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就說了要到府裡借住的事情。

　　理由主要有兩點。

　　一是賈瑞家的房子距離周圍鄰居近，比較吵鬧，不利於學習備考，想到府裡找個僻靜之處溫書。

　　二是寒冬臘月的，取暖不易，到府裡找個暖和地方。

　　王熙鳳自然拒絕了。

　　賈睿本來也不抱希望，就轉向尤氏。

　　“珍大嫂子，二嫂子這裡不行，你們府裡房子有的是，借我一間如何?”

　　尤氏連連擺手。

　　“瑞兄弟，你也該知道，我是從來不理事的。你若是想借，找你珍大哥去。不過你珍大哥出去了，去找蓉哥媳婦也是一樣的。她若是借你，我也沒話說。”

　　“也好，我就去找蓉哥媳婦說說。幾位嫂子，你們忙活著。等我中舉之後，再來謝謝幾位嫂子。”

　　這幾位嫂子年輕漂亮，各有風韻，各擅風情。這樣的優秀資源，真是便宜了賈家這幫兄弟。

　　只是李紈年輕守寡，大概會挺寂寞吧。

　　賈瑞出去之後，王熙鳳呸了一聲。

　　“借錢捐了個例貢，就覺得了不起了，竟然還要到府裡借房子，還真當自己是舉人老爺啦?”

　　一般百姓有了舉人功名，才能稱老爺，這是社會上普遍承認的稱謂。

　　當然，一般的鄉紳、富商等，私下也被稱為老爺。

　　李紈笑了笑道:“人嘛，都是站著這山望著那山高，蹬鼻子上臉，也是常有的。若是在尋常人家，捐個例貢算是了不得的大事，放在咱們這樣襲爵的詩書簪纓之家，一個例貢實在算不上什麽。便是寫出幾首詩，也實在算不得多大本事。咱們家的姑娘們，加上外來的林姑娘、寶姑娘，哪一個不能隨手寫出幾首詩來?珍大嫂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熙鳳是大家出身，李紈是詩書之家出身，父親李守中曾任國子監祭酒，也算是士林領袖人物之一。

　　尤氏的父親是個小官兒，皇莊的莊頭，小門小戶的，目前無子，在東府也不算得意，跟王熙鳳和李紈的心態就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小門小戶的，沒多大見識。如今覺得得意了，未免就有些放縱。若是能幫一下固然最好，不過族人這麽多，若是開了先例，個個都找個理由要這要那的，怕是府裡也應對不來。只是這瑞兄弟看著好像胸有成竹，難道真能中舉不成?”

　　“這個我倒是能猜測出幾分來。聽我家蘭哥兒說，瑞兄弟的學問平常得很，中舉是不可能的。他這二百兩銀子，怕是白花了。他說是從舅舅那裡借來的銀子，可他舅舅也不過是個小戶人家，哪裡拿得出這些銀子，只怕是花言巧語從別人那裡哄騙來的。依我看，借給他銀子的人，怕是要跳河上吊了。”

　　王熙鳳本來就擔心賈瑞還不起銀子，聽李紈這麽一說，心裡更加沒底。那一晚賈瑞威脅恐嚇，還輕薄自己，有苦難言，心裡更加生氣，忽地站起來。

　　“你們在這裡說話吧，我去巡查一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偷懶。”

　　說著，就直接出去。

　　尤氏看看李紈。

　　“這鳳辣子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誰知道，管她呢，就那麽個人，風風火火的，沒個定性。”

　　賈瑞到了寧國府，賈珍果然不在家，賈蓉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倒是秦可卿在家。

　　賈瑞其實也不想再見秦可卿，但是在榮國府那裡有了那一遭，不跟東府說一下，反倒不好。

　　反正我對秦可卿也沒什麽念想，見一見又能如何?若是故意回避，倒好像我有什麽心虛之處似的。

　　於是就叫瑞珠通報。

　　很快瑞珠就出來。

　　“來的正好，蓉大奶奶正要找你呢。”

　　正要找我?她找我幹什麽?

　　進了客房，就見秦可卿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瑞珠沏茶後回避，秦可卿抓起桌上一張紙朝賈瑞扔過來，但是中途掉在地上。

　　“賈瑞，這是你寫的吧?”

　　直呼姓名，根本就不講禮儀，連裝都不裝了。

　　“什麽我寫的?我沒給你寫什麽啊。”

　　“哼，人生若隻如初見……。不是給我寫的，又是給誰寫的?寫的不就是你我的舊事麽，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給你寫的，誰給你的勇氣?

　　老子就是在陳也俊那裡顯擺一下，造點兒聲勢，隨便抄了一首，哪裡想過給你些什麽詩?

　　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會用這種老土的方式巴結你?

　　沒等賈瑞解釋，秦可卿繼續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你這是怪我變心麽，這從何說起，我什麽時候跟你交心了?自作多情。”

　　“還自比唐明皇，我自比楊貴妃都不敢，你竟然敢自比唐明皇，憑你也配?”

　　“什麽比翼連枝當日願，當初我剛剛出道，不識人心險惡，酒席上說些逢場作戲的話，你也當真了?誰跟你比翼連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秦可卿一頓輸出，賈瑞也明白了她如此生氣的原因。

　　這首詩的情景，也確實跟賈瑞和她的故事挺吻合的。

　　可是再吻合，這些年來，賈瑞也沒去騷擾你一下吧，跟我更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一個藍星穿越者會糾纏你?自作多情的是你好不好啊。

　　“呵呵，秦可卿，你別自作多情了，不過是隨手作一首詩而已，又不是給你做的。這些年了，我找過你麽?一個殘花敗柳，人盡可夫的蕩婦，我會對你念念不忘?你以為你是誰啊，真是笑話。”

　　“你……。哼，賈瑞，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你再怨恨也沒用。不錯，我是有幾個男人，府裡的傳言我也知道。但是那些男人個個都是非富即貴，都能配得上我，唯有你配不上。想想你的門第，想想你的出身，看看你寒酸的衣服，你有什麽?我寧願睡遍天下的男人，也不會讓你沾我一下。”

　　呵呵，這娘們兒算是徹底暴露了本性，原來是這樣的女人。

　　怎麽感覺有點兒熟悉?

　　好像小李飛刀裡面的林仙兒和阿飛。

　　林仙兒跟誰都可以睡，就是不跟阿飛睡，從骨子裡瞧不起阿飛。

　　這個秦可卿，就是林仙兒啊。

　　可是，我也沒想跟你睡啊。

　　相親次數多了，賈瑞總算是積累了點兒經驗。

　　遇到這種人，不能跟她講理、辯解、自證清白。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

　　於是，就說了借房子的事情。

　　秦可卿聽了，瞅著賈瑞，好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你的臉皮得有多厚，才能有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念想?捐個例貢，就覺得可以跟國公府討價還價啦，你覺得我會答應麽?”

　　“不會。不過，秦可卿，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有朝一日，你遇到什麽事情，可別求到我頭上來，告辭。”

　　秦可卿以為賈瑞還會苦苦求她，沒想到就這麽輕易走了，還留下一句硬話。

　　有朝一日我去求他?簡直是笑話。

　　一個窮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

　　“放心吧，你永遠等不到那一天。”

　　賈瑞身後傳來秦可卿嘲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