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座石碑如巨人一般立在學堂大門前的空地上，一個褐色袍子的男子站在石墩上，雙手舉著竹名冊，高聲叫喚著每個弟子的名字。

　　五系弟子陸續跨進了學堂高門檻，空地上的隊伍只剩下五分之二多些。

　　等了兩個時辰，還未聽到他的名字。風如柳絮在烏影離的臉上刮來擦去，沒個完了鬧個不停，握緊的拳頭只能敲打了幾下發麻的大腿，他用呼吸平緩內心升騰的煩躁，繼續保持耐性。

　　等待，又是在大門口前！啟蒙院那段記憶瞬間就打破了他平靜的心，出了祖宅，他就什麽都不是了。沒有任何人和任何規矩會拿他當一回事，所謂嫡主不過就是五系豢養在祖宅裡的一隻鳥。

　　七歲了，在五系世界裡，七歲已經沒有資格矯情了。何況他身兼二職，叫苦叫累那都是尋常百姓孩子的特權，不是他的。烏影離這個名字唯有堅不可摧。

　　此時此刻，沒有人在乎烏泱泱的人群裡有個人叫烏影離，更沒有人在乎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每個弟子都隻關注自己是否能順利進入五系學堂，好開啟五年期的功法學習和修煉之路。

　　“別傻等了，你不可能聽到自己的名字。”霸道的聲音在背後突兀地響起。

　　“憑什麽！”烏影離沒有轉頭，一股熱氣已覆蓋了整個後背。

　　“就憑我是烏鼎天。”那人回答。

　　“沒聽過。”他似乎有點印象，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了。

　　“以後你會常聽到的，就算忘記你自己名字，你也會記住我是誰。”

　　恆城，何時輪到嫡主和城主之外的人做主了?“憑什麽如此武斷?”他無需記憶，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了。畢竟如此狂妄自大者，此人乃是第一個。

　　“我說你絕無可能跨過學堂的門檻，今日你就一定跨過不去。”烏鼎天得意極了。

　　“此地乃是五系學堂，不是你家，憑什麽你說了算。”烏影離轉身，看見了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男人，確實霸道極了。不過，在恆城裡，似乎任何一個五系弟子都比他囂張幾分。

　　“火系家主烏遠是我父親。”烏鼎天說，“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牢牢地記住，死死地記住，刻在你的心臟上腦仁上，因為從今以後，我就是你最大的敵人。”

　　這個說法倒是很新鮮。“最大的敵人?”他不禁有些困惑，烏鼎天的父親也不過是恆城五系之火系家主而已。“如此大言不慚，不怕命不久矣?”

　　烏鼎天目露凶光，厲聲發出警告:“你最好別懷疑。”

　　“這是我的權利，我的腦袋高興想什麽，我可做不了主。”他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面了。

　　“在絕對實力面前，你沒有任何權利。”烏鼎天繼而宣布。“這裡都是五系弟子，可誰當你是嫡主了?你站在做什麽?你以為你是誰?而我不同，我可是未來火系家主繼承人，狗看見我都得低頭走。”

　　“你也站在這裡。”他搖搖頭，“烏鼎天，我才七歲啊。你人高馬大的，在外欺負一個七歲的孩子，你爹娘知道嗎?火系所有弟子知道嗎?未來火系家主繼承人，你憑什麽?就憑你是烏鼎天的兒子?那你與我有何區別?都不過是仗著父親和血統而已。”

　　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匕首已抵在他的腰椎上，先前的熱息全部聚焦在匕首尖上，宛若烙鐵要穿骨而過。

　　四周的其他弟子見狀，立即紛紛往外移動，轉眼就為他們空出了一大塊地。

　　旋即，他才後知後覺，那根本不是匕首，而是火力。烏鼎天本就比他年長，且早已開始修煉火系功法，有這樣的實力並不足為奇。

　　又是大門口！又是同一件事！欺人太甚了！

　　目光直視，烏影離暗暗發誓:今日我若是跨不進此門，從今往後五系體系下所有學府學院，我都將不入其中，不做正式弟子，不拜任何五系前輩為師。既然我已是嫡主，那這天下必然有一條屬於我自己的路。除了我，再無第二人能走。

　　“強者不以年齡排序，隻論實力高低。七歲又如何！你若是真正的強者，此時應已魂靈覺醒，能與我平起平坐。但是你就是一個廢物，而我卻要與你這樣的廢物當敵人。”烏鼎天重複道，“烏影離。我是你唯一的敵人，你最好記住了，稍微長點能耐，別讓我的人生太無趣。”

　　“從未聽說過敵人有強行自封的。”烏影離收起脾氣，坦白道，“我還從未與你交手，無輸贏結果，何來敵人一說，況且還是最大的敵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沒讀過書嗎?”

　　“我乃火系家主繼承人，一身實力，不需要囉嗦的東西加持。”烏鼎天壓著聲音喝道，“聽說，你天天都自閉在那破藏書閣中，小心把腦袋看壞了。那時，就真的沒資格當我的敵人。廢物嫡主，你記牢了，我討厭弱者！尤其像你這樣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廢物。 ”

　　“我乃恆城五系嫡主烏影離。”他昂首挺胸，收斂氣息，宣布並勸說，“你還是好好讀書吧。學堂隻教授五系功法，不教人讀書寫字，你爹家大業大，請多少先生都不是難事。他日，你若必繼承火系家主之位，光是四肢發達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一想到往後很大可能要與這樣的火系家主在議事廳裡共謀恆城五系未來，烏影離的頭瞬間就腫脹起來，這該死的命數啊！

　　“我必然是要繼承火系家主之位，至於你......”烏鼎天冷哼了一聲，“就未必了。”

　　挑釁之言，對他來說還不如蚊子嗡嗡。“拭目以待吧。”直至死亡，他都不可能逃離這個身份了。“我乃獨子，你呢?”

　　“嫡主，那只是血統之名。你若不是出生在祖宅，你以為你會是誰啊?”烏鼎天沒有回應他的嘲諷，繼續不屑道，“你猜這裡，他們聽你的，還是聽我的?我有錢有權有實力還有爹，你有什麽?”

　　現實本就殘酷，實力決定地位，他沒什麽好辯駁的，但時間會改變一切。

　　“除非五系亡矣，否則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恆城五系嫡主。”他倏然冷靜極了，比昨天繼承儀式上還要淡然。“你拿匕首抵著我，是要殺我嗎?”

　　“有何不可?”烏鼎天將火匕首轉了一圈，已刺進他的腰帶中。

　　“在這裡，你夠膽嗎?”他甚是懷疑。

　　“有何不可！”烏鼎天加重了火力。

　　腰椎快要斷裂了！“試試！”烏影離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呼吸卻隨著意志越發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