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皺起，“天呐，你身上什麽味啊?”乞丐一臉嫌棄地向後退了幾步，“你多久沒洗澡了?”

　　“是火系留下的。”他抬起袖子一聞，連自己都嫌棄。

　　“火系出手，竟然沒燒死你啊?”乞丐繞著他打轉。

　　“還剩下一口氣。”他自嘲道。

　　“奇跡！真是個大奇跡。”乞丐搖頭晃腦，表情甚是誇張，連連驚呼，讚歎不已。“我混江湖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聽說火系出手，竟然還有人能從火焰裡活命的。哥們，你是人還是神?”

　　“神能遭受如此大辱?”他倒是希望自己有直接反抗的實力，無論是神力還是魔力。

　　乞丐一臉算命相，嘖嘖稱道:“你必定是天生奇骨，所以才能在火系攻擊下安然無恙。你可是火系弟子?”

　　“你認識火系?”他忽然想知道在普通百姓嘴裡，火系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和口碑?

　　“他們呢恨不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還是秘密嗎?”乞丐聳聳肩道，“恆城小屁孩都知道要回避他們。”

　　議事廳裡的火系家主，永遠是最難纏的主。

　　“你怕他們?”烏影離陡然心生愧疚。

　　身為嫡主，他實在太失職了。

　　曾經的五系，雖然不至於做到人人都喜歡，但從來沒有人會害怕五系弟子。

　　“哼，你看我像是嫌命太長的人嗎?”乞丐癟嘴道，“如今，火系的實力在恆城裡已經居於五系之首，徹底碾壓其他四系，就是嫡主所在本系也日漸衰弱。無論財力、實力還是弟子人數，各系都早已不能與火系相提並論。”

　　“的確今非昔比了。”他必須承認現實。

　　“若不是礙於五系傳統，火系早將其他四系給吞並了，怎麽可能還甘居於水系嫡主之下！”乞丐猜測。

　　“怎麽，你也看出他們的野心了?”他抬起頭。

　　“但凡有眼珠子的東西都能瞧出來。”乞丐剛湊前，就立即往後縮起脖子。“哥們，你身上這味道，應是火彈所為。”

　　“火彈?”他應該走出祖宅，多出來接觸人，才能認識真實的恆城。

　　“且此人修為不低啊。但也不高，否則就不需要借外力發彈，留下這麽大的味道。這種火力，在五系世界被稱為火彈，有時也被稱為火焰，且根據每個火系修煉者實力的不同，在百姓口中也有許多叫法。”

　　這幾年，街上的行乞者越來越來，男女老少皆有。

　　乞丐只求溫飽，生存已霸佔了白晝，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關注五系。

　　“你不是乞丐！”烏影離相信直覺。“一般的乞丐不可能認出黃火。”

　　“竟然是黃火！五級火焰，不高但也不低了。”乞丐聞言一驚，“看你也挺耐燒的。至於我啊，生存艱難，白天乞丐，夜晚小偷。運氣時好時壞，純靠大老爺和紈絝子弟慈悲。”

　　“恆城的律法你應該清楚。”他記得城主頒布過一條律法，不許減輕乞丐的盜竊罪。

　　“我是泥鰍。”乞丐將嘴咧到最大。“想抓住我，沒那麽容易。除非老天爺要懲罰我，否則就憑他們，能奈我何！”

　　泥鰍?烏影離知道在鬧市區裡，只有一個人叫泥鰍。

　　“馬也有失蹄時。”他是真心勸說，卻突然心生一計。“你就沒有想過做點別的嗎?”

　　“瞧瞧，我的運氣來了。”乞丐說，“我想當公子哥，你給我機會嗎?”

　　“可以。”若是他徹底奪回嫡主的權利，給於一個乞丐身份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第一次見到有人在我面前一本正經吹牛，也是新鮮事。”乞丐背倚牆壁，雙手環抱在胸前。“瞧你自己的樣，兜裡和我的一樣乾淨，劍都被人搶了，屁都不敢放一個。你讓我信你什麽?”

