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有限?”當沉默越拖越長的時候,陳鬱突然開口確認道,“你是那家軍工企業的員工?”
斯密點了點頭,在墨鏡之下,他的表情讓人捉摸不清。
陳皺眉、打量著這位代理人。
“你們是複製人?還是共享意識的思維集群體?——這到底是什麽技術,是利用造訪區走私出的某種禁物搞出來的嗎?”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斯密背著的那台儀器,一邊抓了抓頭髮,“如果你也暴斃在這裡,還會有第三個斯密重新出現嗎?”
“無可奉告。”那企業職員不帶任何感情地答道。不知他是否看出了陳鬱沒藏住的一絲蠢蠢欲動,斯密頓了頓,又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作無謂的嘗試,否則會被我司列為撲殺目標。”
後者嘖了一聲,轉過身,看似漫不經心地朝著仍在微弱呻吟著的影子獵犬走去。可在何塞的瞪視之下,她最終還是調轉了方向、停在了那隻被摔開的棕色提箱旁邊。
“......箱子全空。”她從白大褂裡掏出一雙紫色的實驗用乳膠手套戴上、俯身把提箱翻了個面,“這裡面之前是裝什麽的?”
“無可奉告。”
陳鬱搖了搖頭,又嘖了一聲。
“開放科學的共享精神去哪裡了?”她起身,不慌不忙地環顧四周,眼神活像是在挑揀下一個研究對象。
半晌,她卻突然回想起了什麽,扭頭看向格雷格和鄭敏之:“馬特呢?他人去哪兒了?”
“不光是馬特。”經她這麽一提醒,梅耶博士好像也突然意識到了問題,“你們的報告中說伏拉德再次出現了,他又去了哪裡?”
鄭和格雷格沒有答話,只是一致望向數米開外,還在艱難匍匐前進、試圖從斯密代理人身邊逃開的那個金發男人。
當梅耶認出了他背後那道讓人眼熟的影子之後,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影子是馬特?——那伏拉德呢?”
“那人不是伏拉德嗎?”她的問題引發了李炘的連鎖反應,後者困惑地抬頭,又見格雷格搖了搖頭。
“到頭來,只是錯認一場。”鄭代為解釋道。
“伏拉德本人呢?”
李炘的問題隻帶來一陣沉默。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逝去的確實已經逝去。”最後,梅耶歎了口氣,摘下眼鏡揣進兜裡,“我們都下意識地期待造訪區帶來某種轉機,可或許伏拉德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評論帶來了幾分愁緒。
但就在此時,那SW有限派來的代理人似乎終於按捺不住了。他三步並作兩步,朝著金發的亞當·威瑟爾走去。
“亞當·威瑟爾......”代理人的話還沒說完,眼見逃脫無望的男人乾脆放棄了掙扎——他坐起身,朝著斯密啐了一口,正中後者額頭。
“操你全家。”他灰頭土臉,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容,藍色的眼睛因憤怒而迸出了火花。
可斯密仍舊面無表情。他伸出右手、以拇指指根刮去額頭上的唾沫。
“感謝你為我司做出的貢獻。在人類征服暗影的偉大歷程之中,你的名字注定會被記住......”
“記你媽。”他還沒說完,亞當就罵了回去,“去你的征服暗影,是你們逼我的!——我不知你們到底動了什麽手腳,可若是我神志清醒,絕對不會自行和影子領主簽訂契約!你們害我險些迷失了自我,幸好我意志足夠強大,又從地獄爬回來了。給我等著,我總有一天要報復回來,自上而下一個也不放過......”
“呵,你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逃脫影子領主的把握?”
“——?!”
趁男人被問題打亂陣腳的時候, 斯密從西服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了什麽——是一枚尖頭的步槍子彈。代理人用臃腫肥厚的食指和拇指夾住了子彈,又令其飛快翻飛至其他手指之間,靈活到幾乎像是沒有指關節似的。他就這樣讓子彈從拇指迅速轉至小指,又從小指轉回拇指,往複了三四個來回——
這似乎是某種催眠術的指令動作。亞當的兩眼像是被磁石吸附一樣,再也離不開那枚子彈。他臉上的怒意仿佛白板上殘留的字跡一樣迅速被擦拭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惚的出神狀態。
“你的任務是?”斯密提示道。
“潛入賽蘭達號,獲得暗影的形態後返回。”亞當兩眼發直,機械地答道。
“影子領主無法控制你。”
“影子領主無法控制我。”他複述道。
“你現在應該怎麽做?”
亞當沒有多話,只是無言地試圖站起。可他的雙手雙腳仍舊被電線綁縛著,令他無法如願。掙扎數次之後,他終於放棄,匍匐在斯密腳邊,順從地跟隨前者,蠕動著朝停靠在街邊的那輛轎車移動,即使手肘和膝蓋被磨得鮮血淋漓,也始終無動於衷。
“且慢,”就在斯密放亞當上車,自己也即將消失在車內時,梅耶再次叫住了他,“我無權乾預你們公司的私事,但我們的隊員之一還和亞當......綁定在一塊。”
這個形跡可疑的代理人回頭,最後看了梅耶一眼。
“不必擔心,數日之內,我們就會將他歸還。”他一邊答道,一邊露出一個不祥的冷笑,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