充滿鄙夷,回個禮後,便只和高平說話。
高平也一樣,看都不看雷猛一眼,只和曹正說話。
趙玉城並不在意曹正的態度,他甚至希望雷猛也用這種態度對自己。
如此,才好暗中使手段,把這兩人弄出軍營。
只可惜自他們進帳後,雷猛就用鷹一般的眼神,死死瞪著他和李存繼。
那名三十多歲的文官姓李,是經略安撫司的一名軍事推官,負責交接事務。
這位李推官顯然也感覺到帳中不和諧的氛圍,飛快的把任命書和令牌交接給趙、高二人,站起身,告辭離開了。
曹衙內見沒外人在了,索性也不裝了,直入正題。
“高兄,趙指揮,按照規矩,咱們四人各負責一都百人隊的訓練,你們倆各挑一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