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松沒再逗聶珊,正色道:“你這樣的高手若在軍中教習刀劍,我的士卒們近戰實力大增,多殺敵,也就多了保命技能。”
被誇了句高手,聶珊繃緊的臉舒展一些。
許松確定,長兵器主宰戰場,但短刀之類的短兵器依然在某些場合用得上。
否則印象中的金兵就沒必要裝備狼牙棒、短棍、錘子等短武器了。
所以許松給長槍手也配短刀,不論重甲、輕甲。
軍需官沒有意見,長槍、短刀都命人送來,因為這些加起來遠比弓弩便宜,許松給營兵們減少弓弩的費用足夠人人配上短刀。
“吳振,你去一趟大相國寺,看看名叫魯智深的在不在。找他過來,就說有請當個都頭。”
許松給副指揮下達命令。
吳振從操練陣前跑來,問道:“那魯智深若不來,怎麽辦?”
“你告訴他,入我營可立功。他打死鎮關西鄭屠那點破事,我給他清掉案底。”許松的話擲地有聲。
吳振隨即去了。
列陣操練之後,許松面對五隊百人隊列,開始給他們進行精神層面的訓練。
畢竟大宋的士兵,天然沒有自豪感,活的卑微。
“你們和我一樣都是軍人,軍人的天職是忠於自己,忠於你的軍職!”
許松慷慨致辭:“軍人的職責是,保衛國家和國民不受侵犯。
你們忠於自己的軍職,便是世界上所有職業中,最為神聖、崇高的,因為我們國家主權,國民的生命財富權益大於一切。
所以,你們作為軍人,生天便是榮耀的,光榮的!”
無論大宋其他系統的人們如何看待士兵,許松給本營注入的是正向精神力量。
獲得尊重,將士們方可直起被宋朝壓彎了上百年的軍人脊梁。
鑄就將士們的錚錚鐵骨,靠的不僅吃喝裝備,光榮、愛戴等等榮譽必不可少。
許松掃視還有些不大習慣的將士們,溫和的道:“總有一天,你們會以身上的戰甲為榮。”
聶珊很不習慣許松的致辭,微微蹙眉道:“我只聽說過,將官訓話要求士卒們忠於他,忠於官家,沒聽說忠於軍職的。”
許松侃侃而談:“在人們愁著吃飯的時候,當兵就是混口飯,誰給糧餉就忠於誰。
官家帝王給糧餉,他們效忠官家沒錯,但是發放糧餉的人也得效忠。
如此,假如將領不再忠於皇帝,士兵們只會跟著將領,無法忠於皇帝,畢竟將軍就在眼前,能砍了他。
為了防范將軍威信過高,滋生私心,所以我命將士們忠於軍職。
軍人的天職是保衛大宋百姓和江山,所以將士們習慣之後,心裡想的永遠都是保衛國家、國人,也就真心忠於官家了。”
如果大宋軍人們都忠於軍職,是怎樣的光景?
趙金福沒有深想,聽得心花怒放,美滋滋道:“原來許郎君如此為官家著想。”
許松聽著士卒竊竊私語,見有些人看一眼趙金福,微微笑道:“你們都很喜歡美女,無可厚非,但若想成功抱得美人歸,必要的戰功不可少。
你們努力當上將官,夢裡的都會有。
不過我身邊的這位大美女,你們就別想了,因為她是有了駙馬的公主。
她來京營,只為了帶給大家殺敵的武藝。
若你們練得好,公主定能找到許多武藝高強的人來做傳授。”
眾人感覺受到了重視。
一些人看趙金福的目光,已然和先前看美女不一樣了。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是你們的天職。
作為本營指揮,我的天職是指引你們像金國軍隊一樣常年打勝仗。
所以,你們服從軍紀和軍令,便是服從打勝仗的職責!
而我,和各位將官,僅僅是你們成為勝利之師的督促者。
誰不想和金兵那樣常年打勝仗,現在就可以離開隊伍。”
和前次一樣,無人離開。
沒有不想打勝仗的戰士。
至於許松所說的像金兵一樣,他們還沒有具體的印象,只在心裡暢想著練就威武之師。
何況本營將有精良重裝鎧甲,和每月額外的五百文夥食補給,別的營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下面,有請公主護衛聶珊娘子,來傳近戰,為大家演示刀法。”
許松做個手勢,彬彬有禮。
記憶裡,電視劇中的戚繼光練兵時,尋找了許多武藝高強的江湖中人,提煉近戰武技傳授士卒。
影視劇是否誇大,許松不得而知,但沒花錢請聶珊,白用當然爽。
他抽手環刀遞給聶珊。
“刀功最求迅猛剛勁。”
聶珊刷刷的劈刀,刀光閃亮。
將士們起先沒把她放在心上,僅看過片刻,一個個全神貫注,眼睛都不眨。
聶珊的刀劈出去,大家根本看不清到底劈向哪個方位。
只見刀光一閃,旋即隱沒,她手裡的刀仿佛還在起手的位置,一動沒動。
二都頭李梁大聲叫起:“聶娘子,你的刀法快而凌厲,如此劈人脖子,必一刀致命!”
