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的一天,又從城堡的石板床開始了。
睜開眼,太陽已經偷偷溜進了城堡,在不知不覺中,事態已經發展到此,亞瑟醒來了。多莉照常地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你很難說清楚,是陽光還是早餐的香氣喚醒了亞瑟。
“亞瑟少爺,你醒啦。”
和往常一樣,多莉招呼著亞瑟坐下來,吃她做好的早餐。而她自己也會一起坐下來,與這個國家裡任何一個其他女仆都不同,她可以和少爺一起坐著吃飯。
“亞瑟弟弟,今天的炒蛋好吃嗎?”
“每天的炒蛋都好吃。”
對話戛然而止,城堡裡只剩下刀叉在盤子上嘎吱嘎吱的尖叫聲。這當然是不符合騎士道義的,但即便讓麗莎公爵出現在此時此刻的城堡裡,她都不會責怪亞瑟和多莉不遵守騎士道義。
這裡的空氣都快凝結成果凍了。
“那個——”
“亞瑟少爺!”
多莉把牙都咬碎了,終於下定決心。她是女仆,她是保姆,她是姐姐,媽媽教過她,這種時候,她應該主動引導。
“如果你真的嫌棄我的話,我可以馬上去跟陛下解釋。”
“解釋什麽?”
“解釋我只是個女仆,我只是個草民,我不配和貴族成親,我簡直是在癡心妄想。我知道的,假如你真的和我結了婚,你會被你的那些貴族同伴恥笑的。”
“我沒有貴族同伴。”
“說是這麽說,但是亞瑟少爺,老爺臨走之前也對這件事表達過遺憾的。”
“老爺子?什麽——什麽遺憾,我怎麽沒聽說過?”
“是媽媽跟我說的,當時是她和老太太在照顧老爺,只有她們知道,然後她們對我說的。”
“我怎麽不知道?”
“她們都覺得老爺當時是老昏頭了,說胡話,所以沒必要對你說。但我現在覺得,老爺當時有這樣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錯的。”
“他怎麽說。”
“他說他想不通,如果他做的是好事,那為什麽他會這麽窮困潦倒;如果那些人做的是壞事,那麽他們為什麽會沒有報應。”
“聽不懂。”
“最後他說,假如他能像一個正常一點的貴族那樣去生活,去交遊,去和其他貴族打好關系,其實是不是能幫到更多的人呢?”
“如果沒有最後一句的話,我根本不相信那些話是老爺子說的。”
“所以說啊,亞瑟少爺,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
“像一個正常點的貴族那樣去生活。”
“正常點的貴族是怎樣生活的?”
“就是像其他貴族那樣啊,擎著傘出門,多穿點燕尾服,說話要優雅,要吃生牡蠣,用方巾墊著,還有就是——和另一個貴族小姐結婚。”
“那就是貴族生活了嗎?”
多莉沒有回答。
“《騎士道義》第一條,騎士務必守護其子民——還是守護百姓來著?守護弱者?不記得了。”
“你分明記得的,亞瑟少爺。”
“不記得了,那麽厚的東西,怎麽可能像麗莎那家夥那樣背得滾瓜爛熟。”
“你才是滾瓜爛熟的那個,少爺。”
“多莉姐姐。”
“嗯?”
“我覺得我一直都是個貴族。”
“怎麽這樣說呢?”
“我現在可以說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了,難道貴族的貴,是貴在他們被裝在燕尾服裡嗎?那咱們動物園裡的猴子也是呢。”
“說的也是。”
“所以,多莉姐姐。”
“嗯。”
“我從來沒有覺得和你結婚是一件委屈的事,我之前那樣子說——就是,別人問起你是不是我老婆的時候……”
“我知道。”
“那你還生氣。”
“那我是自然忍不住就會,不高興啊,一聽到你那樣子說就……”
“搞得我還以為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呢。”
“當然有不滿……”多莉嘟囔著嘴。“亞瑟,告訴我,如果不是陛下弄了這麽一出,你到底到什麽時候才肯承認你喜歡我?”
“如果不是陛下這麽一整,我也分不清我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亞瑟用杓子在盤子上刮,可是上面的炒蛋早就已經吃乾淨了。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弄不清。”
“誰說……誰說我……哎,算了。”
多莉也在盤子裡刮啊刮,這可是違反女仆守則的。
“我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被陛下逼得走上絕路,我們可能真的就這麽一輩子混沌下去呢。”
“是啊,我們從小就住在一起,我們自己不說,誰不會把我們當成兩夫妻呢。”
“那麽,亞瑟少爺,不對,亞瑟!”
“多莉。”
“雖然說婚禮還沒有舉行,但是你確實地已經答應了陛下,會迎娶我,做你的妻子。”
“是的。”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一些真正兩夫妻應該做的事情啊?”
“兩夫妻應該做些什麽的?”亞瑟放下杓子, 盤子已經一乾二淨了。“一起吃飯?我們天天如此;一起出門?我們甚至一起上班;一起睡覺?我們才剛起床啊,而且我們從小到大都是一起睡的啊。”
“亞瑟,你想不想要孩子!”
“啊!?什麽?”
“孩子,孩子,亞瑟你想不想要孩子!”
亞瑟微微地將搖搖椅往後退了一點,並且把身子坐直,惶恐不安地盯著多莉。
“我……我沒想過這些,多……多莉姐姐你突然在說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哦!”
“我是認真的,亞瑟少爺,你知不知道,最近動物園來面試的人越來越奇怪了!”
“誒,怎麽突然到動物園了。”亞瑟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雖然放松地重新躺倒在搖搖椅上,但臉上分明寫滿了失望。
“有家長預約了要帶孩子來我們動物園面試。”
“孩子來面試?”亞瑟忍不住了,從藤椅裡站起身。“為什麽要帶孩子來面試啊?來動物園玩又不需要資質的。”
“他們不是帶孩子來玩,他們是要孩子參加面試,面試在動物園裡工作!”
“神經病,哪有這樣做家長的——啊不對,怎麽突然說起動物園的事了,不是說,不是說孩子的事嗎?”
“你真的想要孩子啊?亞瑟,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哦。”
“啊啊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嘻嘻,我的小亞瑟害羞了哦。”多莉嬉皮笑臉,仿佛奸計得逞,不對,她著實是奸計得逞了。
看著她的亞瑟害羞臉紅的樣子,她真的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