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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長生》第33章 意外
  宋路眼神嚴峻的望著面前持劍的兩個男人,“我說了她不是鮫人,你們要賺取賞錢找錯了對象。”

  “人面魚尾,怎麽就不是鮫人呢?”歐陽啟右手持劍微微一笑,“原本想著在碧霞嶼附近才能找到一些鮫人痕跡,沒想到在這裡就能遇到了。”

  “百兩白銀我可以給你們。”

  宋路面色凝重望著歐陽啟,他的余光督向一旁安靜的馮毅。

  馮毅的劍還未出鞘,可他帶給宋路的壓力絲毫不比一直與他交手的歐陽啟小。

  “百兩白銀可買不了幾個百年人參千年靈芝,我們要的是她。”

  歐陽啟手腕一轉,劍氣橫飛。

  宋路舉起手上端盤,可這鋒利的劍氣哪是這木製端盤所能抵禦的。

  啪。

  端盤粉碎,宋路的手臂又多了一道劍傷。

  “讓開,我們不傷你性命。”

  馮毅抬眸靜靜望著宋路後面的褐色水缸,水缸的水面有一個長發女子露出一雙圓溜溜碧藍的眼睛盯著後院發生的一切。

  宋路深呼一口氣看著馮毅和歐陽啟道:“她真的不是鮫人。”

  “馮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歐陽啟的眼眸流露出些許不耐煩,“再拖下去引來其他人可就是麻煩了。”

  “動手吧。”馮毅側著身子,“記住別傷了鮫人。”

  歐陽啟嘴角一勾,抬眸看著仍護在水缸前的宋路,“你既然執意找死,那就別怪我無情。”

  歐陽啟手中長劍輕抬。

  他的這柄長劍劍脊遍布雪紋,劍柄則是鐫刻著一頭白熊,熊頭處正是劍首處。

  寒氣四溢。

  宋路的衣服開始出現一道道破痕,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漸漸出現一道道血痕。

  “你還有機會。”

  歐陽啟嘴角勾起一道譏諷的笑意望著宋路說道。

  宋路頂著這股傷人割肉的先寒氣不後退,“你們想要她,那就先把我殺了。”

  “別折磨人,殺了。”馮毅側眸淡淡說道。

  歐陽啟提著長劍,劍尖所動之處,寒氣隨之而動,“以你的輕功造詣,做個梁上君子豈不是美哉,何苦為了個鮫人蜷縮在這方寸之地。”

  劍尖一停。

  四溢的寒氣也隨之凝聚成了一道半尺有余的寒霜劍氣。

  歐陽啟手腕一動,劍尖下垂。

  寒霜劍氣也隨之迸射而出,可宋路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歐陽啟的視線之中。

  “還是逃跑了嗎?”

  歐陽啟搖搖頭,他的那縷寒霜劍氣在落到宋路位置的時候便已經消散殆盡,沒有傷到水缸的缸面。

  叮。

  “他要逃跑的話早就能逃跑。”馮毅平靜的看著歐陽啟,他手中還未出鞘的長劍落在歐陽啟後脖頸的位置,抵住了閃在歐陽啟身後的宋路所刺出的一刀,“你聽到我說了不傷鮫人,才出手的吧?”

  馮毅側眸平靜望著歐陽啟身後的宋路。

  宋路一擊不中,身形又忽而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後院月光與夜色交融的空間之中。

  歐陽啟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後脖頸,剛才那一瞬間他的脖頸汗毛聳立。

  沒有馮毅擋這一下,他恐怕會死。

  “任何時候掉以輕心,都會死的。”馮毅望了一眼面色流露出後怕情緒的歐陽啟,“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馮毅右手指尖輕抬。

  他環抱的玄色劍鞘裡的長劍出鞘,這長劍的劍刃竟是一片漆黑,僅僅只有劍脊位置是一縷金色。

  在漆黑的劍刃襯托下,這一縷金色極為耀眼璀璨。

  馮毅握劍而動。

  他沒有歐陽啟那般浩蕩跋扈的聲勢,猶如枯樹落葉般死寂,悄無聲息來到了水缸前。

  馮毅低眸望著水缸裡的長發女人,清澈的水底能見到長發女人隱藏在水下的碧藍色魚尾。

  劍落,血出。

  “你再怎麽跑,終究還是會出現在她的面前。”馮毅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宋路。

  刺向長發女子的一劍被突然出現的宋路所擋住。

  鮮血順著劍尖刺穿的宋路肩膀一點點淌落在水面,將清澈的水逐漸染得鮮紅。

  長發女子伸出舌頭輕輕喝了一下染血的水。

  馮毅低頭看著這一幕,“你做的這一切有什麽意義呢?鮫人雖帶個人字,但它畢竟不是人,是妖。妖是不會懂得感恩的。”

  “她不是鮫人,也不是妖,她是人。”宋路面色蒼白望著馮毅說道。

  馮毅懶得再去聽宋路的辯解,他毫不手軟的將長劍從宋路的肩頭抽出。

  鮮血濺出,宋路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最後一次。”馮毅劍尖輕抬,對著宋路的眉心,“再不讓開,你真的會死。”

  宋路望著馮毅逐漸冷漠的雙眸,轉身對著水缸裡茫然無知的長發女人喊道:“九鳶!快跑!”

