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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明:債主為我操碎心》八十一 裴韓之亂
  裴元面無表情的回了吃食鋪子,身後是背著包袱元氣滿滿的宋春娘。

  幾人吃完東西,程雷響主動跑去結帳。

  裴元見狀,也盤算了下自己這路南下的收入。

  搶劫離任的湖廣按察司副使胡昂分了六百多兩,跟著程雷響接私活,以及後續找南京錦衣衛報帳,又分了幾十兩,孫克定送的唐伯虎的春宮仕女圖應該也能賣個百十兩,加起來手中已經有了八百兩銀子的財貨了。

  孫克定現在去了揚州,向北上的商人索賄,估計也能有個不小的收獲,這部分錢,自己肯定是要佔大頭的。

  程雷響和陳頭鐵雖然跟著喝湯,每人也得了二百兩銀子左右。

  所以啊,這就是利用職務之便的好處。

  要是在京城,死等著每月那幾兩銀子,恐怕裴元早就債務崩盤了。

  至於挪用稅銀跑淮安乾票大的,這件事只能由韓千戶出手。

  只有她才能有足夠的人手辦成此事,也只有她才能完全按住這個秘密。

  如今風險和本錢全都由韓千戶承擔,到時候裴元能分多少,就全看韓千戶的意思了。

  這也不能怪裴元膽小不敢玩,而是這件事牽扯到四五十萬兩銀子的出入,以裴元這小體格根本就扛不住。

  四五十萬兩銀子什麽概念呢?

  若是套用各種穿越小說裡,幾萬兩銀子玩個花魁的估價,確實算不了什麽。

  這裡也不用什麽“杭州一姐”當一般等價物了。

  戶部尚書在今年年底的時候,給皇帝上了一封哭窮的奏折。

  奏折裡面說,自從霸州民亂之後,流賊到處攻劫,朝廷為了平定叛亂,總共集合了京營、邊鎮還有各地衛所的官軍共計士兵二十余萬,戰馬三十余萬匹。糧食和馬料的花銷,僅僅正德六年一年,就支出了九十余萬兩。

  也就是說,假如淮安這一票乾成了。

  那麽短短數日時間裡,他們賺的錢,就夠養活“官兵二十余萬,戰馬三十余萬”整整半年!

  也可以換個說法,這筆錢已經多到了,可以讓大明朝廷為他發動一場戰爭,在正德七年單獨開一個“裴韓之亂”的副本了。

  要是裴元發揮前世的知識,撐得久些,以後初中生歷史課還能學到這個名字。

  想到這裡,裴元情不自禁的叉腰。

  程雷響和陳頭鐵都不知道老大為什麽走著走著停下來,一臉茫然的互相求證。

  宋春娘則滿心疑惑。

  他那麽得意幹什麽?

  那樣子算大還是算小?

  宋春娘沒有比較過,但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個反擊裴元的利器。

  好在裴元也分的清輕重,盡管心中得意,卻絲毫不敢對手下透露什麽。

  江南的驛站系統沒受到亂賊的影響,仍舊保持著高效通暢。

  按照裴元的估計,順利的話有個兩三天就能趕到蘇州。

  只不過裴元知道這件事其實急不得,他們現在去蘇州,一方面是為了穩住提督蘇杭織造太監,一方面是為了吸引視線,給韓千戶的秘密動作打掩護。

  四人在城外驛站,以南京錦衣衛發出的公文取了馬。

  裴元原本打算直接經鎮江去蘇州,平時很少說話的陳頭鐵卻說道,“大人,卑職以往經常跟著東廠在南直隸辦差,在趕路上有些心得。”

  裴元一聽,就知道陳頭鐵這是委婉的想表達點不同看法。

  他也不介意,直接道,“說來聽聽。”

  陳頭鐵便給裴元說道,“應天府有南京的六部衙門,往來辦差的官員很多。周邊的驛站裡,不管借宿和飲食都很緊張。剛才咱們取馬的時候,我大致往裡瞧了瞧,這邊的驛站已經住滿了人。”

  “而且經過鎮江向北就是揚州,向東就是常州、蘇州、松江這些繁華地方。不少遊學的讀書人,往往也會借住官驛。這些讀書人有的是靠自己的功名,有的是靠的親朋師長的官碟,有的則是花錢從閑散官員手中買來的。”

  “咱們錦衣衛雖然不怕他們什麽,但若是佔不到理,想要將人趕走也不容易。要是一直不能在驛站休整,這一路風餐露宿恐怕也不好過。”

