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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音溫辰》第12章 良心發現
  江孟離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隨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蘇小小走到門邊將門打開,當看到是江孟離站在門口時,她忙將其讓到屋內頷首行禮問:“公子,怎麽過來了?”

  江孟離注視著蘇小小說:“我來看看你家小姐,她睡著了嗎?”

  蘇小小回首看了看爬在床沿上的裴珍珠,又一臉不放心地注視著江孟離說:“小姐她方才一直吵著要喝水,奴婢正要再去拿些水來備著,公子可不可以......”

  知道蘇小小要說什麽的江孟離說:“你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她。”

  蘇小小看著不僅沒有生氣裴珍珠與陌生男子一同飲酒,更沒有因為司馬如風的故意為難而退讓的江孟離,不禁對其改觀了不少。

  “多謝公子,那奴婢先去了。”

  蘇小小離開後,江孟離慢慢走到桌子旁剛坐下,爬在床沿上的裴珍珠便又開始喊:“水......我要水......”

  聽到裴珍珠喊著要喝水,江孟離摸索著拿起桌上的杯盞倒上水後慢慢循聲走到床邊,將其輕輕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輕聲說:“喝吧,多喝些慢慢就會好受了。”

  聽到江孟離的聲音,暈暈乎乎的裴珍珠注視著他用手扯著自己的臉說:“我......我怎麽又做夢了,快醒......快醒......”

  江孟離依著自己的判斷慢慢地把水送到裴珍珠嘴邊附和著說:“對......快些把水喝下,你很快便能醒過來了。”

  裴珍珠點了點頭便張開嘴喝著江孟離送到她嘴邊的水,等她喝完了。江孟離正準備讓她躺下時,她卻突然用雙手捧住對方的臉有氣無力地捏著迷迷糊糊的說:“沒想到我一個被全上京都笑話嫌棄的人,竟還嫁給你這麽個好看的家夥......真真是委屈......委屈你了。”

  並不知道太多事的江孟離也只是最開始知道自己要成親時,聽江玉瑤隨口提過一嘴說裴珍珠因為模樣太過醜陋而被退婚之事。現在真心同情裴珍珠的他慢慢將對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滿臉溫柔地說:“人在這世間最是無法選擇的便是自己容貌的好壞,但有幸的是我們還能選擇做什麽事、成為什麽樣的人。”

  “是啊,所幸你也是我喜歡的樣子......但不幸的是......我來晚了,你不......不喜歡我......”裴珍珠耷拉著眼皮望著扶住自己胳膊的江孟離,迷迷糊糊地笑了笑說著一把抱住對方,將下巴搭在其的肩上流淚道:“江孟離,此生我裴珍珠會幫你與所愛之人白頭偕老,倘若有來生的話,我希望你能早點遇見我。”

  裴珍珠的話從江孟離的耳畔灌入,那一字一句就像誰握著的拳頭似的,一拳一拳地打在了他的心上。

  蘇小小提著裝滿水的水壺回到房內看到眼前的情況正準備退出去,聽到腳步聲的江孟離忙叫住她問:“你會熬醒酒的湯藥嗎?”

  蘇小小搖了搖頭說:“奴婢不會,因為我家小姐這是第一次喝酒。”

  聽到裴珍珠的肚子裡一直在打酒咕嚕的江孟離想了想說:“那你去找蘭茹,讓她帶你回玉竹堂去熬些醒酒的湯藥送來,這樣你家小姐明早起來後也不會太難受。”

  見江孟離這樣關心裴珍珠,心裡歡喜的蘇小小忙將水壺放到桌上說:“是,公子,奴婢這就去。”

  蘭茹瞪著蘇阿狸滿臉懷疑地問:“你幫我,為什麽?”

  蘇阿狸望著蘭茹笑了笑說:“蘭茹姑娘可別誤會,我不是幫你。我不過是在還公子的救命之恩罷了,雖說姑娘用的手段有些不光彩,但誰讓公子他要喜歡你呢?”

  順坡下的蘭茹半信半疑地望著蘇阿狸問:“那你準備如何幫公子呢?”

  “今日這事傳出去,你那少夫人在這肅州還會待得好嗎?”蘇阿狸望著蘭茹笑了笑問。

  蘭茹盯著蘇阿狸質疑道:“難道你沒有聽懂公子之前說的那是何意嗎?”

  “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當然聽得懂......不過這店裡人來人往的,萬一還有誰不小心看見了再一個無意傳出去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蘇阿狸注視著蘭茹一臉狡黠的說。

  “那你可有想過這話若是起了頭,也會連帶著公子叫人笑話的。”雖有些心動蘇阿狸的提議,但也擔心江孟離跟著受到牽連的蘭茹提醒道。

  蘇阿狸注視著瞻前顧後的蘭茹一臉確定的說:“公子不過就一個瞎眼的可憐人而已,大家不都是只會更加同情他嗎?”

