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啊啊啊!是林琪!真的是他!我就說,每年的圍獵大賽前後,定然可以在木蘭圍場看到林琪的身影!”
“真的!話說林琪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吧?可惜他生日大,跟花朝節仿佛,算起來每年三月份的圍獵大賽,已經過了年紀。不知他此時所謂何來?”
“也對!林琪五年前橫空出世,在一眾世家公子中脫穎而出,既有世家公子身上的溫文貴氣,又有草根軍武的武力奮勇,從十五歲那年便帶領一隊沒人看好的草台班子到最後的冠軍隊,這五年來,始終在木蘭圍獵大賽上稱霸,無人可以挑戰其地位。可惜木蘭圍獵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這裡是少年人的戰場,男子一旦加冠,便不得上場,免得出現“大人欺負小孩兒”的場面。”
“究竟是誰定的死規矩,林琪那模樣,哪裡“老”了,明明還是少年銳氣的模樣!真想今年也看他在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真是迷死人了!”
“噫,你真花癡!不過你眼光還不錯,林琪在場上是真的自帶光芒,讓人挪不開眼。”
…
聽著場外四周少男少女騷動尖叫的聲音,林高遠肩頭撞了撞身邊的林琪,在林琪轉頭的目光下,作死的擠眉弄眼。
“林隊,看來你在這木蘭圍獵賽上,還真的無人能比。一出場便引起騷亂。若是讓夢姐知道,怕是會吃醋呢!”
聽了林高遠的話,兩人身後,幾個一同而來的同伴也跟著目光促狹起來,看著一臉沉靜的林琪。
林琪聽到“夢姐”愣怔瞬間,迎著眾人羨慕調侃的目光,微微揚起下巴一笑,拳頭塞向提起這個話題的林高遠。
“好了,什麽時候了,還在玩笑。魏相找我們過來,可不是讓我們來這裡顯擺嘻哈的,定然是有要事!”
林琪說到魏相,音色沉下來,目光看向遠處大帳,鄭重又期待。
林高遠聞言也收起玩笑。
“是啊,魏相日理萬機,今日竟然想起找我等兄弟。說不得,是林哥你的機遇來了。真好。我們兄弟在木蘭圍獵馳騁這五年,總算是看到曙光了。”
林琪一行人,聽到林高遠的話,紛紛點頭。
他們一行,跟那些軍武草根不同。
大乾立國五十多年,勳貴子弟一代一代的出生,世家子的身份,金貴程度早已跟立國之初,機遇大把的時代不同了。
他們若是甘於平凡,自然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但是若是有些抱負,想要有所作為,還需要機會。
而今天,魏相的召見,便是他們兄弟在木蘭圍場努力多年,終於等來的機會。
魏相可是陛下肱骨,朝中重臣,別說這次可能被委以重任,便是僅僅被魏相特意召見,以後說起來,都是難得的資歷了,若是外放出去,說起這件事,恐怕都要被人高看三分。
眾人都是世家出身,傲氣雖然有,但是也務實的很。因此都看著遠處的魏相大帳,眼神發光。
…
伴隨著時不時的騷動尖叫,林琪一行人,被護衛請進魏相大帳。
“今次請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回想一下,當初跟北戎三王子的對陣。若是能助今年的圍獵隊伍贏得比賽,便算你們大功一件,到時候,我自然會奏請陛下,論功行賞。”
一進大帳,林琪幾人剛適應帳中光線,還未看清帳中布局人物,便聽一道沉穩厚重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沉穩中帶著威嚴,讓人心頭一緊,不敢隨意對待。
並話中意義直白,也讓人心跟著緊張跳動起來。
林高遠幾人忍不住互相對視,露出激動之色。
林琪沉穩些,卻也是跟著呼吸急促。
京中世家子多如牛毛,他林家落寞多年,今次終於要贏來機會了。
世家出身,出生便已然高人一等。若是再得遇良機,一遇風雲便化龍,也未可知。
畢竟他的出身,便決定了他的起點和高度。這是普通人所羨慕不來的。
林琪深呼吸後道。
