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是其實沒有死,還是重新復活了?”李炘坐立不安地低聲問道。
“都不是。”那人平靜地答道,一邊把一枚卒子往前推進一步,“——死神正在漸漸靠近,這你也知道。他的影響力隨著距離縮減而逐漸加強,會把人拉進一個介於生與死之間的模糊狀態。我的心臟早已停止跳動,也不再有呼吸,卻仍舊神志清醒。很難說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可這點你們也一樣,即使你們自己沒有自覺。”
見李炘和赫伯特二人紛紛沉默了下來,約翰露出一個苦笑,一邊抓了抓胡子,一邊等待赫伯特走出下一步。
“這算不得什麽秘密。”半晌,赫伯特終於答話道。他一邊如是堅稱,一邊吃掉對方一子,“死亡與存活,這不過是生命的狀態罷了,一眼即可確知。所謂秘密,必須得是隱而不顯的信息。”
約翰聳了聳肩。
“也不是沒有道理。”最後,他似乎讓步了,“那在你們看來,怎樣才算得上是秘密?——你們想知道什麽?”
“最直白的說,你是怎麽死去的?你們的小隊究竟經歷了什麽?”赫伯特邊問,邊把自己的一隻馬朝前推進。
“呵。當然了。”約翰專注地看著棋盤,一邊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是你們現在最關切的問題,企圖從死神手中逃脫所需的重要信息。”
“你不願意回答?還是死神封住了你的嘴,讓你不能回答?”
約翰搖了搖頭,又把自己的一枚棋子往前推去,吃掉了赫伯特的一隻主教。
“沒人封住我的嘴,我大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們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答道,“只可惜,即使知道我們是如何走到當前這一步的,恐怕對你們也無濟於事。”
“有用與否,我們自己會定奪。”
“當然,當然。”約翰下意識地咬起腮幫子——李炘有些不適地想起,被他咬下的表皮或許永遠也不會再長回去了,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簡單來說,他讓我們進行了一場賭局——二十一點,普普通通,與一般賭場裡能夠看到的賭局幾乎毫無二異。”半分鍾後,他似乎終於組織好語言,繼續說道,“唯一的區別?那是以性命為籌碼的賭局。”
“你們賭輸了,是嗎?”
約翰咬著腮幫子,噙著笑容,眼中卻閃過一絲凶光。
“是啊,可某個專斷獨行的家夥並不這麽想。”他說著,扭頭啐了一口,“你真該聽聽道格是怎麽說的——‘情況本可能更糟的,我們一度差點把所有人的性命都作為籌碼搭進去了,而現在至少隻丟失了一人,應當及時止損。’”
他恨恨地把自己的炮朝前推進一步,卻似乎在激怒中錯算一步,讓赫伯特鑽了空子。
“去他媽的及時止損!”他倒是好像已經不再在乎棋局的輸贏,只是提高了嗓音吼道,“圍繞道格身邊的那群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把他當成皇帝一樣崇拜,把他的每一句話都當做信條來執行。當他發出命令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質疑,就這麽拋下了我。”
他說著,抬頭朝李炘、赫伯特二人背後瞥了一眼,突然又露出一個冷笑。
“成為棄子的感覺怎麽樣啊,傑西卡?”他尖酸地說道,而李炘轉頭,這才看見一手纏著繃帶、臉色煞白的傑西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睡袋中爬了出來,此時正無聲地立在他們身後,像個即將融化在寒風與迷霧中的單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