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神秀自然不會什麽夢中授物，他只是利用幻術讓白大夫以為自己在做夢而已。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回家嗎?”

　　李清屏跟在鍾神秀的後面，問道。

　　她沒有詢問任何有關白大夫和醫書的事，早在三天前師父就找到過她，教了她許多事情。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做為一個侍女，絕對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

　　“不，還有一件事沒做。”

　　鍾神秀搖頭，也沒跟對方解釋什麽。

　　一段時間後，兩人來到了一座高大的院落外。

　　“林宅?”

　　李清屏看著遠處院落的門匾，念出了聲。

　　“不錯，這座宅邸的主人叫做林程，是逸安縣的教諭，一個正八品的小官。”鍾神秀點頭道。

　　旁邊李清屏眼神閃爍，她想到了住在對門的陳璟。

　　這幾天，她曾看到對面的婦人攙扶著那個中年男人上門感謝。

　　當時她心中好奇，曾在事後跟周圍鄰居打聽了一下。

　　知道那位私塾教習得罪了林姓教諭的公子，才受的傷。

　　公子帶她來這裡，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散心。

　　鍾神秀目光落在林宅高大的紅色圍牆上，秦朝正八品官員的年奉只有二三十兩，不可能住的起一座三進大宅院，對方一看平日裡就沒少撈油水。

　　不過官員貪腐的問題，無論是哪個世界還是哪個種族和朝代都有。

　　他也不是道德正義感爆棚的衛道士，沒有懲奸除惡的想法，可奈何對方惡心到了自己。

　　“璿心，附耳過來。”

　　鍾神秀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

　　林宅門口，忽然多了一群小孩子。

　　他們聚在一起，圍著林宅大門蹦蹦跳跳，嘴裡還唱著奇怪的童謠。

　　“林家爺，林家子，林家父子要吃人！”

　　“林家惡，林家壞，林家早晚香火斷！”

　　林家大門口，幾個仆人聽見，臉色當即無比難看。

　　“你們誰家的娃，竟然敢詛咒我家老爺，快把他們都抓起來，讓他們爹娘來領！”

　　幾個壯仆擼起袖子圍了過去，可下一刻幾個人就相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你們幹什麽的?快給本少爺讓開，不然扒了你們皮！”

　　這時，不遠處的街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少年，穿著花哨的錦衣騎馬衝來。

　　面對街上的孩子，沒有絲毫停下或者避讓的意思，反而操起馬鞭就要打下去。

　　哼！

　　李清屏坐在某座客棧的二樓，見狀丟出一個石子，石子精準打在馬的腦袋上。

　　聿！

　　馬蹲守受驚前腳高高抬起，將背上沒有坐穩的少年摔了出去。

　　“哎呦！你這畜牲，竟然敢摔老子，給我宰了它！”

　　少年被重重的摔在地上，體內七葷八素，嘴巴都被地面咳出了血。

　　他勃然大怒，就對自己帶來的仆人下令。

　　“如此暴虐，動則喊打喊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鍾神秀坐在李清屏對面，看著地上狂躁的少年，雙眼中精光一閃。

　　對面的少年眼神忽然一變，神情變的驚恐起來。

　　“小翠、小秋你們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殺，殺，我能殺你們第一次，也能殺你們第二次！”

　　林二公子瘋了，從手下那裡搶來了一把樸刀，對著周圍的人就是瘋狂劈砍。

　　那些他帶來的仆人還好，見阻止不了就朝周圍閃躲。

　　可地上那些昏迷的下人就沒那麽好運了，被林二公子拿刀瘋狂劈砍，把人都剁成了碎醬。

　　等林家老爺得知消息趕來時，林家大門外只有一個全身被血肉包裹正表情猙獰，瘋狂劈砍屍體的少年。

　　周圍站著一圈林家下人，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無比驚恐。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林老爺見此一幕，嚇的人都差點暈了過去，對著周圍的下人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混帳，還不趕快把少爺控制住！”

　　他氣憤的罵完之後，忽然感覺周圍的氣氛不對，根本無人回應他。

　　等他疑惑看去時，只見身邊所有人，都眼神驚恐的看著他。

　　“啊！老爺是妖怪，他要吃了我們！”

　　“我不想死啊！殺，殺！”

　　“砍死這個妖怪！”

　　林家的仆人像是瘋了一樣，忽然就對林老爺動手。

　　“你們這群下賤的畜牲，竟然敢打你們老爺，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嗚…別打了，別打了…哎呦，我的臉…哎呦，我的腿，我的屁股……”

　　“我錯了，我再也不罵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林老爺從開始時的憤怒，再到後面的哭喊求饒。