  就在蘭茹還在思量權衡時,蘇小小走進屋內說:“蘭茹姐姐,公子讓我來跟著你回玉竹堂去熬些醒酒的湯藥給我家小姐喝。”

  蘭茹旋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蘇小小問:“那公子呢?”

  見蘭茹一副只在意江孟離在哪裡的模樣,心裡有些氣不過的蘇小小挺直了腰板故意說:“公子當然是在陪著我家小姐啊!”

  坐在凳子上的蘇阿狸看了眼在聽到蘇小小的話後,臉上的那一絲猶豫還是未完全消失的蘭茹,他起身活動著身子走到二人面前說:“看來公子今夜是不準備回去了,那我跟你們一道走吧。”

  聽蘇阿狸說罷,似乎便下定了決心的蘭茹看向蘇小小說:“熬那醒酒湯藥也需要花些時間,你回去幫忙公子照顧少夫人,我待會兒熬好了就送過來。”

  想要江孟離與裴珍珠多相處,而且也不太放心蘭茹的蘇小小忙道:“公子讓我跟蘭茹姐姐你學一下,我還是與你們一同去吧。”

  蘭茹看了看用江孟離來壓自己的蘇小小,她便不再說什麽往外走了去。

  在後面跨步出去的蘇阿狸看著走在前面的蘭茹和蘇小小,他慢慢將雙手對插到袖口裡在心底暗自道:“司馬如風,往後就讓我蘇阿狸來繼續陪你玩吧!”

  被裴珍珠抱著有些坐不住了的江孟離想要將其放倒,裴珍珠卻哼唧著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一下嗅到對方發絲上的香味,突然感覺有些不太自在的江孟離忙將臉扭開問:“你為何會要別人一同飲酒啊?”

  “因為我沒有喝過......就連合巹酒你都未與我......喝......喝,難喝,我現在知道難喝了......以後再也不喝......”裴珍珠迷迷糊糊地說著,將放在江孟離肩上的頭狠狠地搖晃起來,最後頭上的發髻一下卡到了對方的發冠裡。

  將手臂僵硬地垂在身側,現在腿跟身子也都麻了的江孟離忙輕聲說:“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那你先乖乖睡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裴珍珠聽到江孟離跟自己說的話,慢慢松開自己的手,頭一仰便倒了下去。被裴珍珠帶著一同撲下去的江孟離慌忙將自己的嘴從對方臉上挪開,緊接著抬起手把纏住自己發冠的發絲解開,又慌亂地摸到床上的被子給其蓋上後面紅耳赤地逃到了榻桌旁坐下。

  “大人,您回來了。”

  司馬如風把韁繩遞給過來牽馬的人後,向從牢房門口過來迎接的屬下問:“他說什麽了嗎?”

  “回大人話,他嘴很硬,什麽都不承認。”

  司馬如風理著袖口冷冷地說:“是嗎?帶我去看看。”

  就在莫歡準備將手裡的韁繩遞給牽馬的人跟著司馬如風往牢房入口走去時,對方突然停下腳步說:“莫歡你去衙門把那個叫石長生的人帶來。”

  莫歡頷首道:“是,大人。”

  被綁在刑架上,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鞭子抽爛並且沾滿了血跡的宋堯緩緩抬首望向司馬如風,費力地動著嘴問:“敢問大人,我究竟犯了何事啊?”

  司馬如風看了看傷痕累累的宋堯,隨後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接過屬下奉來的茶,不急不緩地說:“還請宋先生莫要怪罪我這些不懂事的屬下,他們都是些沒到過先生的學堂裡讀聖賢書的粗人,這下起手來沒輕沒重的。”

  眼裡充滿紅血絲的宋堯注視著司馬如風輕輕地笑了笑說:“大人還真是會避重就輕啊,我詢問自己犯了何事,您卻要如此陰陽怪氣地內涵我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這世間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的確很多,但我怎麽看先生似乎都不像那一類人啊?”司馬如風用蓋子撥著豎在水中的茶葉,對站在身旁的屬下輕輕使了一個眼色。

  明白司馬如風是什麽意思的屬下將手裡的劍遞給一旁站著的人,隨後走到宋堯面前慢慢撕開對方胸前的衣服,讓那道傷口露了出來。

  看了宋堯胸前的傷口一眼的司馬如風緩緩低眉看著被自己撥弄著的茶葉,漫不經心地說:“先生能與我說說,你身上這傷是如何來的嗎?”

