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晚並不平靜,總是有野獸的嘶吼響起。
好在裴鳶行軍打仗多年,早已習慣這種生活。
他走出帳篷,眼睛微眯,陽光有些刺眼。
適應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
遠處群山之間,一輪白金的太陽緩緩爬升,溫暖的陽光驅散一夜的寒氣。
裴鳶環顧周圍一圈,突然在某人的身上停留,走了過去。
“卿先生昨夜休息的可好?”
正欣賞著山野景色的卿華旭回頭,眼神奇怪的大量對方幾眼才道:“托將軍的鴻福,睡的還行。”
裴鳶似乎沒有聽出對方話裡的陰陽怪氣,沉默了片刻,抱歉道:“挾持先生家人雖非裴某本願,但先生要怪我也毫無怨言。只是希望先生能遵守約定求見仙人,你我早日完成此事,對雙方都有好處。”
“你是怕我故意搗亂,影響了你們和仙人之間的關系吧。”
卿華旭思考片刻,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意思,冷笑道:“你們既然知道我能壞事,就不該用這種辦法逼迫我!現在後悔,未免有些晚了!”
“不,我並未後悔。”裴鳶搖頭道:“我只是不想多做殺戮,壞了陛下的大事。”
“你又在威脅我!”卿華旭臉色一冷。
“先生又錯了,我只是善意的提醒。”裴鳶再次搖頭,“陛下想做的事沒有誰可以違背,先生千萬不要去試探這一點。不然,陛下的怒火誰都無法承受!”
卿華旭臉色變得漆黑,本來不錯的心情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冷眼看著一臉嚴肅的對方,忽然笑出了聲,咬牙道:“將軍可真會說話,你的一片好意讓卿某恨不得給你一劍!”
“我當初就說過薑策神武外表之下是一顆獨宰天下的暴夫之心,現在來看我的判斷果然沒錯!”
“今日過後,我不喜歡再見到你!否則,定然給你一劍!”
卿華旭憤然甩袖,丟下一句話離開。
這時嚴兆南從營帳裡走了出來,正好見到離開的卿華旭,他連喊幾聲對方名字,卻只等來一個敷衍的拱手,對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哎呦!我的大將軍誒,你又說些了什麽,惹了那位祖宗!”
嚴兆南見此趕忙找上裴鳶,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
“沒什麽,就是提醒他不要壞事,卿家老小還在我們手裡。”
裴鳶隨口解釋了一句,就朝對方拱手,“裴某還有公務處理,公公自便。”
“誒!你這……”
嚴兆南聞言神情一愣,剛想說幾句,就見對方直接走了!
“就對方這腦子,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他連續被人忽視,心裡十分不滿。
用過早飯,卿華旭找到了裴鳶,讓對方和自己一起去求見仙人。
“卿先生不是說要先詢問仙人的意見嗎?裴某也去會不會不好?”
裴鳶眼神詫異,猶豫道。
“昨夜仙人托夢,表示願意見汝等一面,去與不去隨便你們。”
卿華旭面無表情,以他原本的想法的確自己先去詢問仙人的意見,可昨夜鍾神秀入夢表明了自身態度,自然也就省去了這一步。
“昨晚仙人竟然來了!”
裴鳶神情一驚,“騰”的一聲站了起來。
“只是托夢而已,又不是仙人親臨,何至於如此姿態!”
卿華旭十分滿意對方的態度,不過臉上卻是神色依舊。
“托夢!果真是仙人手段!”
嚴兆南也是無比震驚,情緒流露於表面,他眼神期待的看向對方,“卿先生仙人既然同意我們覲見,那麽可有指定人選?咱家也能去嗎?”
“指定人選?你們哪有資格讓仙人記住姓名!”卿華旭語氣輕視,“你既然想去那便一起去,不過除了你們兩人之外,不能再帶其他人!”
嚴兆南根本不在意對方的態度,人家得了仙人賜寶,昨晚又被托夢,有些傲氣完全正常。
用他們宮裡的話說,就是簡在帝心,傲慢一點怎麽了?
換作是他,所有人都得跪著跟他說話!
“夠了,夠了!其他人難能有如此福運覲見仙人,有咱家和裴將軍就足夠了!”
卿華旭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看不起對方那諂媚的模樣,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吧!”
三人輕裝出發,一個時辰後來到了飛鳥澗。
嚴兆南看著寬愈百丈的山澗,臉色微微發白,驚愕道:“這麽遠,我們該怎麽過去?”
