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在磐石首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玖翡兒跟著羅曼一行人離開了森精靈部落。

　　為了接下來在暗夜精靈部族的調查，羅曼將眷屬們收到了無盡之海中，這讓玖翡兒感到十分的好奇，更別說，昨天還經歷了“憑空出現大量半龍人眷屬”這種事。

　　羅曼騎著白狼在腦海中翻看著之前準備的暗夜精靈部族的資料、與精靈聯邦最近的消息進行一一對應，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看著玖翡兒坐在自己面前、眼睛訴說著“我很好奇”的情緒，被盯的有些發毛，歎了口氣說道:

　　“自己去看吧。”

　　隨後打了個響指，玖翡兒便被展開一角的世界卵包裹、收入了無盡之海中。

　　“欸?”

　　玖翡兒呆呆地出現在龍島的一棟小樓下面，正在眷屬的伺候下吃著元素冰晶果凍的阿爾傑塔及其眷屬、連帶著碎星將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她。

　　就在兩方人對視、還在想著這是什麽情況的時候，羅曼的聲音在龍島的上空響起:

　　“讓龍人女仆帶著她逛逛，反正暫時沒有她出場的機會。”

　　“哦”*2

　　眷屬組完全無所謂，轉過頭繼續吃吃吃、打遊戲、下棋。

　　一位大萊萊龍人女仆則走上前來，說道:

　　“那，這位可愛的客人，請跟上我的腳步。”

　　這位龍人女仆就是之前照看起舞祀的那位，也是從阿爾傑塔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服侍左右的眷屬。

　　有著超高水平的照顧人的經驗。

　　龍人女仆帶著玖翡兒穿過位於龍島的傳送光屏，來到了海上列車的站台。

　　“這裡是?”

　　“海上列車。”

　　“列車?但那不是在地上跑的麽?我看書上是……”

　　兩人一邊等著無盡之海內的列車循環到站、一邊聊起了無盡之海內的各種事物。

　　坐在如同微型孤島般的車站台的座椅上，看著一望無際、如同蔚藍色明鏡的海洋，玖翡兒那些有些迷茫、焦慮的心情也算是消卻了許多、身子也仿佛輕了一些。

　　這些天來，她的情緒一直不是很穩定，如同過山車般，忽上忽下、過快的情緒轉換讓她身心疲憊。

　　而外界，羅曼在將玖翡兒收進無盡之海後，便收起資料、將白狼遣散回環中。

　　他打開千裡眼、對準4.37光年外的暗夜精靈部族，選定好落點後。整個人直接沉入地面的光脈回廊入口之中。

　　每當獨自使用光脈用來傳送的時候，羅曼總是喜歡將其內部的旋轉、將直行隧道般的回廊，變為如同空曠電梯井一般的存在。

　　自己則望著內部的星空與光脈自由落體、最終落在目標地點之上。

　　————

　　“真是貧瘠的土地。”

　　羅曼抓了一把土如此說道。

　　就連森精靈的資源星、全是不適合植物生長的礦質星的土地都比這兒優越得多。

　　借由在光精靈氏族與森精靈部落生活的這段時間，與來自他們的“友誼”的幫助下，羅曼催動德魯伊的附屬變形術式，變為了一名光精靈。

　　除了長出長耳朵和臉上的光絡外、體內也生出了光精靈的天賦————“脈光”。

　　至於為什麽是“脈光”而不是其他的什麽“閃光”“虹光”，只能說接觸起舞祀的時間最長、模仿起來最像也最方便吧。

　　在無盡之海中剛乘著海上列車途徑水沒都市的玖翡兒，被拉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忐忑的疑惑道:

　　“為什麽不變成森精靈?是不喜歡麽?”

　　【我覺得我的性格可能演不來你們種族那種性子……】

　　他在心中暗自回復到。

　　帶著玖翡兒從這塊兒微小的盆地地貌走到邊緣的製高點，朝著暗精靈部族棲息的地方極目遠眺。

　　無數如同倒扣著的漏鬥一般的建築矗立在大地上，每個“漏鬥”分別佔據的了一公頃左右的地塊。

　　“走了。”

　　羅曼把森精靈部落贈予他的教師認證掛在胸口較為顯眼的位置，帶著玖翡兒朝著其中一個“漏鬥”走去。

　　將教師認證附帶的石質身份卡片插入到“漏鬥”入口處的卡槽中後，“漏鬥”的牆壁蠕動了兩下、組成一張人臉對著二人說道:

　　“羅曼老師是麽?