　　周圍動手的下人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一樣，依然繼續毆打。

　　這時，林家大宅裡面，又衝出一個少年，他身後帶著大批手持木棍的家丁。

　　“來人快把這些瘋子杖斃，把我爹救出來！”

　　“是！”

　　林大公子帶來的家丁很快衝了上去，可等前者去就地上的林老爺時，卻發現後者已經沒了聲息。

　　“我爹死了！那我就成林老爺了！”

　　林大公子心中狂喜，不過還知道此刻幻境不對，臉上擠眉弄眼想要擠出一點眼淚。

　　可當他剛剛弄出一點時，一把刀突然插進了他的胸膛。

　　林大公子驚愕的回頭，就看到二弟一臉獰笑的看著。

　　“哈哈！小翠，爺終於殺死你了！”

　　鍾神秀眼神平靜的看著林宅前的鬧劇，忽然起身朝外走去，“回家吧。”

　　李清屏還有些意猶未盡，在她看來林家所有人都死不足惜，心中此時覺得無比解氣。

　　“公子，那個林二公子不是還活著嗎?要不要奴家把他做了！”

　　回去的路上，李清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鍾神秀聞言看向對方，眼神微微有些怪異，一個樣貌清秀可人的女孩說出如此殺氣騰騰的話，怎麽看都有些畫風不符。

　　“不必了。”他輕輕搖頭道:“有時候要懲罰一個人，不一定非要殺死他。”

　　“奴家明白了。”李清屏若有所思道。

　　林家的慘劇很快就傳遍了全城，聽者無不拍手叫好。

　　一些曾遭受過壓迫的百姓更是跑到林宅大門前燒香祭拜，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死去的親人。

　　一輛馬車停在林家門口，臉色蒼白的方安識從車上下來。

　　他看了眼聚在門外燒紙的百姓，微微皺眉，然後在袁捕頭的帶領下進入林家。

　　“案子差的怎麽樣?有頭緒嗎?”方安識朝對方問道。

　　“有一點。”袁捕頭搖頭道:“林家互相廝殺是被許多人目睹，可沒有一個人看清是誰動的手。唯一詭異的點，就是一首童謠。”

　　“童謠?”方安識停下，疑惑道。

　　“不錯。”袁捕頭把童謠說了一遍。

　　方安識眼神閃爍，笑道:“這童謠說的一切都成真了，林程和大兒子死了，小兒子成了瘋子，可不是斷子絕孫了嗎。”

　　“帶我去看看屍體。”他朝袁捕頭吩咐道。

　　兩人來到林家前院，地上擺滿了屍體，其中一些甚至只有一團沾滿血肉的衣物，旁邊跪著一個披頭散發身上滿是血汙的男人，表情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這麽慘！”

　　方安識仔細檢查了一遍屍體，目光在那幾天衣服上停留片刻，暗暗搖頭。

　　“他是真瘋了，一點話都問不出?”

　　他目光看向旁邊跪著的林二公子，問道。

　　“是真瘋了，要不是我們攔著，連自己都殺。”袁捕頭搖頭道。

　　“好吧。”

　　方安識點頭，然後叫上袁捕頭離開，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對於這次的案件， 你認為是何人做的?”方安識神色嚴肅的問道。

　　“這我哪知道，唯一的線索童謠都沒查到是誰散播的。”袁捕頭嘟著嘴，他要是知道也不會只是個捕頭了。

　　“你查不到絲毫線索，其實就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方安識若有所思道。

　　袁捕頭眉頭皺起，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

　　方安識見狀神情氣憤中又帶著一絲無奈和好笑，“城中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林家互相廝殺的，也只有三天前的那一位。”

　　“你是說?這不可能！”袁捕頭神情一驚，搖頭道:“難道對方就不可能是魔教的人嗎?魔教不是也有千奇百怪的功法！”

　　方安識聞言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你說的的確有道理，這的確可能是魔教的人乾的。”

　　“這件事就不要查了，讓弟兄們收工吧。”

　　方安識拍拍對方肩膀，朝外走去。

　　“總捕怎麽走的這麽急，小的送送你！”

　　袁捕頭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笑容，狗腿似的送對方離開。

　　然後回到林家，朝捕快大手一揮，“上面有令，收工！”

　　“好誒！”

　　前院裡發出歡樂的聲響。

　　方安識離開林家後，並未返回郡衙，而是去了觀星台。

　　直到半個時辰後，他才乘車離開。

　　觀星台內，身著道袍的楚湘南坐在蒲團上。

　　他神色平靜，腦海中浮現著剛才與方安識的交談。

　　“仙人降世，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安靜的房間內，一聲重重的歎息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