聶珊放慢動作劈一刀,平靜的道:“近戰講究用力的技巧,突然朝一個方位發力,刀鋒強勁狠厲。
不可胡亂揮動,分散攻擊的精確性。”
接著,她讓營眾分散,人人抽刀。
先演練防守,分刀鋒內守,和刀鋒外守。
然後演示橫刀切削,即刀鋒橫著向外揮擊,也是防禦為主,打擊對方攻來的兵器。
豎刀外劈,動作精準凌厲,不做任何分散力量的舉動,爆發全部力氣,打出劈掉一切障礙的氣勢。
隨後演示上撩,反手刺,旋斬。
基本動作並不多,也不花哨,實戰講究精煉。
將士們很容易記熟。
接著聶珊講解力量的瞬時爆發,這才是最關鍵的,光知道沒用,必須勤奮練習。
練到一定的程度,使用刀劍,只要不太重,可以打出她先前令人看不清刀鋒的效果。
以前許松以為所謂傳武的功夫不大令人信服。
親眼看著聶珊使刀過後的用劍,他才明白為何戚繼光大肆找武人給士卒們傳授。
她的劍本就輕薄,在她手上使的劈啪作響。
豈止肉眼看不見劍鋒,許松估計,一秒的時間,她起碼能刷三劍。
這就太可怕了!
力量是否強勁已經不重要了,在如此凌厲的攻擊下,對手看都看不清,根本防禦不住。
加上她身法不斷的變換,劍鋒隨時捕獲機會,劃過對手咽喉。
想起先前居然調侃她,許松後背冒出岑岑冷汗。
聶珊使刀劍那般漂亮,營兵們大開眼界,學刀功再也沒有偷懶的。
直至一身破袈裟的魯智深被副指揮吳振領來,眾人練的有些累了才停歇。
吳振介紹道:“許指,這位便是魯智深。”
“你怎知灑家犯過事?”魯智深的眼神頗有敬畏,湊到許松耳邊低聲問。
許松一臉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你只需知曉,到我營中,你終將功成名就,不用浪蕩生命在佛寺。”
魯智深看許松,越發的敬畏,低聲道:“姓名軍籍怎麽辦?”
“好辦,稱呼魯智深即可。”許松指了指吳振:“鎧甲裝備,還有本營的各項注意事務,吳振負責。
至於都頭,說實話,本營目前沒有空缺,你只能從士卒當起。
好好操練,積累軍功方可升職。”
魯智深一下子破防了。
他先前在渭州當提轄的!
提轄是沒有滿額的一營長官,雖說不如許松在滿額營當指揮,級別上可是一樣的。
來到許松這邊,都頭、夥長竟然都撈不到,先當士卒?
“豈能如此騙我?”
魯智深面紅耳赤,隻覺在幾百將士面前丟人現眼,暴脾氣馬上就要發作。
“沒騙你。”許松嚴肅地道:“只要入了我營,你很大機會當上都頭,僅僅需要一點時間,早晚的事。
我提前預告你的都頭位子,不過分吧?
而且你若服從指揮,當上營指揮不過就在三五年。”
哐當。。禪杖落地。
魯智深傻眼了,此人的嘴巴說的他不好意思再發火。
他甚至激動的道:“許指揮如此看好我?”
“當然。”許松心中輕歎,宋人還是淳樸的啊,畫個餅就能安撫。
拿手指向用手帕擦汗的聶珊,許松一本正經道:“你看聶娘子,還沒入我營中,教導刀劍已然非常賣力。
她若進入營中從士卒當起,定然前途遠大,你不想自己不如聶娘子吧?”