  “化影。”馮毅輕聲說道。

  他手中漆黑的劍刃驀然極速抖動,頃刻間化作了數十道黑色殘影,殘影中蘊含的冷冽劍氣讓宋路想再次還手的心慢慢沉入谷底。

  “你們劍術武藝這麽高超,直接抓了她就走,非要在老娘的客棧裡見血嗎?”

  後院瓦頂。

  齊掌櫃坐在瓦簷上,托著腮幫子,提著燈籠喊道。

  歐陽啟仰頭看著齊掌櫃冷聲道:“掌櫃的,我們倒是想這麽做,是你家小二非要攔在我們面前。”

  “宋路你就讓開得了唄,他們看樣子也不打算傷鮫人性命,與其你在後院水缸裡看養,倒不如交給他們。”齊掌櫃低頭看著護在水缸上的宋路勸道。

  宋路抬頭望著齊掌櫃呼吸沉重說道:“老板娘,九鳶她真的不是鮫人。”

  齊掌櫃嘴角一撇,“你跟我說沒用,你得讓他們信啊。”

  歐陽啟手心慢慢握緊劍柄。

  “這旁邊就是水陵縣城,除非我們能將這間客棧所有人都殺光,否則也逃不了朝廷的追緝。”馮毅收劍看了一眼歐陽啟,隨即平靜看著宋路,“把她交給我們,她能活著。但是她被官兵抓走了,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馮毅平靜語氣裡蘊含的威脅不言而喻。

  “九鳶她真的不是鮫人……”宋路緊咬嘴唇望著水缸裡的長發女子,長發女子潛伏在水裡的魚尾讓宋路辯解的話語越顯蒼白無力。

  “倘若你所說是真的,那麽她能變成這般模樣,應是飲了鮫血所導致的鮫化。”

  齊掌櫃目光輕移,望著從後院簾門走出來說話的錦衣男子,“今晚真是熱鬧。”

  錦衣男子抬眸望著坐在瓦簷上的齊掌櫃,“當你沒有把他們拒之門外的時候,注定今晚會很熱鬧。”

  “我開的是客棧,有錢便收客。”齊掌櫃腦袋一歪看著錦衣男子,“他們是為了鮫人而來,你又是為什麽而來?”

  錦衣男子望著水缸裡的鮫人,“我跟你一樣,只是過來看一看熱鬧。”

  馮毅回眸看著錦衣男子,“我只聽說過煉製鮫人產生的鮫油可以燃燒千年,卻沒有聽說過鮫人的血會使人所謂的鮫化。”

  “倘若他說的是真的,你今日不僅是聽說,而且還是親眼見到了。”錦衣男子淡淡說道。

  “倘若他說的是假的呢?你要是想與我們搶走鮫人,那麽你就盡管動手,無需說這些廢話。

  成王敗寇,你只要贏了我們,這隻鮫人是死是活,隨你處置。”

  歐陽啟已是不耐,他手腕一抖,劍光如雪花紛飛,直衝向剛從後院走出來的錦衣男子。

  馮毅沒有勸阻。

  他不讓歐陽啟傷害齊掌櫃的原因是他也在客棧聽到了另外兩個客人的低聲議論。

  這老板娘想必跟衙門裡某人有關系。

  殺了她,麻煩不小。

  這個錦衣男子看起來是挺高深莫測的,但不知道他自己實際有多少斤兩。

  若是抵不住歐陽啟的劍,死了便就死了吧。

  “別動。”馮毅側眸看著打算抱起水缸長發女子的宋路,“我可是會殺人的。”

  馮毅眼眸微抬。

  這一刻,馮毅眼眸裡的殺意毫不遮掩,身上彌漫的血腥味更是讓宋路本能有些作嘔。

  他究竟殺過多少人?!

