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之下,烈陽高懸,灑下無窮金光,落在山間。
蜿蜒的山道曲折向上,兩邊平地上有涼亭美竹,樓閣水榭,雲霧在周圍縈繞,行走之中仿佛置身於仙境,美輪美奐。
“樓閣亭台,水榭花園,這些難道都是最近才修建的?!”
裴鳶看著四周的建築,神情無比震驚,內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我來時山上絕對沒有這些,定然是仙人最近時日所建!”
卿華旭心中同樣驚訝,他已經發揮了最大的想象去猜測仙人的力量,卻還是被震撼的說不出來。
從眼前的建築景觀來看,沒有個一年半載絕對無法建成。
可仙人卻只是花了十日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完成!
這就好比你離村幾天,再回來時曾經的小破村已經變成了郡城!
其中所帶來的震驚和意外可想而知。
“璿心仙子,請問那兩位是什麽人?”
三人拾級而上,忽然被遠處山間兩道高大的身影所吸引。
兩人皆是身著金甲,其中一人舉起一塊遠超體型數倍的巨石健步如飛,姿態十分輕松。
另一人則懸在空中,不斷改變地面地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打造出一個景觀。
眾人皆是眼前衝擊感極強的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後,才聽卿華旭問道。
李清屏聞言看去,臉上恍然道:“那兩位是黃巾力士,奉公子之令修建洞府。你們所看到的一切建築和景觀,都是出自兩位將軍之手!”
“黃巾力士?可是道門記載中的道兵?!”
卿華旭眼睛一亮,追問道。
“公子雖未說過,但應該是同一種。”李清屏略微思索道。
“竟然真是傳說中的道兵!”
卿華旭得到肯定的答覆,發出驚歎的聲音。
裴鳶與嚴兆南聞言,各自神情都有些麻木。
這一路走來,實在見到了太多震撼三觀的事。
眾人沿著山路而上,爬了許久,終於來到了金頂。
“到了,你們先在外面等我,我進去稟報公子。”
李清屏從青夕身上跳下,朝卿華旭三人囑咐一聲,就朝前方閣樓走去。
“這便是仙人的居所?比起預料中要樸素許多!”
裴鳶眼神好奇的打量四周,發現除了前方的閣樓外,再無其它的建築,甚至連一處景觀都沒有。
“也許是還未修到這裡。”
嚴兆南回頭,有著不同的看法。
兩人在這裡討論,卿華旭卻是湊到了青夕的旁邊。
他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十分喜歡,可惜青夕對他並不感冒,見其靠的太近直接一個振翅飛走。
強大的勁風將卿華旭的頭髮都給吹亂,好不狼狽。
沒過多久,李清屏從閣樓出來,將三人領了進去。
“秦人裴鳶拜見仙人!”
“秦人嚴兆南拜見仙人!”
三人人進入閣樓,就感到十分舒適,不過他們此刻顧不上這些,立刻上前行禮。
“起來吧。”
“多謝仙人!”
一道溫潤帶著絲絲磁性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幾人應聲起身。
裴鳶小心抬頭,看到前方太師椅上坐著一年輕男子。
對方身著雪青華服,外罩一件青光流動的披風,樣貌俊逸渾然天成,氣質儒雅,卻又帶著絲絲的霸道。
他目光看到對方樣貌時呆愣了許久,才終於回神,連忙低下頭去。
當對方打量鍾神秀時,後者也是觀察他們。
他昨晚就從卿華旭哪裡得知了兩人的身份,一個是輔國大將軍,朝廷威武侯;一個是皇宮禦前太監,當今皇帝身邊的紅人。
兩人無論哪一個都是身份不俗,可見長安城裡那位皇帝的重視。
“璿心帶卿道友出去走走。”
鍾神秀開口,打發兩人離開。
而他的話,則是令剩下的裴鳶和嚴兆南心中一驚。
他們從鍾神秀的話中聽出了對卿華旭是重視,各自都想到了朝廷對後者做的事,後背都是驚出一身冷汗。
嚴兆南心思最為活泛,在卿華旭走後立刻跪地道:“仙人,小人有罪!”
“哦?你有何罪?”鍾神秀眼神驚訝的看著對方,我還沒說什麽,你怎麽就跪下了。
“小人們為了讓卿先生答應帶我們拜見仙人,使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以卿先生的家人做為要挾逼他答應。”
嚴兆南為了補救,不敢有絲毫隱瞞,“小人和裴將軍確實不知仙人與卿先生的關系,得罪了卿先生,還請仙人責罰!”
裴鳶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同樣跪下道:“還請仙人責罰!”
鍾神秀聽完,這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大動乾戈。
原來是因為自己一個稱呼,讓其誤會了自己和卿華旭的關系。
他輕輕搖頭道:“吾與卿道友的關系並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凡塵之事也與我無關。”
自己雖然看好卿華旭,也進行了投資。
可他又不是對方的保姆,哪可能事事幫忙。
“原來如此,是小人孟浪了!”
嚴兆南兩人心中都是松了口氣,他們相信以對方的身份絕對不會誆騙自己,說是沒有那就是沒有。
“你們想方設法想要見吾,是有何事?”
鍾神秀也未讓兩人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一口問道。
嚴兆南聞言,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雙手呈遞道:“回稟仙人,小人身上有一封我大秦皇帝陛下的親筆書信,您一看便知!”
