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
孟嶼左手拖著一隻四百來斤重的棕熊,跌跌撞撞地走在青雲宗的山道上。
倒不是他受了傷。
只不過一心兩用,同時操縱兩具身體,對他來說著實有些困難——
在前世,他最佩服的就是一手玩輔助,一手玩AD,自己和自己雙排的狠人大佬。
在第十八次摔了個狗吃屎後。
孟嶼無奈地捏了捏眉心,放棄了對本體的操縱。
只是設了幾個預警陣法,便讓本體專心修行了。
“或許是神念還不夠強吧,抓緊修煉一段時間,說不定真能讓分身和本體同時出現打擂台呢……”
孟嶼微微歎了口氣,輕輕叩響了河荇住所的石門。
作為青雲宗的少主,他本就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頭。
為河荇安排一個洞府,倒也簡簡單單。
沒一會兒,石門便吱呀一聲打開,河荇清冷的聲音也從中傳出。
“進來。”
無論是誰,都能聽出那平淡聲線下蘊藏的深深恨意……
與一絲絲膽怯驚恐。
“果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要讓河荇在十天半個月中,放下對孟嶼的仇恨和恐懼,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但孟嶼的想法倒也很簡單。
無論對方態度如何,至少自己把原號主的孽給還了。
不求恩怨兩清,只求無愧於心。
若是做到了這一步,那幾個瘋批娘們還是不肯放過他的話。
有原號主記憶加上金手指的他,難道還不能死得痛快一些?
至少不用到青樓裡當星怒啊!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
一身白袍,滿頭青絲隨意散落的河荇也出現在了孟嶼眼前。
拜萬木長春功與各種療傷靈藥所賜,河荇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了那一條條猙獰可怖的傷痕。
清瘦的臉頰也微微鼓起,或許再過不久,便能重新長出可愛的嬰兒肥。
只是。
她那清冷如皎皎明月,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神色,與冰冷眼神中深藏的一抹痛苦恐懼,仍在無聲地向孟嶼述說,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頭。
“MD,原號主可真是個畜生,這麽可憐可愛的小徒弟也下得去手!”
孟嶼心頭一酸,溫聲說道:
“荇兒,為師特地為你打了一隻棕熊,這玩意兒可是大補……”
“我不需要。”
盤膝坐於地上的河荇咬咬嘴唇,語氣冰冷道:
“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怎麽能不知道呢。”
孟嶼也不自討沒趣,從包裡摸出厚厚一遝手抄本心法,放到了河荇面前,溫言善語道:
“這是為師整理過的,直指大道,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心法,功法的特性,也已經標記在了上邊……”
沒等他把話說完。
河荇已經一把奪過宣紙,放在腿上自顧自地翻看了起來。
“呵,還真是心急。”
孟嶼哂笑搖頭,倒也不惱,只是一手撐住下巴,在一旁默默等候了起來。
雖然煉氣期更換功法並無大礙,但有人在一旁護持,總歸能減少些經脈受損的風險。
他那關切的眼神,直看得河荇渾身一陣不自在。
“你這個混蛋,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河荇把宣紙往地上一扔,深吸一口氣,冷聲說道:
“你該不會不知道,我練成功法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吧?”
“知道啊。”
孟嶼笑吟吟地點點頭,眼裡並沒有半點兒懼怕之色。
他這副模樣,讓河荇心頭惱怒更甚,冷笑道:
“你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你?莫要看不起人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孟嶼搖搖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暖和煦。
他將右手摁在心口處,語氣輕柔,卻帶著一股無需質疑的堅定。
“我知曉我虧欠你太多,這條命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而不論你需要什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會盡量滿足。”
他的眼裡仿佛有光芒閃爍,讓河荇不敢直視。
擁有陰陽雙瞳的河荇,對靈魂波動最為敏感。
她能感覺得到,孟嶼這番話不似作偽。
“不可被這混蛋蒙蔽!他的演技可好得很!”
河荇深吸一口氣,甩掉了腦海中的雜念。
在密室的三年裡,孟嶼哄騙她的手段,可謂層出不窮!
一會兒說自己已經被奪舍了,一會兒說自己幡然醒悟,一會兒又說已經玩膩了……
但不論孟嶼說出怎麽樣的驚人之語,等待她的只有無盡的折磨!
如今,河荇的心已經和大潤發的殺魚佬一樣冷了。
又怎麽會被孟嶼的花言巧語所哄騙?
“哼,單單殺了你,也太便宜了,我要將我受到的折磨盡數奉還,再送你去投胎!”
河荇抽出一遝宣紙,堅定說道:
“我就選這個了!”
“噢,天地熔爐訣嗎……”
看到功法名字的那一瞬,孟嶼略微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釋然了。
以河荇的性格,不選這本功法才是怪了!
“這本功法,脫胎於一門折磨敵人的神通,以神念化為熔爐,將敵人關入其中,不停焚燒折磨……”
孟嶼微微歎了口氣,輕聲道:
“改編後,則是將熔爐內的敵人, 換為了自己的肉體、氣海與神念。”
“進境雖快,但修行過程中的折磨,絕非常人所能忍受……”
“你確定,你要選擇這門功法嗎?”
“呵……”
河荇不為所動,只是冷笑道:
“你覺得,這折磨比得上我在密室裡遭遇的一切嗎?”
聽到這句話,孟嶼默然不語,只是將手抵在河荇額頭,引導著她運轉起了天地熔爐訣。
只是一個大周天,河荇光潔的額頭便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三個大周天后,河荇體內的萬木長春功修為已然全數消散,化為了純粹的天地熔爐訣靈氣。
而她本人,也癱瘓在了地上,整個人不停顫抖。
牙關與虎口處,更是滲出了絲絲鮮血。
孟嶼見狀收回手,將幾瓶療傷靈藥放在了河荇面前,輕聲道:
“過猶不及,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我不!”
河荇抬起頭,眼中仿佛有灼灼火焰在翻騰燃燒。
那火焰,源於對力量的渴望。
只見她牙關緊咬,艱難而堅定地運轉著天地熔爐訣。
一個又一個大周天不停運轉,她身上的氣息同樣水漲船高……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孟嶼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呼……”
河荇長出一口氣,自從密室中離開後,首次感受到了幾乎陌生無比的欣喜。
“只要有力量……就再也沒人能欺負我!”
與此同時。
一道散發著驚天恨意的身影,也摸到了孟嶼的小山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