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神秀離了營地,一路向西南而去。
兩邊雜草叢生,長著許多灌木,再往山尖上看還有皚皚白雪,散發著陣陣寒意。
複行百步,前方出現一片高大的松樹林。
墨翠的針狀樹葉上,點點雪花點綴其上,新冒的嫩葉隨風搖曳,仿佛一副精致的水墨畫。
鍾神秀眼神微亮進入樹林,行走時觸碰到旁邊的松木,驚落許多雪花洋洋灑灑落在頭上,打在肩上。
他身著雪青華服,外罩一件天青色的披風,烏黑的長發被染成了雪白,英俊無暇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琥珀色的眼眸中滿是笑意。
穿過樹林前方豁然開朗,一汪幽潭映入眼簾。
鍾神秀輕輕一震,身上白雪迅速消融,化作白色的水汽升騰而上直至青冥。
幽潭約有百丈方圓,潭水清澈見底,水下隱約有魚遊動。
鍾神秀來到潭邊蹲下,將手小心探入水中。
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冷意,卻並沒有預想中那般寒冷。
鍾神秀起身在四處探索,一段時間後,他心中已經有底。
“潭水應是山上雪水融化形成,地處西南山峰陽面不受寒氣影響,日照時間充足,兩者加持之下才讓水溫長期維持在一個溫度區間。”
他剛才從水裡撈出了一尾魚,魚鱗呈銀白色只在腹部有著一抹金黃,鱗片十分細密,身體略微狹長,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此潭位於金頂之上,不知存在多少年,久而久之潭水也蘊含了絲絲靈氣,就連魚都得了一絲造化,勉強能算是靈獸。”
鍾神秀將銀魚丟回潭中,本打算下潛看看潭底會不會有什麽好東西。
可看到即將落山的太陽,最終還是決定明天再探索。
他施展法術,水潭中突然爆發出數道水柱,七八尾成人手掌大小的銀魚飛了出來。
鍾神秀大袖一揮將魚兒都收攏在一起,然後一指點向地面,一根纖細的藤蔓迅速生長,將空中的銀魚全部串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後,他找來一根木棍將魚掛在上,返回營地。
“這是發生了什麽?”
當鍾神秀歸來時,頓時被眼前一幕驚住。
只見在他布下的陣法之外,地面一片狼藉,那深深的溝壑仿佛是被什麽恐怖的東西犁過。
這是木行法術留下的痕跡。
鍾神秀略微感應,發現那些溝壑上殘留著濃鬱的木屬靈氣。
他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人,目光隨即看去,一個矮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躲在小黑馬的背後。
對方還偷偷把頭往外伸,見到他眼神看來,嚇了一跳又連忙縮了回去。
“公子您回來了!”
李清屏見到鍾神秀,立刻上前將銀魚都接下。
“這是什麽?”
她看著手裡沉甸甸的魚獲,同樣沒有見過這種魚。
“這魚銀身金腹倒是和黃花魚有些像。”
卿華旭也走了過來,見到銀魚語氣驚訝道:“不過黃花魚整體顏色更偏金黃,腹部的金色面積也更大一些!不知道兄從哪裡得來的?”
“距離此地約莫三四裡的位置有一處幽潭,裡面將生活著此魚。”
鍾神秀對李清屏道:“這些魚在靈氣的滋養下已經算是一種靈獸,血肉蘊含靈氣,食之大補。”
“待會兒你將這些魚都收拾一下,內髒和魚鱗、魚血可以收集到一起拿給丹綾它們吃。”
“靈獸!奴家這就去!”
李清屏聞言眼睛頓時一亮,迫不及待的提著魚離開。
“現在我回來了,卿道友可在四處走走,若感覺身體不適便回陣法。”
鍾神秀朝卿華旭點頭,便朝碧青走去。
卿華旭見狀臉上頓時露出焦急之色,連忙小跑到對方面前,抱歉道:“道兄還請不要責怪碧青大人,一切都因在下想見識一下法術神通所至。”
“道兄若要責罰,便罰在下一人就好!”
碧青躲在小黑馬後面,見到鍾神秀過來,小臉嚇的蒼白。
她本想立刻逃跑,卻見那個老頭忽然站出來為自己開脫。
碧青秀眉一皺,感覺心裡有些堵的慌,主動站出來道。
“神秀一切都是本王做的,你要殺要剮本王…本王都悉聽大便!”
旁邊的卿華旭聞言,下意識的糾正道:“是悉聽尊便吧。”
碧青臉色一炯,擺手道:“不管什麽小便大便,反正一妖做事一妖當,本王承認事情是我乾的!”
啪啪!
“好,好,好!”鍾神秀忽然輕輕鼓掌,面帶微笑道:“碧青大人果然是長大了,變的有擔當了。那麽我就罰你去將地面恢復原樣,什麽時候乾完什麽時候吃飯。”
“啊!”