  陳頭鐵這麽一說,裴元就明白了。

  南京的六部對南方的官員還是有著掌控能力的,比如南京吏部掌握著南方官員的選拔考核,南方的刑部也掌握著南方各布政使司的刑獄,南京的禮部掌握著南方的科舉文教……

  這麽多官員來來往往,自然會讓應天府周邊的公立招待所承壓。

  再加上南方文教興盛,很多有背景的讀書人愛遊學,又擠佔了不少公共資源。

  陳頭鐵嘴上說的好聽,但是他們這種下層的錦衣衛,在那些文官面前能有多大威懾力?

  要知道,當天子和大臣們討論事情的時候,就連掌印的錦衣衛指揮使,都只能像奴才一樣站著在一旁伺候著。

  他們要是敢在這種地方耍橫,最終的結果就是,可能不知道從哪個院子裡出來個大佬,三兩句話就讓他們灰溜溜的滾蛋。

  離了官驛,除了不能免費吃住,他們更換馬匹也是個大問題。

  馬這東西嬌貴的很,跑的時候是真能跑,跑完了不好好調養,基本就廢掉了。

  裴元便向陳頭鐵問道,“你有什麽好辦法?”

  陳頭鐵說起此事前,已經有了想法。

  便對裴元說道,“大人,咱們不如走溧水、溧陽方向,然後從宜興縣的水驛經太湖直達蘇州。這樣一來,正好可以避開最繁忙的驛路,一路也能更舒服些。”

  裴元啥都不懂,見陳頭鐵說的自信,當即大讚道,“頭鐵真乃吾之臥龍也。”

  四人隨即調整了方向,改向溧水方向前進。

  或許是這次臨時更換路線的原因,裴元一改計劃中的不緊不慢,加快了行進速度。

  趕到溧水城外驛站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鍾。

  裴元刻意去驛站中看了,見裡面住的滿滿當當。

  他向驛丞索要的名冊看了,果然有好多自己惹不起的人。

  程雷響過來詢問道,“大人,咱們是要進城,還是往溧陽方向趕?”

  裴元看看天色,若要進城就只能把驛馬留在這裡。

  一來一回,反倒平白消耗精力。

  他想了想說道,“去下個驛站看看吧,反正咱們就四個人,怎麽都能找到睡覺的地方。”

  四人換了馬,又繼續順著大路向前。

  這次的時間有些趕,路上更加不敢耽擱。

  裴元本來還擔心宋春娘對這種緊急行軍吃不消,回頭看了幾次,卻發現宋春娘策馬騎行,比自己想的還要輕松。

  眼瞅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騎在最前面的陳頭鐵拉住了馬韁。

  “怎麽回事?”裴元繞到前面,立刻注意到了發生的事情。

  就見大道之旁,一個有幾進院落的大驛站正在熊熊燃燒著。

  不少住客正哭喊吵鬧的從裡面搶著行李物資,一些驛卒手忙腳亂的正組織著救火。

  裴元看了幾眼,又瞅瞅天色,臉色略有些難看的向陳頭鐵打聽,“附近還有別的地方能住嗎?”

  “驛站沒有了,但是往溧陽那邊繼續走,有個急腳遞的鋪子,勉強能夠落腳。再不然,就是找找附近有沒有能住人的村落。”

  急腳遞的鋪子以傳遞軍情為主,更加類似於荒野中的崗哨點。

  倒是找個村落借宿更加靠譜些。

  裴元對這邊的情況完全一頭霧水,便對陳頭鐵道,“你來帶路。”

  這次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四人趕路更急。

  走出去約莫四五裡,就聽陳頭鐵驚呼道,“大人,快看!”

  裴元連忙縱馬上前,就見遠處一個不大的土壘圍院正在冒著青煙,看燃燒的程度早已焚毀殆盡。

  本該守在這裡的士兵也不知去了哪裡。

  裴元背後冒出冷汗。

  他小聲的對跟上來的陳頭鐵和程雷響道,“不對勁啊。”

  裴元絕不相信,有那麽巧合的事情,連著兩處地方都意外失火。

  縱火的話……

  若說有人在驛站縱火,裴元或許還信上幾分。

  畢竟能住官驛的非富即貴,找準機會真能大撈一票。

  但是朝廷的急腳遞只有兩三個老軍守著,最多也就是養著一兩匹用於更換的乘馬,根本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平白無故的誰會針對這裡?