  宋路心中一寒,伸向水缸裡的手便扶在水缸缸沿。

  在馮毅與宋路對視的功夫,歐陽啟如雪花紛飛的劍光已經落在了錦衣男子的身上。

  “你們不是劍修,尋常武夫終究奈何不了我。”

  錦衣男子目光無懼,抬眸直視著雪花紛飛的劍光,他的身體驀然泛起一陣氤氳青光。

  歐陽啟的劍刃停留在錦衣男子身前一寸。

  劍尖再難穿透青光。

  齊掌櫃面露詫異望著錦衣男子身上泛著的氤氳青光,“護體靈氣,原來你是個修士。”

  修士俗稱山上人。

  一般能有護體靈光的修士都已經是築基級別的修士。

  齊施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無聊沒事開在水陵城城郊外的客棧,竟然有一天會有這種級別的修士入住。

  可是他們這些修士不應該都是要住那種靈氣盎然之地嗎?

  “奈何不了你?”歐陽啟獰笑望著一臉淡然的錦衣男子,“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修士這張一個個高傲淡然,俯視眾生的臉。”

  懸停在錦衣男子身前一寸的劍尖泛起雪白劍氣。

  錦衣男子抬眸看著獰笑的歐陽啟,“我也不喜歡你們這些動不動打打殺殺的武夫。”

  轟隆隆。

  歐陽啟腳下的地面突出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裂縫。

  歐陽啟失足墜落。

  就在歐陽啟墜落的刹那,裂痕猛然愈合,原先塌陷的地面除了翻滾出來的泥土,再也不見一絲縫隙。

  馮毅轉身看著錦衣男子,“死了人,就沒有退路可言。”

  錦衣男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像是踩死了一隻螞蟻一樣,“我都說了我只是看個熱鬧,誰想到……”

  錦衣男子話沒說完,本能感受到了危險,他雙手合攏掐訣。

  泥土翻湧組成了一座土牆。

  是錯覺?

  錦衣男子望著毫無反應的土牆,他剛放松警惕的時候,猛然察覺到心口一疼。

  一柄黑色金紋的長劍不知什麽時候懸停在他的胸前。

  “木移!”

  錦衣男子的身體驟然變成了一棵柳樹。

  那柄黑色金紋的長劍也在此刻穿透了柳樹樹乾,並且飛回到馮毅的手心。

  “血債,可是要血償。”

  馮毅喃喃自語,他腳尖忽點地面,身形化作殘影往後院外的那座山林追去。

  齊施柳葉眉輕挑。

  現在事情的走向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宋路,你的運氣有這麽好?”齊施望著水缸前渾身染血的宋路驚訝問道。

  宋路面色蒼白看著後院門簾,“掌櫃的,你說早了。”

  林影掀起門簾,望著滿身血痕的宋路嚇了一跳,又瞧見水缸水面浮現的長發女人腦袋再次被嚇了一跳。

  “小家夥,你又是跟誰一夥的?”齊施笑眼盈盈看著林影問道。

  林影回頭看著陳慕生。

  陳慕生低眸看了一眼泥土翻湧的地面,抬頭望著坐在瓦簷上的齊施, “你比他們都強。”

  “那你就看錯了。”齊施側頭笑看著陳慕生,“我坐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客棧要是沒了,我的全部家當也就沒了,不得不坐在這裡。”

  陳慕生沒有聽齊施的解釋,而是走到宋路的面前,在宋路警惕的目光下低頭看著水缸裡的長發女人。

  齊施額頭暴起青筋。

  這個拿著桃木杖的家夥竟然在無視她。

  “她不是鮫人,鮫人的身上沒有鱗片,反而還會有細毛。”陳慕生仔細看著長發女人的模樣,“她現在這個的狀態應該是被魚妖感染汙化過,但汙化的程度不徹底還保持著一半人的特征,你是不是還喂她吃了什麽東西?”

  陳慕生一說九鳶不是鮫人就讓宋路的警惕下降許多。

  “我找了碧霞嶼的碧霞草喂給她吃了。”宋路猶豫再三說道。

  “碧霞草?!你這家夥運氣有這麽好嗎!”齊施直接從瓦簷上跳下來,衝到宋路的身邊,看著水缸裡轉動圓溜溜碧藍眼睛的長發女人,“那可是極為珍惜的靈草,你就這樣喂給她了嗎?”

  齊施有些心痛。

  碧霞草是隻生長在碧霞嶼的靈草,受百年朝露灌養,百年霞光照耀才能堪堪生長出來的靈草。

  每一次生長出來都會被那些該死的修士或是海裡的妖怪卡著時間搶走。

  故而極為難尋。

  “你確定那就是碧霞草嗎?”齊施望著宋路不甘心的追問道,“你有沒有可能是你自己認錯了?”

  她可以沒有。

  但是這個家夥能采到碧霞草,她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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