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尤可,一見之下,眾人皆驚。
只見麗姬手上的茶杯已然不見了,卻纏著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正嘶嘶的吐著信子。
眾人一瞧顏色,也知那蛇是劇毒,不由得都是心中一緊。
那個男子已面如土色,一面驚叫著,一面往後退,擠倒了烏泱泱的一片人。
麗姬微微一笑,將蛇隻往空中一拋,那蛇便不見了,卻化作了一陣花瓣雨,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
人群中猛然響起一陣鼓掌聲來,喝彩聲山呼雷動。
麗姬微微欠身,以表答謝之禮。
接下來四杯清茶,對面的人也不敢再對她無禮,倒也再沒有出現方才的毒物,要麽是化了一隻白鴿,要麽是一匹彩練,要麽就是茶杯放拿在手中,忽不見了。
最後盤中還剩了一杯茶,麗姬往院內環視了一圈,緩緩的走回了台上去。
五彩旗幟又在台上層層疊疊的飛揚起來。
葉浪正瞧得有趣,忽聞到一陣清香,身旁人影一閃,麗姬和那個姑娘已然到了自己面前。
葉浪心中暗暗喝彩,這要是戲法,這樣瞬移已然是高明無比了,若非戲法,而是身負絕藝,那恐怕更是歎為觀止。
不過,葉浪大概也知道,江湖人士常常使用一些障眼法。
比如真身本就在台下了,只是站了個替身上台,替身由旗幟蓋住,便自然躲了開去,那真身就在台下現身,以假亂真。
葉浪倒也沒有流露出詫異和驚喜之情,只是自若的笑望著眼前的麗姬,看她如何行事。
麗姬仍是笑吟吟的將盤中茶杯端起,遞到葉浪面前,柔聲道:“公子請用茶。”
葉浪正要伸手去接,那茶杯不知如何,已經消失,化作了一隻正在盛開的鮮花,正擎在麗姬手中。
葉浪一笑,便接了過來,人群中又是一陣喝彩。
麗姬湊近葉浪耳旁輕聲道:“一番心意,公子笑納。”葉浪便欠身一禮,笑道:“多謝姑娘贈花。”
那麗姬卻伸出一隻玉手,看似不經意的在他胸口輕輕拍了一拍,轉身走下台階。
方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往葉浪一瞥,微微一笑,這才返身回到台上。
一旁的人群既羨慕又嫉妒,身旁一人道:“你真是好福氣呢,麗姬姑娘獨獨對你回眸一笑,可見青睞有加。”
葉浪見這人說話斯文,扭頭看去,見是一個書生模樣的窮酸秀才,穿了一件皺巴巴的長衫,樣子也是故作風雅。
葉浪不覺好笑,便將手中的花遞了過去,笑道:“兄台既然喜歡,便送你了。”
那個書生忙擺了擺手,道:“美人贈你的花,你轉送他人,那可是大無敬意。”
葉浪剛想笑他如此迂腐,不料人群再一次喧鬧起來,麗姬已然退了下去,那個中年男子走上了台前。
葉浪喃喃道:“那個姑娘美貌,人氣高倒也正常,這個男人並不出眾,如何人氣這樣高呢?”
旁邊那個書生便道:“一瞧你就不是本地人,這個人叫做飛天,顧名思義,他能上天入地。”
葉浪好奇心大起,笑道:“莫非真有這樣的奇人?”
書生將他手中折扇展開,輕輕扇了兩下,其實正值春季,並不炎熱,他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葉浪只是笑看著等他回答。
只見他慢慢悠悠的道:“那可不是,他還會呼風喚雨。最緊要的,他能召喚真龍。”
葉浪一愣,客店小二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他便追問道:“哦?那我真要瞧一瞧這人的本事了。”
書生搖頭晃腦的道:“今日不能瞧見什麽,他每日演一樣,最後一日才是那壓軸的,可以得見真龍。”
葉浪好奇道:“那今日如何?”
書生沒說話,將折扇一和,指住台上道:“你自己瞧。”
只見台上已然站了數人,這些人抬了一個數層樓高的長梯,立在舞台中央。
飛天正手腳敏捷的往梯子頂端攀爬。
葉浪不由得暗道,難怪說江湖藝人多有絕技在身,瞧來沒點絕技,也吃不了這口飯。
那梯子頂端有一個小台子,這個波斯男子已然煞有介事的披上了一套道家服飾,站在台上,正舉了把桃木劍,對著老天比劃著,口中念念有詞。
葉浪暗笑他裝神弄鬼的,要說呼風喚雨,他心中自然不信。
誰知道沒過一會子,本是春夜的天,忽然便刮起了一陣大風來,卷的旗幟獵獵,燈盞晃動,眾人都驚歎了起來。
風過數巡,便有一陣霧氣騰起,接著,只聽細微稀疏的啪嗒聲,人群中便有一人,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下雨了!”
接著,又更多的人,仰起頭來,也摸著自己的臉,高聲道:“下雨了!下雨了!”
葉浪一愣,往書生瞧去,見他似乎見慣了這樣的本事,並沒有絲毫驚訝之態,只是又搖著折扇,望著院中啪嗒啪嗒的雨滴,若有所思的微笑。
葉浪正在站在門裡的回廊下,他探手出去,接住了幾點雨滴,隻覺得涼意陣陣,將手收了回來,放在自己眼前瞧了一瞧,又湊在鼻下聞了一聞,果然是雨滴,方歎了一句:“果然厲害!”
不由暗想,也不知道陸白什麽時候來繁城, 最後一日,好歹得和他前來,想必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本事。
雨過幾陣,飛天又在台上晃動了身子,手中的木劍對著夜空比來劃去,那雨便漸漸止住,雲開霧散,霽月當空,倒比方才更為明朗了。
眾人皆齊聲喝彩!
接著又有一些小把式,葉浪看了見是市井常見,便也就去了些趣味,大約半個時辰,麗姬帶著方才眾藝人登上台去,向院內眾人謝道:“今日節目已然結束,門口有箱子,若是滿意,就請諸位隨意打賞。”
葉浪側頭往後一瞧,果然見門口左右有兩個敞口的箱子,想來他們對自己的演藝甚有信心,自己隨著人群退出,便也從懷中隨手摸出幾兩碎銀子,放在箱中。
那個書生模樣的人,雖然和葉浪同行,確不曾打賞,葉浪注意到他只在箱邊徘徊,磨蹭著放慢腳步,落在人流之後。
葉浪見他手中並不曾有賞錢,卻作出要放錢的動作,深深的將手放入箱中,衣袖蓋住其他銀錢,迅捷的將箱子中最大的一粒銀子卷進了袖內。
葉浪微微一笑,隨手摸出一粒銅錢,夾在指間,隻一彈。
書生猛然覺得自己手肘發麻,手臂著不上力,那一粒卷入的銀子拿捏不住,重新掉入箱子裡。
他抬起頭來,驚懼的左右張望了一陣,也不知道是誰暗中使壞,也不敢再偷,便低了頭,跟著最後一些稀疏的人流,急急的走遠了。
葉浪微微一笑,也緩緩的踱步往客店行去,卻猛然覺得胸口有一物,方才大約是看得太投入,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