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薔因為和秦可卿的不正當關系,被賈珍逐出府去,不準進入寧國府。
所以,他平常都住在外面,不敢進入府裡。
他和賈蓉是一對損友,兩人互相看不上。但從小一起長大,在吃喝玩樂上趣味相投,又互相依賴。
賈蓉需要賈薔跟自己一起吃喝玩樂,幫自己做一些事情,賈薔需要賈蓉的錢支持。
在面對秦可卿和賈珍的時候,兩人又是天然的盟友.
賈薔怕撞見賈珍,就自己回家,賈蓉獨自回到了府裡。
賈蓉平常不跟秦可卿住在一起,他的臥房在賈珍住的主房東邊的一個院子裡面。進去的時候,要路過賈珍小妾諧鸞和佩鳳的臥房。
見諧鸞的屋子還亮著燈,丫鬟在玄關坐著打瞌睡,賈蓉就進去,在丫鬟臉上捏了一把。
丫鬟驚醒,見是賈蓉,就佯怒嗔道:“大爺又不正經,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奴才。明兒就去告訴老爺,看不打斷你的腿。”
“你這騷蹄子,想要好處就說,又何必嚇唬我。喏,拿著。”
賈蓉摸出一小塊銀子,就要遞過去。丫鬟伸手去接,賈蓉又縮回手來。
“你們大奶奶在家麽?”
“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奶奶的下人。大爺想知道,問瑞珠和寶珠去。拿一小塊銀子就想哄人,打發叫花子呢。”
“好啦,好姐姐,再加一塊銀子,這回行了吧。”
“哼,這還差不多。去那裡了,老爺也去那裡了。”
丫鬟指了指天香樓方向。
賈蓉也知道,秦可卿在天香樓有一個臥室,裡面裝飾豪華,放了不少稀世珍寶,那裡也是秦可卿跟一些人幽會的地方。這些人就包括賈珍、賈璉、寶玉,賈薔。
這幾乎是府裡公開的秘密,雖然不一定完全準確,但也差不多。
知道賈珍和秦可卿去幽會了,賈蓉心中暗喜,抱著丫鬟胡亂摸了幾下,就悄悄朝秦可卿的臥房摸去。
秦可卿的貼身丫鬟瑞珠和寶珠不在,其他丫鬟睡下了,值夜的丫鬟也偷懶打盹,賈蓉悄悄摸近了秦可卿的臥室。
門上了鎖,賈蓉隻好回到自己屋裡,翻箱倒櫃找出很久沒用的鑰匙,返回來打開門。
拿出火撚子點著蠟燭,一個大櫃子呈現在眼前。
這就是秦可卿裝自己嫁妝和私房錢的櫃子。
白天時候,秦可卿就是從這個櫃子裡面拿出三百兩銀票給賈蓉。這些銀票,現在已經在賈瑞手裡。
櫃子鎖著,賈蓉用另外三把鑰匙試了試,都沒有打開。
他又不敢暴力開鎖,隻好在炕上、床上等地方翻找,試圖找出一些值錢的東西來,但是一無所獲。
沒辦法,隻好拿幾樣值錢的古董出去當了,等哪天手氣好贏了,再去贖回來就是。
賈蓉瞄上了梳妝台邊上的一對花瓶,拿起來轉身,就見秦可卿站在門口,冷冷瞅著他。
“蓉大爺真是長了本事,竟然作起賊來,偷到了家裡面。”
賈蓉對秦可卿又恨又怕,此時被捉了個正著,隻好尷尬一笑:“這是什麽話,我不過是手頭緊,先拿出去當了急用,過幾日就贖回來,完璧歸趙。”
“從我嫁到這裡來,你就沒有手頭不緊的時候。這府裡好東西多了,老爺太太那裡,隨便拿幾樣出去,他們也未必在意。怎麽蓉大爺偏偏就盯上了我這裡,是覺得我好欺負麽?”
你個蕩婦,還好意思說嫁到了這裡,你那是嫁給我麽?
此前跟著北靜王,明明是你們一些人定下來的,讓我頂著王八帽子。分明都是你跟別人尋歡作樂,我又碰了你幾回?
“可卿行行好,實在是興隆坊那邊逼債逼得緊,若是到日子還不上,他們就要上門要債,那時候府裡就沒了體面。”
“白天的時候,不是給了你錢還興隆坊麽?”
“這個……,出了點兒意外。被人劫道,銀子沒了,才不得不如此。”
“你多少次撒謊哄騙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麽?”
賈蓉撲通一聲跪下。
“這回是真的,是這麽回事……。”
賈蓉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你若是不信,可以問問賈薔,再叫人打聽一下倪二和鮑二,便知我沒有哄騙你。不是我謀事不周,實在是那賈瑞太狡猾。”
秦可卿信了大半,到炕沿坐下,沉思了一會兒,打開箱子,拿出六百兩銀票。
“寫下欠銀文契,三個月之內歸還。記住了,這是最後救你一回。”
賈蓉隻想拿到錢渡過眼前危機,那裡還顧得其他,爬起來就寫了文契,拿起銀票就走。
出了門,又轉回來。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來日必報。”
“滾!”
秦可卿低聲喝道。
秦可卿開門,瑞珠、寶珠等幾個丫鬟已經準備好了浴桶和熱水等候。
“抬進來吧。”
片刻之後,秦可卿泡在浴桶裡,瑞珠和寶珠伺候著洗浴,秦可卿陷入沉思之中。
今晚本來是跟賈珍在天香樓幽會,但是賈珍好像沒了男人的威風, 幾次試探不諧,隻好作罷。提前回來,才遇到了賈蓉來偷東西。
竟然又是因為賈瑞而起。
此前,秦可卿似乎已經忘記了賈瑞,覺得跟他再無瓜葛。
可是最近以來,賈瑞幾次強行闖入了她的生活,又跟她產生了瓜葛。
說他有意重溫舊夢,可是又看不出來賈瑞有那個意思,反到一副不屑一顧,視如敝屣的樣子。
說他無意,可偏偏又有了種種瓜葛,甚至牽連到了賈蓉身上。
不管是自己,還是賈蓉,每一次不僅沒有佔到便宜,反倒處於下風。
那個廢物,怎麽突然之間就好像時來運轉,威風起來。難道真是孽緣未盡,或者前來討債嗎?
可是對比北靜王、賈珍、賈璉、寶玉,哪怕是賈蓉,他又算個什麽呢?他憑什麽對我抱有妄念,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在煩惱中洗浴完畢,秦可卿躺在炕上,陷入了更大的煩惱之中。
雖然屋子裡已經熏了香,可是下面隱隱發出的難聞氣味仍然能感覺到,最近似乎愈發嚴重。
雖然每天都要熏香,灑香露,別人或許感覺不到那股怪味,但是自己知道。
秦可卿有書寓的經驗,知道很可能染上了花柳病。
難以啟齒,可能讓自己身敗名裂的病。
跟老北靜王在一起的時候,還沒有這種病。
賈珍、賈璉、賈蓉、賈薔、寶玉,哪一個都不是安分的主兒,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或著幾個給染上的。
怎麽才能治好呢?似乎無藥可治。
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