魯智深齜開牙笑,濃密的絡腮胡亂成草。
許松認真的下達委任:“開個玩笑,你的位子我準備好了,你且當第一精銳都的副都頭。
你兼任教頭,教導長槍陣的列陣操練,務必做到整齊劃一出槍。
若不熟悉長槍,你自己先琢磨透徹再教人。”
魯智深先吃驚,繼而開懷大笑:“啊?許指揮玩笑開大了,哈哈!這個副都頭,我願領下。”
許松深深的一笑。
面對桀驁不馴、脾氣火爆之輩,必先給個下馬威。
給個都頭,還是副的,魯智深卻比過來就當上都頭更加開心。
“你還有個任務,負責武技的鑽研、精煉,將武技優化為戰場殺敵的戰技,包括長兵器的長槍和短兵器。”
許松派給魯智深獨具一格的任務。
魯智深欣然領命,鑽研武技本就是他的喜好。
時近中午。
軍需官搬來了上百套精裝鎧甲。
每一套重達四十多斤,若加上長槍、短刀,士卒負重超過五十斤,必須練出好體魄。
“精銳都還沒有達標的,誰達到了優秀線,先領一套精裝鎧甲,每月五百文是額外的夥食補給。”
許松交代完畢,讓軍需官先帶人把重裝鎧甲存放本營的武庫。
整體而言,操練張弛有度,談不上激進,將士們出汗而不過於疲倦勞累。
畢竟踢球和力量訓練,給體能打了根底。
許松散去眾兵,卻見蔡鞗和蔡攸騎馬過來。
此時趙金福還在校場的球場中,讓聶珊守門,她玩著新式足球射門呢。
見她一腳踢出皮球,蔡鞗的臉色黑了下去。
她又跑到許松這兒了!
昨日尚可說隨著官家一道,今天找不出理由了吧?
但蔡鞗昨晚受到了趙金福警告,不敢去球門那邊質問!
“許郎君,下午還操練嗎?我和大郎想看看軍勢如何。”
蔡鞗在馬背上禮貌的拱拱手,貌似溫潤,並沒有因為趙金福跑到許松的兵營而顯露出一絲憤怒。
雖說許松給趙佶提議,改了帝姬為公主,讓蔡京小丟一把臉,蔡攸也不惱火。
他乾脆下了馬,含笑道:“午間我做東,許郎君一起去,免得吃營飯。對了,公主和駙馬一道啊。”
許松擺擺手:“不了,我草草吃點飯,下午還得操練,多謝蔡大官人了。”
蔡攸歎息道:“我來觀望操練軍勢,是想派一支巡檢司去扶溝縣。兩批巡檢司去那裡都出事了,每一批上百人,全部覆滅。
這很反常,一般而言,過百人的巡檢司碰上大量反賊才會遭到如此慘重的打擊。”
遇到規模相當的兵事,樞密院有權調動京營禁軍。
另一方面,各地府縣的巡檢司人員較少,武器裝備落後,且多數是退役的禁軍擔任,充斥著老弱殘兵。
是以,巡檢司戰力孱弱,敵不過大股匪寇司空見慣。
但上一批巡檢司發自東京城,戰力較強,卻也被滅。
蔡攸越發重視起來。
可京營戰力不見得強於巡檢司。
他昨日隨著童貫到京營,看到踢球將士們健步如飛,考慮是否調動京營去扶溝。
問題是,若以禁軍名義前去而遭遇不測,他很難向樞密院同僚們交代。
於是蔡攸提議,兼編許松營入巡檢司,仍然以巡檢司的名義派遣扶溝。
但他還不放心。
許松堅持在營中吃午飯,蔡攸沒有勉強。
蔡鞗見趙金福和聶珊從球場下來,努力驅散心頭的不快,舔起一張笑臉迎上去:“公主,我們就近找個酒家吃個飯如何?”
趙金福淡漠相對:“不了,我先前便看過許郎君的手抄,對於伐遼的事深感擔憂。
如今京營練兵,我身為大宋兒女,知曉一點軍務理所當然,就在營灶隨意吃點了,好歹了解一下軍中日常到底如何。”
蔡鞗還要再說。
許松讚道:“公主如仙子來到人間,品嘗人世冷暖,精神可嘉。若大宋文武百官都如公主平易近人,與普通百姓士卒打成一片,何愁家國不興?”
蔡鞗無語了。
即便許松當著他駙馬的面拍公主馬屁,他心裡有火卻發不出。
畢竟許松豎起了家國大義旗幟。
蔡鞗見趙金福對著許松嫣然一笑,笑容甜的膩人,隨即向他看過來,眼神帶著狐疑。
他一個激靈,立馬醒悟。
不但不能發怒,還得跟著許松拍馬屁!
“啊,對啊,公主遠非一般女子可比,頗有巾幗風采。”
蔡鞗的心裡一陣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