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廢物嫡主?

　　天下第一英雄?

　　當這兩者擺放在眼前，傻子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頭枕在書架上，他滿腦子的長劍飛舞，不曾有一刻地消停。

　　對於劍術，烏影離所知甚少，甚至至今還沒有真正擁有過一把屬於自己的劍，何況遠在永夜的劍門。

　　難道是劍門的高修者?此念一出，他立即否定這個荒謬的猜測，劍門怎麽可能忍受門中高修為者困在五系的全通史中。

　　劍門創建在五系世界中，若當真是劍門中人，歸一絕不可能對五系世界一無所知。

　　盡管無法理清此人的真實身份，但歸一的提議，對於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幾乎是夢寐以求。

　　莫非老天爺長眼了，知道他心中鬱結難解，特意送個劍術高手來助他脫離苦厄?

　　可能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也不過是芻狗而已。

　　心心念念的“一技之長”來得猝不及防，他初次體驗到了美夢成真的快感。面對主動送上門的劍術，因身為五系嫡主，他只能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起伏，但亂序的心跳還是泄露了一切秘密。

　　三年來，他躲在藏書閣裡荒廢歲月，為了什麽?

　　不就是希望老祖宗留下的書籍，能給於他隻言片語的提示嗎?

　　昔日會來到這裡的人，除了嫡主，也無他人。

　　既然都是嫡主，他們遭遇過什麽危機?又是如何解決的?或許在嫡主手劄中，就能找到類似的問題和答案，幫助他面對荒蕪的世界。

　　藏書閣除了嫡主之外，禁止任何人進入，不就是為了讓嫡主看到嫡主該看到的嗎?

　　也許不包括千年老鬼，但既然他聽到了，那就是天意難違。

　　實力在五系天下幾乎是一切，他必須弄清楚歸一的真正實力，伸長上臂，懶洋洋道:“你的劍術修煉到何種境界了?”

　　“不清楚。”歸一回答。

　　“那我和你學什麽?”他挺起上半身，嘲笑道，“總不能跟廢物劍手學習廢劍吧?”

　　“記起來多少教你多少。”歸一說，“目前，我不認為你有選擇的余地。”

　　的確沒有！嫡主不可能另找五系之外的人為師。藏書閣再也不是嫡主的秘密之地了。

　　“人，果然不能有弱點。”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如今五系世界將你拒之門外，你還能如何?”歸一說，“莫非還要等守恆塔那日再出糗嗎?”

　　“偷聽不是好品德。”他需要時間思考這意味著什麽。

　　“學不學?”歸一還是那麽冷靜，聽不出有任何威脅的意思。

　　胸膛微微挺起，“好，我和你學劍。”他終於下了決心。“但除了你我之外，沒有第三者知曉此事。”

　　“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除了你，我沒有見過第二個人。”歸一依舊冷靜。

　　“若是此事泄露出去，那我再也不能來這裡了。”他清楚嫡主練劍意味著什麽，繼續追問，“千年老鬼，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歸一驟然沉默，在他失去耐心時，才緩緩道，“也許真是千年老鬼。”

　　“可是我五系的前輩嗎?”他心中無比希望這是水系的某個高修為者，只是記憶不太好。

　　“不是。”歸一甚是篤定。“我對五系一無所知。”

　　“那為何會被封印在全通史中?”他百思不得其解，“藏書閣又不是地牢，不可能隨隨便便允許外人進來。”

　　對此，歸一思索了一會，繼而回答:“不知。”

　　“除了劍術和名字，你還能想起別的嗎?”他在猜測歸一前輩被囚禁在全通史中的罪名。

　　“暫時沒有。應該是剛醒來的緣故，我需要時間。”

　　“你都醒了三年了。”他沒好氣道。

　　“那是對你而言。在我這裡，沒有時間。”

　　“你在藏書閣中，怎麽會沒有時間呢?”他氣得原地轉動，卻又無可奈何。

　　“不！全通史在藏書閣中，而我在全通史裡。”歸一解釋道，“我醒來至今，還沒有睡過覺，也不覺得有絲毫困乏。”

　　這番說辭，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歸一前輩沒有必要撒謊，特別是這樣的謊言。“從我被學堂拒絕後?”他幾乎是屏住呼吸。

　　“那日你心灰意冷，躲在箱子邊......”

　　“這段可以略過，沒有必要說得那麽詳細，我還年輕，記憶力挺好的。”他當時用袖子捂住了臉，等情緒平複時，袖子已變了顏色。“你到底是如何醒來的?是我當時說了什麽，解除了你的禁令?”

　　“不是。”歸一回憶道，“是你的身體。”

　　聽說過一些詭術喜以人體為食，烏影離慌忙檢查自己的四肢和肚子，確定自己的身體沒有少一塊肉。

　　“胡說，那日我可正正經經地穿著衣服。”他從五系學堂歸來，衣服都沒換，就躲在這裡消化所有的難過。

　　“小小年紀，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難怪心浮氣躁。”歸一告訴他，“你不過是個未經修煉的十歲男娃，根本不可能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也是。三年前之前，我也來過藏書閣，但那時候你並沒有醒來。”他起身繞著書架緩緩移動身體， 翻動每一本古籍，灰塵撲簌簌而下。“那到底是什麽喚醒了你?是我的身體做了什麽，還是哪一部分起了作用?”

　　這應該是一副普通的身體，並沒有三頭六臂，背脊上也沒有多生一對翅膀......這一瞬間，烏影離突然有點不確定是否真的了解自己的身體。

　　“你身體裡的有一股尚未覺醒的力量強行喚醒了我。”歸一停頓了一會，“然那股古老的力量卻也是在沉睡中。”

　　“確定嗎?”他從小得了一種怪病，至今醫藥無效，恐有邪魔鬼怪纏擾。但此事乃是秘密，除了他和雙親之外，無人知曉，眾人也是當他體弱而已。

　　“那力量渾厚無窮，不應該是你這般年紀的男娃擁有。”歸一緩緩道來。“本以為你至少是個返老還童的百歲老人，但探查一番後，卻見你只有七歲，這其中緣故我也猜不透。”

　　“你只是一道聲音，要如何教我?”距離十八歲的守恆塔，他還有八年時間。

　　“難道你還沒有察覺嗎?”歸一問。

　　“什麽?”他一頭霧水。

　　“事實上，你應該是在我的世界裡，而非藏書閣。”歸一的語氣徒然變得堅定起來。“這是我的直覺所告知的。”

　　頓時手足無措，他原地轉了一圈，四周的一切依然是藏書閣所有，連剛剛用手指頭在灰塵之上刮過三道痕跡還在。

　　“怎麽可能?”烏影離雖然不信，卻沒有完全否定。“你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確定，囚禁在這裡到底多久也無法記得，作為一道聲音，你哪來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