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遞交了入隊申請之後,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李炘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來瓦迪茲之前,你有從事過任何醫護相關的工作嗎?”
“本科學校搞活動,我有受過CPR訓練、拿過證書。除此以外我並沒有直接參加過醫療工作。”
梅耶點了點頭。
“你入隊雖然遲了點,但也沒有遲那麽多。”她摘下眼鏡,用白大褂的內襯稍微擦了下鏡片,“今年入隊的新人正巧還在進行急救基礎知識培訓,上課地點就在地下一樓的小會議室。等你交了申請表,讓史蒂文帶你過去吧。”
李炘點了點頭,而梅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轉而對鄭敏之說道:“這倒提醒了我。——鄭,我今天叫你過來,除了做歸隊報告以外,還有件事。”
鄭敏之歪了歪頭。
“鑒於前次行動中伏拉德隊員離世帶來的打擊,我們將馬特暫時調離了前線崗位。目前主要由他負責培訓新人。”梅耶重新戴上眼鏡,“——我和你講這些的目的,你明白嗎?”
後者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抄起兩手。
“比起目的與否,要我說,讓這人留在隊伍裡的決定本身就值得商榷。”半晌,他有些陰鬱地答道,“再任由他這樣下去,指不定什麽時候會再次出現犧牲者。”
梅耶歎了口氣。
“我不喜歡擺領導架子,鄭,但你如果學不會保留意見,我只能命令你閉嘴。”她冷冷地答道,“我們已經失去一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少一人的話,將難以應對突發狀況。”
“可我們已經重新擴充一人回來了——”
“新人訓練的四個月裡,誰來填補空缺?”
鄭敏之不說話了。
梅耶看了他一會兒,又重新扶了扶眼鏡。
“總而言之,馬特調離前線崗後,你們二人碰面的幾率應該會變小。但假如碰巧遇見,也不要再去刺激他了,鄭。——這是命令,你聽明白了嗎?”
後者仍舊抄著兩手,臉色鐵青。
“我盡量,但我無法作出任何承諾。”最後,他不情願地答道。
“謝謝,這就足夠了。”梅耶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我也有想問的事情。”半晌,鄭敏之又突然開口道。
“你說。”
“前次任務——伏拉德陣亡的那次任務中,確實是救回了一名傷者,對嗎?”
梅耶點了點頭。
“那傷者——他現在怎麽樣了?”
“並沒有發現任何物理性的損傷,經過七天觀察期,今早剛剛出院。”梅耶答道。
“就這樣?”
“就這樣。”
“是家屬接走的嗎?”
梅耶點了點頭。“是他妹妹來接走的。你去查病例檔案應該能看到。”
“親妹妹嗎?”這時,史蒂文冷不丁問道。
“對。我們核對了身份證件,確實是親妹妹。”梅耶皺眉看向他,“有什麽問題嗎?”
“我切實記得,在進入訪問區前發放的傷員資料裡,這人是獨生子女,沒有任何同輩姊妹。”史蒂文用一隻手按住額頭,一邊回想道。
梅耶睜大了眼睛。她默不作聲地走到辦公室一角,在一大筐文件資料中翻找起來。
“那天我作為前哨偵查,也參與了任務、進入了造訪區。”鄭在一旁補充道,“我能佐證,資料上確實寫著這人未婚、父母健在,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梅耶似乎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她把那份文件拍在辦公桌上——是傷員資料的存檔,用回形針與救助對象的照片別在了一起——那是一個滿面倦容的拉美人,臉頰內凹、留著一頭垂到下巴長度的黑色長發。
四人一齊湊上前去,鄭敏之伸出一隻手, 把資料翻到第三頁。在家庭組成一欄下,有一行清晰的黑字:未婚,父母健在,有妹妹一人。
“又來了,植入性現實。”史蒂文惱火地一手抵住腮幫子,仿佛氣得牙疼一樣。
“先別急著下定論。”梅耶勸道,“現在這狀況,也說不好到底是存在於造訪區中的事物改變了現實,還是你們不湊巧恰恰都把資料記錯了。——即使確實是植入性現實,導致惡性後果的畢竟也隻佔少數。”
她抬頭,瞥了一眼李炘。
“不必驚慌。”梅耶一邊安慰道,一邊重新拿起那份資料翻閱起來,“史蒂文,你還是帶李炘去交入職申請,之後帶他去急救培訓課——有關這個病人的事情先暫時不要向任何人聲張。”
“我呢?”一旁的鄭問道。
“你跟我走一趟,我們需要聯系上救援任務當天所有進入造訪區的急救隊員,確認是否所有人都記得資料上當時寫著這人是獨生子女。”
“植入性現實的意思,是不是這個人憑空多出來了一個妹妹?”李炘在一旁聽著幾人的對話,這時有些不安地問道,“這個多出來的妹妹是哪裡來的,造訪區嗎?——這麽說來,最壞的情況下,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會帶來什麽影響?”
李炘、梅耶和史蒂文同時抬頭瞪著李炘,把他瞪得有些發怵。
“太早了,李炘。”半晌,鄭一邊搖頭、一邊露出一個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你問得實在有些太早了。——即便果真出現了惡性植入性現實,為了你晚上還能睡得踏實,也還是什麽都別問來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