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邊無際的水,杜若蕎難以睜開眼睛,也無法呼吸,她用力想要抓住些什麽,卻只是徒勞。四周皆是黑暗,雙手觸碰到的只有似一道屏障般的水。她聽不到任何聲音,超乎常人的靈敏五感在此刻失效,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沉重的肺部和鼓點般跳動的心臟。
死亡在侵襲。
杜若蕎想要掙脫這一切,她緊握著雙手揮動胳膊,卻觸摸到了冰冷滑膩的皮膚。是——屍體!她這才意識到,許多面部腫脹且泡發了的的屍體漂浮在她周圍。她看不清他們的面孔,卻能下意識感受到死亡的腐朽氣息。
層層疊疊的屍體們遍布她的周圍,阻礙著她的行動,讓她無法掙脫,也無法遊到水面之上。
忽地,眼前有綠光閃過,在這沉重如幕布的水面之下,眼前的綠光無疑是危險的,卻又格外吸引人。那綠光盈盈,在湖水的映照下竟似霧氣般擴散著。
杜若蕎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靠近些看看,卻見得那綠光正被握在一個面目模糊的人手中。忽地,那人猛然一個轉頭,是——她自己!衰老了的自己!枯瘦的皮膚和伶仃的肢體,蒼白的發絲被水推動著,此刻正死死地和她對視著。這樣詭異的畫面刺激著杜若蕎的每一寸經脈,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顫抖。
眼前的“自己”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竟然向她遊來,杜若蕎悚然一驚,用力地向上遊著,她用力睜開眼睛,直到——夢醒。
杜若蕎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剛的一場夢讓她醒來仍心臟抽痛,半邊身子都是涼得徹底。
她看了看床邊的時鍾,已經六點了。遮光窗簾蓋住了全部的光線,房間裡黑得杜若蕎好一會兒才從床上摸出了手機。從床上起身,轉而去接了杯水,喝下去後緩了緩神就去衛生間洗漱。衛生間的鏡子裡映照出她蒼白的臉和唇色。杜若蕎生得很白,是瓷器一般溫潤的白,哪怕執行任務風吹雨打也沒有改變她的膚色半分,她是內雙,眼尾上挑,本該是嫵媚的長相,但她的眼神卻是清亮的,杜若蕎下半張臉有些許鈍感,嘴唇厚而飽滿,這樣奇異的對比讓她有種謎一樣的美感。
她從冰箱裡找了些速食包子和水果,簡單地給自己收拾了頓飯。這樣一通消磨時間,天色已然大亮。
癱倒在沙發上,杜若蕎漫無目的地滑著手機。自打上個任務圓滿完成後,特殊文物保護局特意安排她休養一段時間,這樣平靜的日子似流水慢慢地淌過,讓她舒服極了。
只是,她已經連著幾天做了相同的夢境,杜若蕎體質特殊,從小時候起,每每睡著以後就常常會做預知夢。
“或許應該快點接下一個任務了”。杜若蕎心想,按照以往的經驗判斷,這個夢絕對和下一個任務相關。想起夢裡在無邊無際的水裡見到的屍群和詭異的自己,她心有余悸。
正當杜若蕎無聊到打遊戲度日的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
“同城速遞,這裡有份您的信件,請簽收。”門外傳來快遞員的聲音。
杜若蕎心道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會給她同城寄東西的人除了特殊文物保護局以外,她想不出第二個答案。於是她很快結束了遊戲,任由遊戲裡的小人一頭撞在了火車上被身後的保安提著腿倒吊起來。
“好的。”杜若蕎打開門,接過快遞員手裡薄薄的信件,簽收完畢後,她倚在懶人沙發上盤著腿拆開了這封信。信裡的東西很少,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近距離拍攝的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木盒子,上面沒有任何紋飾,也沒有漆色,簡陋粗糙得甚至像初學木工的人所完成的次品。而另一張則是木頭盒子打開後的樣子,和表面不同,木頭盒子內部可謂精雕細琢到了極致,單是打眼一看就以極為精湛的微雕手法刻著八仙的圖案。但盒子內部雕刻再如何精細也這無法不掩盒子正中的那塊玉的瑩潤。
那玉石是個橢圓的形狀,看起來通透如水,肌理細致,光澤溫潤,哪怕在照片裡看著也是格外吸人眼球。杜若蕎上大學的時候學的計算機專業,對古代文化知之甚少。 www.uukanshu.net 但在特殊文物保護局待了這麽久,她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古人在玉上,一般會雕刻谷紋、蛇紋,蟠螭紋、雲雷紋、乳釘紋、夔龍紋、獸面紋一類。但照片裡這塊玉上雕刻的花紋卻十分奇異,迥然與杜若蕎曾見到的任何一塊玉上會有的紋飾。
杜若蕎放下照片,剛準備聯系一下特殊文物保護局,微信就接到了來自喻陽的視頻通話。點開接通後,喻陽那張女媧炫技之作的精致面龐就現在了手機裡。
“蕎姐,照片你收到了吧。我可是算著時間給你打電話的。”一邊說著,對方輕輕地眨了幾下眼,精致的臉被身後的陽光照得更加動人。
“嗯。這塊玉是......?”
“玉是位姓盧的老太太的後輩們交上來的,這不老太太遺願嘛,說是這塊玉必須交給華國。至於什麽問題,恐怕得蕎姐你等幾天才能知道了。”喻陽擠眉弄眼地道,很顯然,他又切小屏在微信屏幕裡欣賞自己的臉了。喻陽壓低了聲音,道“我上次去的時候老太太還沒出頭七,我看那說要交玉的小姑娘可勁兒難受著呢,我也不好問人家太多。”
杜若蕎道:“那玉現在在?”
喻陽回道:“還在老太太家,這不是老太太剛出頭七嘛,只能麻煩蕎姐你去咯。”
“行。不過,這玉到底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會交到特保局這裡?”杜若蕎疑惑道。
喻陽的表情也頗有些困惑,道:“其實我也很好奇,這是老太太臨死前的囑托,強調這玉碰不得,還說一定得交給特殊機構。她怎麽知道特保局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