　　“我暫時給不了你多少錢，但日後我一定給你身份。”他的確需要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在祖宅之外，不受製於五系。“雖然不能保證什麽，可是力所能及時必定兌現今日諾言。”

　　“這位哥們，少來這一套陳詞濫調，我不愛吃大餅。實話告訴你，我泥鰍在這片混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乞丐說，“我要是你，趕緊去買劍吧。”

　　“這店主不會再賣劍給我了。”他看見店鋪的門已經緊閉。

　　“為何?”乞丐與他並肩而立。

　　“要論奸詐狡猾，你和商人相比，如何?”他長長地舒出了一口煩躁之氣。

　　“甘拜下風。”乞丐雙手抱拳。

　　“正如你所言，如今的恆城三歲孩童都知道，可以痛痛快快咒罵嫡主，但不可以得罪火系。”他已經有自知之明。

　　乞丐雙手背在身後，繞著他再度打轉，兩圈之後道:“你認真的?”

　　要說服一個陌生人，烏影離毫無經驗，何況是憑借空洞的寥寥幾語。

　　“你不信?”但他想試試。

　　“我只是髒了點，不是長殘了。”乞丐狐疑地望著手心裡的九個金月，“你當真不是傻子?”

　　泥鰍在乞丐中的地位和事跡，包括那些盜富有之家接濟窮人家的故事也傳進了祖宅。

　　“敢賭嗎?”他直截了當道。

　　“賭什麽?”乞丐懶洋洋地問。

　　“那得看你的能力。”他從未試過任何人，但凡事都有個第一次。“恆城熟嗎?”

　　“原來你還想試試我的實力啊，我和你站在這裡，你似乎更像騙子吧。”乞丐一陣大笑之後，收起最後的笑音。“說吧，如何個試法?”

　　腦袋裡迸射出這一念，頃刻之間就成了目標。“既然你是恆城泥鰍，那可否建立一個情報點。”

　　身為地主，他迫切需要無數雙眼睛守護恆城的每個角落。

　　“你的長相也當不了大奸大惡之徒，你要情報點做什麽?”乞丐問。

　　“我只有一雙眼睛。”他不想再孤軍奮戰了。

　　“廢話！”乞丐歪嘴笑道，“你是人，當然只有一雙。”

　　“我需要看見恆城每個角落，我需要數不清的眼睛一起守護這座城市。”他終於承認一個現實，“僅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防范未然。”

　　乞丐收齊了不屑一顧的表情，一臉認真地問:“你是誰?”

　　“恆城五系嫡主烏影離。”他說。

　　“哦。”乞丐伸出手指撓頭。

　　“你不信?”他沒想過能立即成功，耐心還十足。

　　如果昔日聽到的那些關於泥鰍的故事是真的，但凡有三分之一是真的，乞丐在熱愛和守護恆城這件事情上，絕對不會比他這個嫡主少一分一毫。

　　恆城幾百萬百姓就是他最大的擁躉者，他最大的賭本也是全城百姓對安居樂業的渴望。

　　至今城主是何模樣， 他都不清楚，但哪一個當權者會在乎豢養在祖宅裡的寵物呢。

　　“這個答案可信度很高，否則火系繼承者的馬車不會停留在這裡。”乞丐摸著下巴說，“廢物嫡主、寵物嫡主，在恆城裡也是叫得響亮。難怪一金月的鐵劍，他要丟十金月。不是大方，而是為了當街羞辱你啊。”

　　“羞辱嫡主，多簡單啊。”他自嘲道，“只要多花錢就行了。”

　　“所以，你終於要對付火系了?”乞丐直視著他。

　　“五系失衡，恆城必亂。”他絕對不允許在自己的任期內發生動亂。“恆城若是亂了，滿城百姓焉能安寧。”

　　“看來你也是真的沒人可用。連小乞丐都不放過。”乞丐皺起了鼻子，點了幾下頭，“這麽看來，那些謠言都是真的?”

　　“哪一句?”他聽過不少謠言。

　　“恆城嫡主除了能使喚祖宅門前的看門狗，誰都聽不見他在叫什麽。”乞丐的眼珠子攫住了他的臉。

　　“你能聽見嗎?”任何謠言他都不意外，不過這句話是如實描述。“看門老狗，不是我馴養，只聽馴養人的話，我是無法使喚的。”

　　“嫡主.....”乞丐用食指摸著眉毛，猶豫片刻，才下了決心。“你耳朵不好使，但眼睛還行。泥鰍不過是個諢名，我叫無名子。”

　　“烏影離。”他正式介紹自己。“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情報頭目。”

　　“看來地上的錢最好不要撿，撿了也是白撿。”無名子說罷，便將剩下的九金月收入懷中。“這是我剛剛得到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