碧青堅毅的眼神頓時一垮,她剛剛可是聽到鍾神秀帶回來好東西。
讓她推遲吃飯,簡直比殺她還要難受。
“啊什麽,你要是再耽誤一會兒,吃飯的時間就會再晚一些。”
鍾神秀話音未落,碧青就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
“卿道友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把你送到對面。”
他目光收回,看向面前的中年文人,聲音平靜道。
卿華旭眼神一暗,有氣無力道:“在下犯了錯事,甘願受罰。”
“這並非是對你的懲罰。”鍾神秀搖頭道:“你們只是一介凡人,帶在山上太久對你們並無好處,還是早些下山去了好。”
“那道兄其實並不厭我嗎?”卿華旭猛然抬頭,期待道。
鍾神秀反問道:“我為何要厭你?”
“因為是在下的請求,所以碧青大人才破壞了周圍,讓道兄生氣。”卿華旭回道。
“哈哈!我生氣並不是因她壞了周圍,而是她性格過於跳脫,若是不改變未來定會惹出禍端。”
鍾神秀忽然大笑,眼神朝外面忙碌的碧青看去,“罰她只是想告訴她做任何事,需先考慮這樣做的結果,自己又是否能夠承擔。”
卿華旭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後恭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相信碧青大人一定會如您所期望的那樣!”
卻不想鍾神秀搖頭笑道:“我並不希望她變成我心中的模樣,我只是想她能過的更好。”
說罷,他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沉思的卿華旭。
晚上,鍾神秀並未讓李清屏負責做飯,而是親自操刀。
他經過一番思索,最後決定將銀魚清蒸。
清蒸後的銀魚,肉質松軟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清甜,哪怕不加一絲的佐料已經是極美。
不管是鍾神秀,還是李清屏等人,都是食指大動。
“此味簡直妙到絕巔,我走遍天下也從未吃過如此美妙的味道!!”
卿華旭面前擺著一碟銀魚,第一口過後就筷子就停不下來。
“即使有人那千金來換,吾也不讓!哈哈!”
“對對對!”
李清屏在旁邊連連點頭,她沒有對方那般文采,只能當個路人。
鍾神秀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吃著魚。
因為他帶回來的魚足夠多,所以每人都有一份不用去爭搶。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疑惑的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已經停下的碧青。
後者原本的白淨的臉蛋上多了些泥痕,兩眼巴巴的看著眾人。
鍾神秀見狀依然若無其事的吃著,仿佛沒有看見。
李清屏也注意到碧青,本想替對方說說好話,可剛一抬頭就見鍾神秀平靜的眼神看來。
她嚇的筷子一抖,連忙埋頭繼續乾飯。
碧青見此心中又氣又委屈,可她又反抗不了某人的暴政,只能化悲憤為動力不停恢復地面。
她又忙了半個多時辰,才終於把活乾完。
可等她跑到灶台時,卻發現根本沒有一個剩菜,就連活魚都沒了。
“壞神秀,一點都不給我吃!嗚嗚!”
碧青內心積攢的委屈終於抑製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是誰又惹了我們的碧青大人?”
一聲清朗中又帶著絲絲磁性的聲音,從碧青的背後響起。
後者回頭一看發現是鍾神秀,發出“哼”的一聲轉了過去,背對著對方。
“臭神秀,壞神秀,無論你說什麽本王都不會原諒你!”
碧青小臉氣鼓鼓的,心中暗暗發誓。
“嗯,好香啊!”
忽然一股誘人的香味飄來,碧青鼻子努力嗅了嗅,眼睛頓時一亮。
她激動的四下尋找,然後就看到鍾神秀手裡正端著一碟銀魚,那味道正是從這裡飄來。
“你居然還有魚!”碧青眼睛睜大,十分意外。
鍾神秀臉上一笑,蹲下身子,將魚端到對方面前,“那碧青大人想吃嗎?”
“想……不想!本王才不會吃你的東西!”碧青下意識的就想答應,然後趕忙壓下自己肚子裡的饞蟲,雙手環抱,把臉生氣的扭到一邊。
咕咕!
不過銀魚的香味不斷勾引著她,已經癟了肚子也發出抗議的聲音。
“不過本王大人有大量,如果你肯求本王,本王就吃!”
“好啊!那麽求求碧青大人,嘗嘗我做的魚吧!”鍾神秀面帶微笑,聲音溫和道。
“嗯?”
碧青驚訝的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
她在愣了片刻後,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一把搶過對方手裡的魚,直接上手抓了起來。
一邊吃,還不忘傲嬌道:“這可是你求本王吃的,本王可沒逼你!”
“是,是,是我求碧青大人吃的。”
鍾神秀看著對方猴急的模樣,有些好笑道:“銀魚的味道很好,就是刺很多。你雖然能將刺也咬碎,但會影響到魚肉的口感和味道。”
“我來幫你分離魚刺。”
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一起。
小的那個坐在石頭上,認真看著給自己清理魚刺的男人。
銀白的月華灑在對方的臉上,露出一張宛如玉石般精致的面孔,雪青色的衣衫在月光下變的透明,氣質中多了幾分清冷。
碧青兩條小短腿在空中來回晃動,還殘留著淚痕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發出甜甜的聲音。
“神秀,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