  程雷響江湖經驗比較豐富,他連忙提醒道,“不管怎麽說,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邊吧。”

  裴元素來是惜命之人,自然從善如流,於是又向陳頭鐵詢問道,“這附近的村落呢?”

  陳頭鐵抓了抓頭,“說不好,這邊我也就跟著東廠來了幾次。要不咱們找找。”

  裴元看著已經完全要黑透下來的天色,果斷道,“不找了,咱們往回走。”

  “往回?”三人都有些吃驚。

  裴元道,“你們想不到,別人更想不到。再說那處驛站就算被燒了,起碼還有那麽多人在,總比咱們四個在野外亂竄的強。”

  三人聞言都覺意動。

  於是眾人趁著還能模糊看清路途,連忙又往回趕。

  走不裡許,裴元忽然感覺臉上涼涼的。

  伸手要摸,正好接住了一滴落下來的雨滴。

  裴元訝然道,“下雨了?”

  今年可是南北都遇到了旱災,皇帝甚至還親自下了內旨,要求應天府和順天府同時祈雨。

  怎麽這會兒下雨了?

  裴元記得,不是朝天宮的掌宮真人說祈雨不順嗎?

  莫非是暴曬鞭打起了效果?

  接著裴元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道,“媽的,下雨了,快走!”

  現在可是正德六年的年底,大冬天的日子。

  裴元等人都沒有攜帶雨具蓑衣,就算是南方稍暖和些,要是被一場涼雨澆透,也夠他們幾個喝一壺的。

  只是這冬日的雨,竟然比夏天來的還急。

  急的讓裴元幾乎以為整個南直隸的雨,都下在了這裡一樣。而且那雨中似乎還夾雜著米粒大小的碎冰,打的臉頰生疼。

  從裴元察覺到下雨,到形成滂沱之勢,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四人很快就被凍雨澆透。

  裴元感覺渾身的熱氣,好像都要被冰涼的雨水帶走了,他凍的哆嗦,只能盡力的蜷縮在馬背上。

  而且更糟糕的是,隨著雨勢漸大,道路也開始泥濘起來。

  程雷響努力策馬靠過來大聲的提醒道,“大人,要不要找個樹底下躲一躲。”

  裴元這會兒思緒還沒亂,果斷拒絕道,“現在是冬天,哪有能躲雨的樹?拖的越久越是麻煩,等會兒寒風一吹,凍死你個狗日的。咱們得趕緊回那個驛站。”

  程雷響聞言縮縮頭,也不多話了。

  好在這裡離那驛站不算太遠,四人狼狽的跋涉一陣,終於見到了已經燒毀大半的那幾進院子。

  或許是凍雨來的及時,這驛站還幸運的保留了幾間屋子。

  只是裡面早就擠滿了人,就連一些殘磚斷瓦的屋簷下,也有人在狼狽的躲雨。

  四人剛剛策馬靠近,就有披著蓑衣的驛卒喊道,“什麽人?”

  陳頭鐵上前大叫道,“錦衣衛辦差!”

  那驛卒救了半天火,又被凍雨淋透,遠遠看了兩眼,就沒好氣的嚷道,“這裡已經燒毀了,另投別處去吧。”

  四人聞言齊齊拔刀。

  那驛卒嚇得險些跌倒,慌慌張張的跑回那屋簷下躲著了。

  裴元這會兒冷的牙齒都要打顫,卻強行振奮著精神提醒道,“小心,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

  四人持了繡春刀在手,戒備的驅馬上前,大有見勢不對就衝殺過去的意思。

  有個驛丞打扮的連忙慌張的迎了出來。

  只是劈裡叭啦的冰粒子擊打的瓦片甚響,裴元也沒聽清楚他喊的什麽。

  裴元他們四個這會兒狀態極為糟糕,也是戒備心最強的時候。

  裴元低聲對三人吩咐道,“要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直接搶先動手!”

  程雷響和陳頭鐵都應是,宋春娘沒有做聲,在馬上搖搖欲墜,她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體質弱了些,這場凍雨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就在這時,就聽見另一處道路也有馬蹄聲傳來。

  接著,又有十多個騎馬的黑影,狼狽的從雨夜中向驛站趕了過來。

  隨後就聽一個渾厚洪亮的聲音,從那些騎馬客那邊傳來,“華山派嶽清風帶弟子們出遊歷,凍雨難熬,可否在這裡借宿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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