　　森精靈那邊兒已經和我們交代過了，您從右側的入口經過消殺就能就能進來了、我這就為您開門。”

　　話音落下，緊閉的大門“吱呀吱呀”的打開了。

　　看得出來，其中雖然有電力的作用、但大部分還是靠著以太強行粘合的。

　　至少、這個大門的機括結構並不是很、順滑?

　　二人從入口進入後，大門隨機緊鎖，位於前往的閘門被打開。

　　如此重複、穿越三道閘門，經過兩道蘊含以太的“消毒”霧氣後，他們穿過漫長的隧道、終於抵達位於地底的暗夜精靈部族所在地。

　　但與話本與英雄史詩中的描述不同、地底世界並不漆黑、陰暗、且潮濕，反而如同外界的白日一般明亮。

　　羅曼站在隧道出口處、位於“山頂”的廣場上一邊排隊等著前往下方部族所在的電梯，一邊望向地底頂部的天空，小聲說道:

　　“光精靈的技術、地底的人工太陽和光絡幕布麽?”

　　乘著簡易磁懸浮板加以以太拚湊而成的簡易地底電梯，羅曼與玖翡兒終於落地暗夜精靈部族。

　　就是看到下方這副和混亂中世紀差不多的建築群、和少部分的十分違和的光精靈技術與石器科技，羅曼總覺得暗夜精靈是不是在一些地方有些太過依賴聯邦中的其他二族了。

　　在電梯出口等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紅色條紋西服、帶著小圓框眼鏡，看起來很像資本家的暗夜精靈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他對著羅曼說道:

　　“您好，我是厄默茲，接下來將帶您去學校進行入職報道。”

　　“您好，我是羅曼·羅蘭，森精靈的臨時戰鬥教師。那就麻煩你進行帶路了。”

　　厄默茲點了點頭、隨後優雅的轉身朝著學校的方向前進，羅曼二人跟上他的腳步。

　　在路上，羅曼雖然看起來專心在於厄默茲進行工作的交接，但實際上，多個心智模型已經承載在灰狼身上、順著影子去搜集這片區域的情報了。

　　幫羅曼遞交完材料、處理好入職的流程，將他倆帶到員工宿舍後，厄默茲便略微行禮，轉身離去了。

　　打量了下員工宿舍，你別說，裝修的還不錯，一百二十平米左右，三室一廳兩衛，還有大浴缸。

　　不過就當羅曼坐在凳子上，準備回答玖翡兒問的“接下來要做些什麽”的時候，外出搜集情報的灰狼們與心智模型同一時間回來了。

　　雜亂的思考與暴怒的情緒充斥了羅曼的腦海、讓其不得不將多元心智模型再次關閉，自己重新梳理收集到的情報。

　　看著突然將手指比在自己唇間，讓自己安靜後便閉目沉思了近一個小時的羅曼，玖翡兒看著他快要皺到一起的面容，有些擔憂的上前碰了碰他的肩膀問到:

　　“羅曼?你沒事吧?”

　　感受到身體被外界生命觸碰後，羅曼長舒了一口氣，從意識中那些資料的瀏覽中退了出來。他回復到:

　　“沒事兒，有事兒的不是我，是這個狗屎的暗夜精靈部族。”

　　至於羅曼看到了什麽，玖翡兒不得而知，但根據他那副有些胃痛、是不是還一副乾嘔的神情來看，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根據化作影子的灰狼們的調查結合之前準備的資料中的信息來看，暗夜精靈部族總共由十名大公共同統治。

　　不過在許久以前，是有國王的，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消失了。

　　但羅曼確信，消失的理由絕對不會是什麽“國王殘暴、‘人民’奮起反抗”這種戲碼。

　　反倒是隱藏在這座城市光鮮亮麗的背後，蓄奴、剝削、血腥表演、以及很多羅曼難以複述出來的罪行，每時每刻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發生著。

　　尤其是灰狼返回時，聽到厄默茲在角落裡吸著些成癮性的植物灰燼、面容扭曲念叨到的“森精靈的教師待遇可真好、竟然給配這麽標志的…奴，呸。”的時候。

　　羅曼甚至都覺得這群人已經從根兒裡爛掉了。

　　但本著不能片面看待問題的角度，羅曼催動光脈回廊，在身前喚出九個光環入口，分別向其中投入了一道灰狼，去收集更為全面的情報。

　　隨後，羅曼又將碎星將軍從無盡之海揪了出來，祂剛出來就大聲喊道:

　　“嘎?我馬上就要下贏阿賴耶識了你知不知道?！”

　　沒管碎星純粹屬於吹逼性質的抗議聲，羅曼直接將收集到的情報以記憶的方式共享給了它。

　　碎星將軍沉默了一會兒，他清楚羅曼是見不得這種事兒的，於是問到:

　　“要我做什麽?”