“北戎三王子為人急躁,但是卻有幾分武力。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十分可觀。當初我等一出場便遇到當初化名參賽的三王子,也是好一番布局,才險勝。如今幾年過去,三王子看樣子是不甘心當初惜敗,臥薪嘗膽再次上場。普通的隊伍碰到三王子,怕是會被秒殺。畢竟年歲,經驗,武力等方面,今年的隊伍都略顯青澀不及。不如我等再次上場…”
林琪說著,抬起眼皮,鼓起勇氣看了一眼魏相。
卻見魏相目色深沉,便忍不住解釋道。
“木蘭圍獵大賽的年齡限制,終究是不成文的規定。我等今年再次上場,雖容易被吐槽,卻並不會被落選。如今內政改革正是關鍵時刻,不能被北戎趁虛而入,攪亂朝廷布局。我等願為朝廷魏相分憂,甘受這份奚落吐槽。”
林琪硬著頭皮,將心裡話一口氣說完。
場上靜悄悄的。
上首的魏相目光落在林琪身上,沉沉的,卻讓人看不清喜怒。
林高遠等人,隨著林琪話音落下,也跟著目光期待的看向魏相。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指導別人,終究不如自己上場,打敗三王子立下首功。這些世家子雖敬畏丞相,卻天生更懂得為自己爭取機會。
“你們的這份心,我了解了。我會奏請陛下,至於陛下是否采納,到時候自有答案。”
…
出了魏相的帳篷,林高遠林琪幾人忍不住對視,目光中既有還未褪去的野心和激動,也有深深地忐忑。
“聽說魏相為人剛正,不知會不會容我等這變通之法。”
林高遠有些擔憂。
“不怕,事關重大,魏相也要考慮後果。”
林琪沉聲安慰林高遠,也是安慰自己。
“真是天不助我等!若是誠心助我等,怎麽偏偏讓三王子今年來。我等年紀尷尬,便是贏了也要被人說嘴詬病。”
林高遠心裡壓力之下,忍不住抱怨。
也不怪他。他是幾人中年紀最小,從小順風順水,此番面對人生機遇,忐忑不安才是正常。
“就是,偏偏是今年!林琪已年滿二十!若是丹丹還在就好了,她年紀小,咱們一組,旁人也說不出什麽…”
圍獵大賽五人一組,核心的兩人中,有一人年紀不到,旁人也不會說什麽,以前也有先例。
誰知這人話未說完,便被身邊的人攔住。
那人這才發覺自己失言,趕緊捂嘴。
林高遠瞪了那人一眼,又去看林琪。
他雖然在隊中跳脫,卻僅僅是因為自家大姐和林琪的關系罷了。
沒實力卻跳的高的人,總歸是讓人看不慣的。
林高遠也知道隊友暗戳戳的動作卻沒奈何。他們又不是家裡人,不會慣著他。
而且,“丹丹”是他們這個小組中的“禁忌”之名。
幾年無人提起了。不知這人是何居心,居然這種重要時刻提起二姐林丹墀。
不過林高遠沒有心思去追究那人,他此刻隻想了解林琪哥哥的反應。
好在,發現林琪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看著木蘭圍場廣闊的天地,良久才回過頭。
幾人的眉眼官司,他仿佛沒有看到,沒有聽到。
“走吧,我們該爭取的已經爭取。最差不過是不能親自上場。三王子實力超群,又經過三年沉澱,根本不是校場其他青澀少年所能對付的。魏相為保萬無一失,定然要我等親自交過手的人來把關。不管如何,總有我等發揮的余地。”
聽了林琪這話,眾人這才放下心。
林高遠更是偷偷松了一口氣,暗瞪了身邊提起“丹丹”的人,才笑著看向林琪,略顯生硬的轉移話題。
“剛才在魏相下首那小屁孩兒是幹嘛的?最邊兒那個,精氣神兒不錯,看著有幾分意思,若是在場上遇到,怕是個不錯的對手。”
林高遠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只因為跟在林琪身邊,贏了幾場圍獵大賽,便出口就是“小屁孩兒”瞧不起人。旁邊幾人聽到他的口氣,暗自遞著眼神撇嘴。
明明,他的年紀跟那人看起來仿佛,卻一副“大人”口氣。
林琪自然也注意到了在魏相身邊也昂首挺胸,氣勢絲毫不落的少年。
他自然意識到那少年定然是有所底氣,才能在魏相面前那般自在,毫無懼色。
不過男子之間,尤其是少年人之間,總是有幾分相互的不服氣的。
