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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的陽光》第11章 魏明陽
  夜晚路燈亮起,魏明陽剝開一根棒棒糖的糖紙,把糖果放進嘴裡。他是真心要戒煙,以至於大虎很吃驚,說自己之前要戒也只是說說而已,戒買不戒抽。

  他們的生活沒有步入正軌一說,每天都是兵荒馬亂,今天去討債,明天就要幫李柏看場子。李柏很喜歡趕時髦,當下流行什麽他都要摻一腳,所以投資了一家酒吧也不算稀奇。

  李柏不希望新開的酒吧出亂子,便讓哥幾個有空來幫幫忙,坐在某個卡座上喝酒聊天,注意四周。在裡面待久了也悶得慌,於是大虎和魏明陽出門透氣。

  看著暖色的路燈,魏明陽又想起那個驚慌失措的女人,說是會再去那家快餐店,但他一直沒有機會去。

  為什麽會給她承諾,魏明陽也想不通。可能他不想做一個壞人,可能他懂得了暴力的代價,也可能是所有弱小的人都讓他想起了陳河。

  他總說要為了陳河變好,但一次次讓自己墮落到更深處,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

  “你在想什麽?”大虎問,“我感覺你整天都在想事情。”

  魏明陽嘬了一口棒棒糖:“我在想以前的家人。大虎,你家裡除了弟弟還有人嗎?”

  魏明陽只知道大虎和偉仔是親哥倆,對他們家庭的其他部分卻知之甚少,出於某種同病相憐的直覺,他始終沒問。

  在這個略顯平靜的時刻反而適合聊這些話題。

  被風吹得鼻子通紅的大虎彈了彈煙灰:“我爸喝酒中風,躺了兩年死了,媽早就跟人跑了。老家那裡只剩下奶奶,人老了兩個孫子都認不清。你還記得前幾天那個高德生的老婆嗎?”

  “記得。”魏明陽乾咳一聲,“你讓我別同情她。”

  大虎吸吸鼻子:“其實我心裡也挺不好受的。為了治我爸的病我們家欠了不少錢,上門討債的把我們一家嚇得不輕。後來我和弟弟一天打好幾份工才還完錢。”

  魏明陽沉默地注視著大虎,他的挑染頭髮被路燈照得柔和了,表情還透著年輕人的執拗。大虎接著說:“可能你會問為啥我們過的苦日子還要再讓別人嘗一遍……”

  並不會。魏明陽吃著棒棒糖,嘴裡全是生活的苦。

  “如果賺不到錢,我姑就不肯照顧奶奶。那個老娘們兒隻認得錢。”大虎說著說著就咬牙切齒,“要不是我和偉仔給她打錢,我奶都吃不上一頓好的……”

  “我知道,都是為了過日子。”魏明陽為表寬慰拍了拍大虎的肩膀,“但是你們乾這行要到什麽時候?”

  大虎把煙蒂踩滅,說:“可能得等我們混不下去的時候。”

  魏明陽苦笑:“別像我這樣就行,你們還年輕,還有機會。”

  酒吧後門突然“哐”的一聲被打開,露出偉仔焦急的臉:“哥,裡面有幾個人乾起來了!”

  大虎罵了句髒話,拉開門就進去,魏明陽照例是走在最後的,咬碎糖球把棒棒糖棍兒丟了。

  酒吧裡嘈雜的音樂還響著,卻蓋不過打罵聲,兩撥人混在一起,有的拉架,有的動手。處於中心的是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燙了頭髮的年輕人,打得不可開交。

  “你他媽膽子挺大啊!”中年男人不顧一旁人的拉扯,一邊罵一邊壓著年輕人狠揍。

  來的路上偉仔就把事情始末說清楚了。中年男人是和李柏交情很深的老金,經常帶人來這裡給李柏捧場。

  被打的年輕人是個生面孔,估計是和兄弟們來酒吧消遣,為了撐場面點了一個女招待,恰好是老金中意並且提前約好的。

  年輕人血氣方剛,也不認得老金身份,說了幾句難聽的話。老金本來就喝了點酒,這下更是火氣上頭才和他打起來。

  之前面對徐月枝、吳俊晨,魏明陽都會心慈手軟。但是在這灰色地帶,魏明陽做事清醒果斷。

  他輕松就能把老金拉起來,很自然地好言相勸道:“金哥,消消氣,別跟不懂事的小年輕計較,這是李哥的場子,把地方折騰亂了不好。我給您賠個不是,一會兒要什麽好酒都給你送上,成嗎?”

