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剛出寧國府,就被豐兒攔住。
“瑞大爺,到花廳來一趟,二奶奶找你問話。”
這個敗家娘們兒,又什麽事兒啊,可真夠囉嗦的。
花廳不是養花的地方,就是大門裡面挨著大門的一處房子,相當於保安室、收發室的功能。客人來訪,也常常在這裡等候通傳。
每個大門邊上都在這樣一個花廳,有的時候,花廳也用作辦公值房。
賈瑞隻好到了榮國府正門花廳。
見賈瑞進來,王熙鳳一揮手,彩明出去,和豐兒在門口等候。
“你個畜生,到底能不能還上錢啊?”
一想起來那三百兩銀子,王熙鳳就心疼。若是放貸出去,那可是每個月都有利錢進帳啊。
“嫂子何必又問,那晚上不是都說好了麽,等我中舉之後,便原銀奉還。”
“你說的輕巧,就憑你能中舉麽?我問了寶玉,都說你中舉無望,你拿什麽還我銀子啊?”
“嫂子是信寶玉,還是信我?”
“自然信寶玉。對了,你去借房子,東府蓉哥兒媳婦那裡怎麽說?”
“嫂子這裡都不借,她那裡自然也不借。你們兩個都這樣勢利眼,等將來我發達那天,可別來找我打秋風。”
“我呸,你還有那一天,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找你也不為別事,就是要你三日之內,拿銀子還給我。”
“呵呵,銀子已經在國子監了,嫂子有本事,便去國子監要回來。”
“那剩下的一百兩呢?先還給我也行。”
“都花出去了。”
“這才幾天,你就都花啦?”
“賺錢難,花錢易,想花錢還不簡單?嫂子若是不信,借我一萬兩,一日我就花光。”
“你想得美,今生今世,別想再跟我借一文錢。我也不跟你囉嗦,三日之內還銀子來。否則的話,就找你家太爺去。”
“隨便你。”
還嚇唬老子,我是嚇大的麽?
“你這畜生……。”
賈瑞乾脆不搭理她,揚長而去。
出門走了不遠,正遇到賈蓉和賈薔。
“喲,這不是瑞大叔麽。大老爺和二老爺把你的詩作給我們看了,好詩,好詩啊,侄兒寫不出來。”
賈蓉說完,賈薔在一旁幫腔。
“可是詩再好,沒錢也無用。瑞大叔,我們兄弟正打算出去碰碰手氣,要不要一起去?沒錢不要緊,我倆借給你,只要給利錢就行。”
賈瑞心思一動,遙遙說話了。
“跟他們去贏銀子,回來還給王熙鳳,省得她總是糾纏不休。”
“十賭九輸,這不是正途啊。”
“有我呢。也不以此為業,就這一回。”
“真行麽?”
“瞧不起我怎地?”
“好,去。還了王熙鳳那敗家娘們兒的錢,也省得跟她囉嗦。”
有了遙遙撐腰,賈瑞衝著賈蓉說道:“蓉哥兒,薔哥兒,你倆說得當真?”
賈蓉和賈薔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咱們兄弟哪裡敢哄瑞叔,你借多少?”
“也不多,三百兩本錢,我就玩兒一把。”
兩人沒想到賈瑞這麽大的手筆,但是一想那坊裡的勾當,便放下心來。
“行,利錢一分,若是還不上,我就要去收你家房子。”
“利錢從明日算,要簽文契麽?”
“行,明日便明日。這麽多下人作證,瑞大叔也不是那賴帳的人,不用文契了。”
“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銀子,待我回家取了銀子便給你。”
賈蓉回府取了三百兩銀票給賈瑞,又撥給賈瑞一匹馬,就去了興隆坊。
這裡人很多,進進出出的,生意興隆。
賈蓉和賈薔一心想坑賈瑞,就帶著他到了最大的台子。
趁著賈瑞不注意,賈薔悄悄跟莊頭說了幾句。
賈瑞也毫不在意,三百兩銀子一下子出手。
賈瑞贏了。
除了本錢,還格外得了六百兩。
“怎麽可能?”
賈蓉、賈薔、莊頭幾乎同時驚呼。
明明做了手腳,他怎麽還贏了?
賈瑞數出三百兩,遞給賈蓉。
“說好了明日開始算例錢,此刻就把三百兩還你們,就此兩訖。謝謝兩位侄兒,你們真孝順。慢慢玩兒,我先走了啊。”
看著賈瑞在門口消失,兩人還沒有緩過勁兒來,面面相覷。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終於清醒過來。
“今天運氣太差,還是走吧。”
走到門口,被門房攔住了。
“兩位公子,跟我們去見朝奉一趟。”
“有什麽事情麽?”
“見了朝奉自然知道。”
不由分說,兩個大漢過來,架著兩人就到邊上的屋子裡面裡,一進屋,就把兩人按跪在地上。
“就是他們兩個做手腳麽?”
朝奉問道。
“正是。他說那個人是他們仇家,叫我坑他一把。誰知道他們竟然是一夥兒的。小的已經打聽清楚,那個人叫賈瑞,是他們的族人。”
邊上的莊頭說道。
賈蓉知道不妙,急忙辯解。
“冤枉啊,我倆真想坑他,真不是一夥兒的。”
朝奉一揮手,兩個大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得賈蓉和賈薔嗚哇亂叫。
“知道這裡是誰家的產業麽?”
朝奉冷冷道。
“知道,知道,忠順老千歲的產業。”
“算你們識趣,簽了吧。”
朝奉把一張文契交給莊頭,莊頭又遞給賈蓉。
上面是欠銀六百兩的文契。
“你說你們跟那賈瑞不是一夥兒的, 自己信麽?若是在別家,咱們也懶得理睬你們這些勾當。但是在這裡,你們找錯地方了。看在寧國府的面子上,就不收你們利錢,三日內還清。到時候不還,可別怪咱們到寧國府去拜訪。簽了吧。”
“這……。”
賈蓉沒等說完,大漢又開打。
“簽、簽、簽,我簽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嘛。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蓉兄弟和薔兄弟奉茶。”
一刻之後,賈蓉和賈薔從興隆坊出來。
“薔兄弟,瑞叔究竟怎麽回事?”
“我哪裡知道?一向就是個倒霉鬼,往日見了咱們恨不得跪下,怎麽這幾天好像走了大運,屢屢敗在他手下?”
“都怪璉二嬸子潑了糞水,自從那晚之後,做什麽事情都不順。你說二嬸子是不是跟賈瑞合夥兒算計咱們?”
“不會吧,二嬸子什麽人物,怎麽會跟他合夥兒?”
“哼,那鳳辣子為了錢,什麽事情做不出來?那晚上她叫咱們去抓賈瑞,過後她又輕輕放過了他。她那麽年輕,璉二叔又不在家,哪裡熬得住?說不定兩人真的有奸情呢。”
賈薔此時才十六歲,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做起正經事情,那就是個草包。
這年紀思維跳脫,就想象出這樣一個劇情來。
賈蓉也跟賈薔差不多,也想不通這些事兒,這回又賠了六百兩銀子,就覺得賈薔說的有道理。
“走,咱們回去查查。布下眼線盯著他們兩個,到時候拿住把柄,叫他們連本帶利都吐出來。”
“對,正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