　　羅曼起身、走到窗前，拉起玻璃木框，轉身對著碎星說道:

　　“去，把你能救下來的孩子全都救下來。

　　然後直接放到無盡之海中由龍人女仆照顧，我會從世界樹那調用一個位面生成島嶼給他們生活的。”

　　隨後，碎星將軍渾身一震、體內多出了些什麽。

　　那是羅曼一直掐的死死的、帶外界生命前往無盡之海的權限。

　　“好，但是，成年人怎麽辦?”

　　碎星將軍想到記憶中那些被壓迫剝削、甚至因為一些迷信就被割去器官、抽取鮮血的成年暗夜精靈，如此問道。

　　“放任不管，我沒有能力改變這些在黑暗中成長起來的家夥思維的能力。

　　從中辨認出勇者所浪費的時間，能夠救下更多的孩子了。”

　　點了點頭，與羅曼命運相連的碎星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通過地底城市之間鏈接的隧道、不斷散落分身，開始了從畜生手中拯救幼童之路。

　　但，以殺止殺、“掠奪幼童”的行為終究會引起騷亂。

　　人類中有些東西，對所有權與處置權看的相當的重。

　　“我可以肆意折磨、殺死我的奴隸，但你從我這兒奪走，你便罪無可恕。”

　　這是他們的一貫想法。

　　吩咐完碎星將軍與灰狼們後，羅曼歎了一口氣，他心裡清楚，對於整個文明來講，自己所作的這些只是單純的自我滿足行為罷了。

　　滿足於自己那“能救一個就不虧”的想法。

　　而真正讓這個城市爛掉的理由，根據灰狼帶回的情報來講，居然不是大公為代表的貴族階級。

　　反倒是掌握了部分生產資料、鑽起空子的大資產階級。

　　而根據這份初步調查的結果，在ELF帝國旅行的“暗夜大公”的死因，或許……

　　————

　　第二天一早，羅曼以新人教師的身份旁聽了一陣子的教學課程。

　　失望、簡直失望透頂，甚至可以說是羅曼見識過的最失敗的教育了。

　　一個穿著樸素、眼中無神的老年暗夜精靈站在講台上，照本宣科、一字一字的讀著手中晦澀難懂的教材。

　　下面的學生們在哈哈大笑、不是在嬉笑打鬧、就是在睡覺，甚至羅曼還看到了角落裡女學生趴在別人大腿中間、上下蠕動。

　　他旁聽了一半就轉身離開了，把手中發給他的教材撕得粉碎、扔道垃圾桶裡去了。

　　這教材到處都是故弄玄虛、晦澀難懂的東西，比起教學，更像是某種應付、糊弄，其中還夾雜了很多炫技的部分。

　　根本就不是該出現在教學中的，反倒是像某種指標的產物、專門供給小批人互相吹捧的玩意兒。

　　下午的戰鬥課程更是讓羅曼沒眼看。

　　暗夜精靈的戰鬥教師只是往那一坐，帶著學生做了一遍體操後便匆匆逃離了。

　　而學生們分為兩個團體，各個穿著華貴的鎧甲和徒有其表的武器、互相毫無章法的混戰。

　　最讓羅曼生氣的是，那個教師離開前，小聲的和他說了一段話。

　　“快走吧，這群家夥發現自己打不過守護者勳爵家的種後就會來捏我們這群老師了。別給守護者添麻煩。”

　　聽完、羅曼拍拍屁股就準備走人，課準備摸了，沒法教，反正主要是來調查的，而不是教課的。

　　但很可惜，走的稍微晚了點兒。

　　一根纏繞著荊棘的金屬棒被扔了過來，砸到羅曼還好，根本不會受傷。

　　但是，一名守護者出身的學生突然擋在了羅曼身前，被擊中了。

　　扶起倒下的學生，羅曼看向那群腦子裡仿佛都是漿糊的小資產家的孩子、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你們想引起與森精、光精的外交糾紛麽?”