林琪雖意識到少年不凡,卻不會坦然承認,自甘下風。而是毫不在意的搖頭。
“不重要,不管是什麽身份,在木蘭圍獵場上,毫無用處。高祖定下的規矩,在木蘭圍獵賽場上,只有勇武才是唯一的倚仗。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木蘭圍獵大賽,於旁人無乾,不必理會…”
…
此時大帳內,被林琪幾個有意忽略的少年,突然開口。
“本來以為在木蘭圍場屢屢奪魁的林琪是個能不藏私的爽快人,沒想到心思也粘纏的很。我不需要這樣的人來指點我的隊伍。魏相不必擔憂,我們這些日子拚命訓練,總歸不會讓大乾輸的。”
在魏相威嚴的目光下,少年還是這般直接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並且目光中帶著驕傲和不服輸,看向魏相。
迎著這少年仿佛能跨越山海,趟平一切的自信目光,魏相卻不為所動。
時光對少年人總是優待,卻也殘酷。
這個年紀的少年,銳氣勃發,卻也十足的青澀。
相比之下,林琪雖隻比他大四歲,肩膀卻比他寬厚許多,氣質也更成熟些。
若不是眼前的少年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少年,帶著天然親近的濾鏡。在旁人眼中,單薄稚嫩的裴安和高大穩重的林琪,到底誰更能信賴,一眼便知。
“事關朝廷布局,可不是你拚命便能承擔的。林琪卻到底有經驗。這一點兒便比你們有保障。他說想上,能贏,也讓人信服幾分。畢竟,這事關他的前途,他為人功利,總不會拿前途開玩笑。”
聽到魏相竟然真的要林琪上場,少年有些著急,忍不住要起身相勸。
魏相卻擺擺手,阻止少年。
“不過,他這般贏了,終究也讓人詬病,上不得台面。”
魏相說著,仿佛想起了什麽,看向身邊老仆。
“我記得當年林琪奪魁時,身邊不是這幾人。當時捧獎杯的,也不是他。”
老仆還未說話,底下的少年卻沒忍不住說到。
“當年林琪身邊,是一個金釵少女,年紀雖小些,看著也精神利落,卻總歸是個女孩兒,如今怕是早就穿上綢裙,戴上流蘇,回家嫁人去了!也是一凡人罷了,不然,也不至於當年那麽難助林琪得勝,如今卻再也不肯出現在木蘭圍獵大賽。”
少年說的不屑。
卻惹得魏相和老仆對視一眼。
這少年出自老柱國府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過自幼體弱,去了北境老家修養,這才在京都聲名不顯。
但是他到底出身柱國府上,目下無塵。尋常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就好比剛才的林琪,少年也並不放在眼裡。
倒是說起林琪當年的搭檔少女,卻知道的還挺清楚的。
少年雖傲氣,卻也敏銳,察覺到魏相和老仆目光不對,便帶著些不耐的解釋。
“我當年回京,不是正好趕上林琪和那個林丹墀奪冠嗎?“雙林”一時傳為美談。當時匆匆一瞥,還以為京都出了個奇女子,卻不妨,也是個俗人,早就泯然眾人,名不見經傳了。”
聽到少年略帶怒其不爭的語氣,魏相不語,他身邊的老仆倒是帶笑著搖頭。
“裴少多年不住京都,隻偶爾回京,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內情。”
說著,老仆沒有賣關子,看著魏相回答。
“老爺,您說起這“丹墀”姑娘,老奴倒是覺得,您也許是真的找對人了。”
老仆的目光又看向“裴少”裴安。
“林琪當年得勝,旁人都說他有勇有謀,但是依老奴的觀察,林琪勇武有余,卻有些毛燥。倒是他身邊那個小姑娘林丹墀,沉穩內秀,討人喜歡。”
“丹墀小姐後來沒有繼續參賽,據聽說是因為林家老祖宗身子不適,需要小輩兒侍疾,這才攏了丹墀小姐在身邊,換成丹墀小姐的弟弟,林高遠上場。那一年,若不是對手出了狀況,林琪和林高遠這對新搭檔,怕是要與冠軍失之交臂。更無論以後的幾連冠了。”
老仆說的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