  老金和年輕人帶的兩撥人也被大虎和偉仔分開,場面似乎是安定了。

  滿臉通紅的老金打量了魏明陽一番,認出他是李柏的人,稍稍冷靜了些,噴了魏明陽一臉酒氣:“……成,看在老李的份上我饒他一回。”

  “老東西,你他媽橫什麽!”地上不知什麽時候爬起來的年輕人還沒消氣,抓住滾落的酒瓶,叫罵著砸向老金。

  一切發生得太快,魏明陽下意識地擋在老金身前,接著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在旁人眼裡,看見的是年輕人的酒瓶砸在了魏明陽頭上,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響起,紅色酒液順著魏明陽的臉往下淌。

  魏明陽無力地癱倒在地,離得近的大虎連忙去查看情況,結果在魏明陽頭上摸了一手的血。

  “偉仔,削他!”

  這是魏明陽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一地的玻璃渣,刺眼的血紅色,還有躺著的無聲無息的人。魏明陽聽到了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像是為他而鳴的喪鍾。

  他顫抖著靠近,靠近那個人,伸手想要探一探鼻息。但他看到了那人長著陳河的臉。

  “陽哥。”遍體鱗傷的陳河緩緩坐起來,流下眼淚喚他,“你為什麽還在這裡?”

  他的語氣如此悲傷,悲傷得魏明陽感到絕望。這句詰問只能由命運來回答,因而魏明陽默默抬手拭擦他的淚水,直到那一張臉恢復白淨。

  “只要你自由了,我就無所謂。”魏明陽從未後悔過這個決定,現在也一樣。

  “你疼嗎?”陳河面露擔憂地撫摸他的斷眉。

  魏明陽搖頭,因為是夢,所以沒有所謂的疼痛。陳河微笑著拉起他的手:“我們離開這兒吧。”

  陳河拉著他,去打開那扇記憶中同樣緊閉的門。門外耀眼的白光將陳河吞沒,拉著魏明陽的那隻手也在忽然間松開,最後只剩魏明陽被關在門後。

  去吧,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魏明陽再次睜開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味和隱隱作痛的頭部告訴他這是現實,尤其是大虎還坐在他旁邊刷手機。

  “喲,哥你醒了?”大虎見他睜眼了,立刻放下手機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晃,“這是幾?還認得我是誰不?”

  “……神經病。”魏明陽被他逗笑了,“又不是演電視劇。”

  大虎還一本正經:“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我怕你失憶了。等著我去叫人啊。”

  醫生看過之後說魏明陽還得住院觀察兩天,畢竟傷在頭部,以免有別的後遺症。

  “你可能不信,這是我第一次住院。”魏明陽摸摸頭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什麽了?”

  大虎從果籃裡掰了一根香蕉下來,說:“之後條子來把偉仔和那個王八蛋帶走了,還得關幾天,撈出來也容易。李哥說那人不是道上混的,罰點錢讓他進黑名單就行。你的醫藥費和這水果都是李哥付的,沾了你的光,我也能休假。”

  得知李柏送了水果籃,魏明陽有些驚訝:“他還真講義氣……”

  “講義氣的是你吧,酒瓶都敢替人家擋,你和金哥也不熟啊。”大虎幾口就把香蕉吃完了。

  魏明陽點頭:“是不熟,我當時沒想那麽多。你別光顧著自己吃,給哥削個蘋果會死嗎?”

  被他催促著,大虎只能乖乖削蘋果,還說要露一手削皮不斷的絕活。粉紅的蘋果皮漸漸垂下來,被突然的一句“魏明陽在這兒嗎”嚇得削斷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好是前幾天他們討過債的女人,徐月枝。魏明陽一臉茫然:“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他們的生活顯然不會有多余的交集,徐月枝的解釋則讓魏明陽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打暈魏明陽的年輕人剛好是徐月枝的弟弟,徐耀祖。

  “他來城裡不久,很多事都還不懂得,所以我來替他道歉。”徐月枝真誠地對魏明陽鞠躬,把作為賠禮的糕點放在了病床邊上。

  魏明陽擺手道:沒事,輕傷。這也不是你的錯。”

  “哥,蘋果。”大虎把削好的蘋果遞到了魏明陽手上。

  看到蘋果,徐月枝想起了陳河說過“蘋果代表幸福”。眼前的人就是陳河想要見到的人嗎?

  徐月枝猶豫著開口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陳河的人?”

  那個名字讓魏明陽一愣,他想否認,但又不確定陳河是否和他想象的那般生活美滿。魏明陽遏製不住迫切的期盼,只能說:“認識,怎麽了?”

  “他說他想見你。”徐月枝似乎覺得這句話太唐突,“他是我女兒的老師,我們聊天的時候我說了我和你見過的事。”

  “我不想見他。”魏明陽平淡地回應,“他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不想見,他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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