　　這話並沒有喝住這群無法無天的家夥，反而大笑了起來。

　　他們不懂什麽叫做外交，更不知道被森精靈派來的光精靈教師這個身份之上到底有多麽複雜的政治屬性。

　　只是烏合之眾、仗勢欺人罷了。

　　它們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做的，除了守護者、貴族出身的學生時不時的會反抗他們，更多時候，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在忍氣吞人。

　　以至於他們覺得自己，真的沒做什麽錯事。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至於麽?”

　　但可惜的是，羅曼不吃這套。

　　他單手拍著地上，對著那群還在“喲喲喲，怎麽趴在地上了?孬種你不會要磕頭吧?”的腦殘，在心中默念:

　　【煉金術·樂園之塔·脈光模擬】

　　一道水晶組成的高塔借由地脈的力量衝天而起，將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盡皆吊在了塔上。

　　樂園之塔不停的吸收著他們體內的以太與體力、封住了他們那張只會噴出汙言穢語和貶低他人的嘴。

　　而他們的感官會被無止境的放大、一絲微風都會化作刮骨刀。

　　屬實是大快人心。

　　而此時，被砸中的守護者後代也醒了過來，看到這一幕雖然第一反應有點兒幸災樂禍，但下一刻，便本著職責對羅曼說道:

　　“非常感謝您為我出氣。

　　但是，根據我們的法律，這種懲罰有些太過了，還請放他們下來。

　　私刑是不值得提倡的。”

　　羅曼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他並不討厭這種法律至上的家夥，更何況是“私刑”這種十分容易濫用的東西了。

　　但前提是，這個法律行之有效。

　　於是羅曼問到:

　　“試圖襲擊外使的懲罰是什麽?”

　　“未成年無罪釋放、但涉及到外交問題，所以懲罰應由所在區域的守護者承擔，即滿足受害者的合理需求。”

　　暗夜精靈守護者的後代如數家珍、一板一眼的給羅曼讀了一遍法條。

　　隨後被羅曼笑著回到:

　　“所以現在才會出現他們這種渣滓，你們的法律懲罰的力度太輕了。”

　　聽到這話的學生眼神抽搐、恨恨的看了一眼被吊起來的“渣滓”們，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那，也是我們的同胞。”

　　“行吧。”

　　羅曼隨手解除了樂園之塔，隨後轉身離去。

　　【你把他們當同胞擋住風雨、他們可未必把你當同胞，隻當你是下人。】

　　揮了揮手，他在守護者出身學生的目光遠去。

　　只是，解除術式的時候，羅曼在心中默念道:

　　【理模擬·燃鋼流出】

　　雖然向來不喜歡扭曲他人的思想，但針對這群沒有腦子的東西，扭曲成什麽樣子都可以叫做“思想良性改造”。

　　回到家中，看著在屋子裡忙來忙去、準備晚飯的玖翡兒，羅曼露出了笑容，輕輕敲了敲門框說道:

　　“喲， 我回來了。”

　　“哦哦！歡迎回來，羅曼。”

　　她穿著圍裙扭過頭如此說道。

　　吃過晚飯、羅曼繼續看著不斷從灰狼那邊傳來的情報，逐漸放下心來。

　　【雖然到處都很爛，但是還是有近半的城市治理的不錯。

　　甚至在幾位大公的扶持下，那位死去大公的領域中現在正在起義，已經有不少“吸血鬼”被拉到地表暴曬後砍頭了。】

　　又看了一眼無盡之海，新出現的島嶼上半龍人女仆們正在醫治被送來的孩子們。

　　這些孩子，唉。

　　不是落到人牙子、奴隸主還有風俗場所裡、就是就是成為貴族蓄養的私奴，能有什麽好下場呢。

　　羅曼不想複述發生在她們身上的慘劇了。

　　殘疾、燒傷、被灌鉛的雙眼、被當作狗養、廁所……

　　只是看著、就令人心情煩悶。

　　“降落吧。治愈之雨。”

　　一道雲飄到了那座小島的上空、能夠撫平人內心傷痕、治愈身上惡疾的雨水落下。

　　這些未曾見過同齡人在光鮮亮麗中生活的孩子們，如同被關在實驗室裡的黑猩猩。

　　只要初次仰望夜空，便能夠治愈一切。

　　羅曼所做的，就是讓他們重歸白紙。

　　————

　　“大姐姐、不、不要麽?”

　　龍人女仆將治愈後的小男孩抱起時，她如此問道。

　　“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龍人女仆閉著眼睛、一邊整理著他的衣服、一邊有些不忍的如此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