他話剛剛說完,就感覺手上一輕,疑惑抬頭就見書信飛向了鍾神秀。
鍾神秀將信封拆開,展開信看了起來。
朕大秦皇帝薑策,見過終南山仙人。
朕生於秦國王室,十四歲時即位,二十三歲掌控朝政,三十七歲一統天下,終結兩百年來亂世!
朕三十年來日日勤於政事,不敢有絲毫懈怠之心。
然到不惑之齡,身體每況愈下,處理政務時感有心無力。
朕召天下名醫治療,卻難見其效。
時有青雲觀雲華道人醫道無雙,妙方之下身體方有好轉,但仍不能阻止身體衰老之頹勢。
然朕還有許多大事未做,猶恐壽命不久,無法使大秦國富民強!
遂召見已任國師的雲華真人詢問,真人提出兩法。
一是搜遍天下神藥以煉仙丹;二是造船出東海以訪仙山蓬萊求見仙人賜下長生仙丹。
可數年過去,二法仍無進展。
在朕心灰意冷之時,驚聞仙人現於終南!
遂遣人來使,以求仙人賜下長生仙丹!
若允,朕願舉國上下供奉仙人,以報賜丹之恩!
……
鍾神秀將信收起,低頭思忖。
這是他第一次和秦皇打交道,卻看出對方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信中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股霸道。
對方的態度並非是在求丹,更像是在做一個交易,一個雙方身份對等的交易。
“秦皇的意思吾已明了,不過吾手中並無他想要的東西。”
鍾神秀沉默片刻,將信放回信封輕輕一拋,飛向嚴兆南。
對於秦皇的想法他不予置評,世人都想求長生,哪怕他修行也是為了長生,誰也別嫌棄誰。
可對方的態度,他很不喜歡。
秦皇根本就沒有一個求人應該有的態度,很沒有誠意。
“仙人息怒,這其中或許是有什麽誤會!”
嚴兆南慌忙接住書信,被鍾神秀的態度嚇到。
“秦皇在信中把一切都寫的十分清楚,吾也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其中並無誤會。”
鍾神秀輕輕搖頭,大袖一揮房間內掀起一股狂風,將兩人吹了出去。
“山中不適合凡人久留,你們趕快離開吧。”
裴鳶兩人被吹到外面,緊閉的大門背後響起鍾神秀淡漠的聲音。
兩人聞言也不敢停留,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他們在此期間不曾見到卿華旭,也不知道對方去了哪裡。
“仙人顯然是生氣了,這可如何是好!”
嚴兆南離開金頂後,終於憋不住,語氣焦急道。
陛下傳來的旨意可是要他求取仙丹,哪怕不成也得和仙人搞好關系。
可誰知陛下的一封信,直接讓對方把他們趕了出來。
“木已成舟,你現在再著急也沒用,還是先回墨縣再慢慢商議。”
裴鳶心中也是一團亂麻,他想的比對方更多。
萬一陛下在被拒絕後,脾氣上來了要發兵攻打終南山,那他到底該怎麽阻止。
兩人懷著心思,漸漸來到斷崖邊。
他們看著前方的藤橋,心中酸苦,真不知這次離開了,下次還能不能來。
“爾等站住!”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
他們齊齊回頭,就見一個一丈來高的金甲大漢駕雲飛來。
“小人拜見將軍大人!”
嚴兆南見到來人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連忙拱手道。
“你認識本將?算了,這並不重要。”
黃澤看著面前兩人,拿出一份清單交給對方,“你們按照上面羅列的名單,將東西盡快送到終南山外,明白了嗎?”
嚴兆南看著手裡被突然塞進來的名單, 神情有些懵。
“怎麽,你有問題?”黃澤眉頭一皺。
“不,不,小人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嚴兆南回過神來,神情大喜連忙道:“小人一定按照名單,盡快將材料送到山下!還請將軍放心!”
見此,黃澤這才點頭,駕雲離開。
嚴兆南目送對方離開,然後將名單收好,不等裴鳶就往回走。
兩人走了許久,裴鳶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為什麽答應?這明顯是對方認錯了人!”
“咱家才不管認沒認錯人,咱家只知道辦成了這件事,仙人那裡肯定會對我們印象大為改觀!”
嚴兆南研究著名單上的東西,頭也不回道。
“你想通過這件事獻殷勤!”裴鳶眉頭皺起。
“怎麽,裴大將軍拉不下這個臉?沒關系,你一個人回京城就好,咱家絕不攔著。”
嚴兆南回頭冷笑一聲,都這個時候對方居然還在乎臉面,真是蠢貨。
另一邊,黃澤將名單交給嚴兆南後,就來到了金頂,在閣樓裡見到了鍾神秀。
“上師,末將已經把東西交給他們了。”黃澤拱手道。
鍾神秀坐在窗前,回頭笑道:“做的不錯,辛苦你了。”
“跑一趟而已,談不上辛苦。”黃澤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上師,他們真的能行嗎?感覺有些不靠譜。”
鍾神秀聞言一笑,“放心吧,他們肯定能行!”
皇帝為了長生,連舉國供奉這種話都能寫在信裡。
與其相比,幫他收集材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