裴鳶眼神朝卿華旭看去,驚訝道:“卿先生當初也是從這去的對面?”
“不。”卿華旭看著前方的斷崖,眼神中閃過一絲回憶,搖頭道:“當時是仙人顯露真身,隨手招來了五色祥雲,五色仙光充斥天地。卿某有幸乘上祥雲,飛入青冥,直達金頂。”
“乘祥雲而遨遊天地,傳言竟然是真的!”
嚴兆南面色震驚,語氣震撼道。
“我雖然隱瞞了一些細節,但從始至終都未說謊。”
只是有些地方用了誇張修飾,不過寫文章嘛,誇張一點也很正常不是。
“卿先生當時與仙人同遊,實在令人羨慕,只是如今仙人不在,我們又當如何過去?”
裴鳶心中觸動,不過他更擔憂眼前的處境,眼神期待的朝卿華旭看去。
嚴兆南也同樣投來了目光。
“我也不知道。”
卿華旭面對兩人的注視,臉不紅心不跳。
兩人聞言都是神情一怔,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唄,這麽理直氣壯幹什麽?
“那可如何是好!”
啾啾!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一聲尖銳的鳥叫從空中響起。
三人齊齊抬頭,就見天上出現一道青影。
那影子迅速放大,竟是一隻巨大的青鳥!
青鳥外觀神俊,身上羽毛在陽光下閃爍著玉石的光澤,頭頂一支挺立修長的翎羽仿佛一頂冠冕!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青鳥背上還坐著一人。
青鳥在距離地面十來丈的地方懸停,李清屏居高臨下掃視三人一眼,最後落在卿華旭的身上。
“卿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卿華旭聞言臉上也是露出笑容,拱手道:“卿太玄見過璿心仙子!”
李清屏臉頰一燙,趕忙搖頭道:“卿先生可別折煞我了,我哪裡算得上仙子。”
“仙子追隨仙人左右,哪怕眼下不是未來也會是。”卿華旭搖頭笑道。
旁邊裴鳶跟嚴兆南聽到兩人的談話,也了解了來人的身份。
只見裴鳶跨出一步,拱手道:“在下大秦輔國大將軍裴鳶,拜見璿心仙子!”
“末將奉當今大秦天子之命,特來拜見終南山仙人!還請仙子通融!”
李清屏聞言,這才把目光看向三人。
她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心中顫動,輔國大將軍朝廷正二品,比起一州刺史還要位高權重。
以往這類人物,她想見面都沒有門路,如今對方卻持下禮,言語無比恭敬。
這一切都來源於她背後的公子!
李清屏心神震動,盡量維持平靜姿態,回道:“公子已經知道你們要來,特命我下山接引。”
說著,她拿出一張符紙朝著下方斷崖一拋。
嗡嗡!
大地忽然開始震動,斷崖前有無數藤蔓長出,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組成橋形,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對岸蔓延。
而在對岸,同樣也有藤蔓蔓延,雙方在半空相遇糾纏在一起, 最後變成一座巨大的藤條吊橋。
“這…這簡直就是仙跡!”
嚴兆南眼神震撼的看著前方嶄新的藤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吃痛的感覺傳來才讓他相信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夢。
裴鳶同樣神情震驚,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心中更是生出一絲隱憂。
如此神仙手段,朝廷如果對上能有勝算嗎?
李清屏不知下方眾人的想法,坐在青夕背上,笑道:“諸位橋已建好,可以走了。”
“有勞仙子了!”
嚴兆南未免裴鳶說錯話,主動開口感謝。
“不知閣下是什麽人?”李清屏問道。
“小人嚴兆南,在宮內擔任禦前太監一職。現被陛下任命為求仙使,負責使團大小事宜!”嚴兆南態度十分恭敬。
李清屏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拍拍身下的青夕,飛向對面為眾人引路。
三人跨過藤橋後,便來到了終南山主峰。
一條青石為階的山道,出現在眾人的眼前,蜿蜒而上,直至消失在山林雲霧之中。
“不是說主峰上百年不曾有人踏足嗎?”
嚴兆南看著眼前的山道,驚訝道。
“我上次來時,山上的確荒蕪一片,沒有眼前的山道。”
卿華旭走在旁邊,語氣也是十分驚訝。
“短短半月不到的時間,山中竟被開辟出一條新路,果真是仙人手段!”
嚴兆南面露崇敬之色,將一切都歸功於尚未見面的仙人。
不過當他們踏上台階,逐漸深入之後,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