  宋堯低垂著頭無奈地笑了笑,有氣無力地問:“我這傷有何問題嗎?這不過是我醉酒後不小心撞到了自家的刀口上弄出來的而已。”

  “自家的刀口上?先生這緣由編得還真是隨意啊!”司馬如風慢慢抬首注視著宋堯,眼神冷厲得就像冰刀子似的說。

  宋堯望著司馬如風用虛弱譏諷的口吻問:“大人既然覺得我說的事實只是編造的,那您覺得我這傷應該如何來......才是您滿意的答案呢?”

  “聽先生這話的意思,莫不是在諷刺我汙蔑你,要把你屈打成招嗎?”司馬如風注視著宋堯面無表情的問。

  “不知大人喚屬下來所為何事?”從離監察寮就兩條街的衙門裡被莫歡喊來的石長生有些不安地問。

  走在前面的莫歡回首看了眼石長生說:“這個你待會兒可以自己問大人,因為我也只是奉命來找你而已。”

  聽到莫歡的答覆,石長生慢慢地握緊了手裡的劍。

  將石長生帶到牢房裡的莫歡走到司馬如風身旁道:“大人,他人來了。”

  司馬如風望著盯著自己的宋堯,對身旁的莫歡說:“他不是說自己有看見凶手的模樣嗎?那便帶他過來看看。”

  “是,大人。”莫歡頷首說罷,走回到等在刑房拐角處的石長生面前說:“大人說你那夜有看見行凶者的模樣,所以讓你去認一認。”

  聽了莫歡的話,石長生剛準備解釋自己說的與司馬如風此刻說的有所不同時。莫歡用那雙也快要被司馬如風傳染得一樣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直到他把話咽回去點了點頭後,才把他帶著往陰深深的刑房走了去。

  石長生跟著莫歡走到司馬如風身旁頷首行禮:“大人。”

  司馬如風看著見到石長生後,便苦笑了一下的宋堯冷聲問:“宵禁那夜,是他跑出來向你們尋救嗎?”

  石長生眺目看向盯著自己的宋堯,注視著其胸前的傷口依然有些忐忑地按著莫歡與自己說的情況回應道:“回大人的話,就是他。”

  聽到石長生對自己的指認,宋堯慢慢低下頭開始笑起來問:“我那夜可是如此低著頭的,難道你是通過我這頭頂認出我的。”

  心裡像有什麽東西啪一下斷掉了的石長生注視著宋堯,雙目無神地說:“除了你故意放在腰間讓我看的之外,我什麽都未看清......但此刻你如此說,我便確定是你了。”

  石長生說罷,司馬如風放下茶盞從椅子上起身就準備往外走。明白自己是被他詐了的宋堯慢慢抬首叫住他,咧嘴笑了笑問:“大人還真是厲害啊!但倘若我不心虛咬死不認的話,您又會如何對我呢?”

  司馬如風停下腳步緩緩回首看向宋堯面無表情地說:“那就讓你活到你認的時候。”

  宋堯看著說罷就帶著莫歡往外走去的司馬如風笑著大聲說:“謝謝啊,大人。”

  走在前面的司馬如風問跟在自己身後的莫歡:“你去叫他的時候, 他有何反應?”

  莫歡想著石長生當時那一臉緊張的模樣,回應司馬如風的問題:“他當時除了緊張外,屬下還看到他眼裡有一絲莫名的恐懼。”

  道路兩側的牆壁上的火把在司馬如風的眼裡跳動著,他目視前方的牢房大門冷聲道:“你在此等著,待會兒帶他來找我。”

  說話間跟著司馬如風走到門口的莫歡停下腳步頷首道:“是,大人。”

  石長生慢慢走到宋堯面前目光呆滯地注視著對方問:“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你為何要殺他?”

  宋堯慢慢收起臉上那給司馬如風的笑容,將目光投向盯著自己的石長生說:“我本想著自己死定了,那就拉個能有些用處的墊背,好歹黃泉路上也有個能一直煩我的伴。”

  石長生盯著宋堯冷冷地道:“我想他不會煩你。”

  宋堯注視著與自己說罷便轉身離開的石長生冷笑了一下。

  走到台階下的石長生又緩緩回首看向宋堯問:“對了,之前你門口是不是時常放有新鮮的魚啊?”

  聽了石長生的話,宋堯臉上的笑容依舊不屑,但卻沒有說話反駁。

  “樊玉與我說過每次經過你那學堂的門口時,他都覺得你給孩子們上課的樣子很像他的父親,那些新鮮的魚都是他從江邊回來時給你帶的。”

  看著說罷便走上台階出去的石長生,宋堯慢慢地低下頭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眼神淒涼的低聲自言:“該死啊......難怪我說這幾日怎麽會突然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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