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在和赫伯特沉默的對峙中,李炘終於敗下陣來,忍不住問他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後者乾巴巴地答道。
“和你下棋的那個人,他——”
“什麽人?一直只有我一人在值夜,是你的錯覺罷。”
李炘頓了頓,無法理解他為什麽一直矢口否認。
“你對阿南德先生是什麽感情?”最後,他意味深長地問道。
赫伯特眯起雙眼。
“你要是敢——”他正想威脅李炘,卻突然捕捉到後者背後的什麽動靜,死死閉上嘴。
“你們在說什麽?”一隻手突然搭在了李炘肩膀上,散發出隔夜篝火一樣的煙熏氣味——是傑瑞米,他呵欠連天,在李炘身邊蹲下。
“......沒什麽。”赫伯特最後瞥了李炘一眼,草草搪塞了過去。
與此同時,小隊的其他人也陸續醒了過來,各自鑽出了睡袋。
史蒂文似乎急於盡快離開造訪區,沒等李炘再找到質問赫伯特的機會,他已經在催促大家盡快收拾好行李、向前進發了。
他這樣著急也並非毫無理由——小隊昨天沒能返回到沙丘棧道的煙跡處,至今還在沿著道格拉斯他們留下的鑰匙圈與口琴聲、以及維拉留下的折紙往回找路。如果想避免再在造訪區中待上一晚,那就得加緊趕路了。
同之前一樣,盡管諾拉很快便脫離大部隊、潛入霧中,李炘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離開小隊。傑西卡的狀態似乎穩定了一些、不用人攙扶,於是今天換成了娜奧米負責協調,而史蒂文與安德魯換手、和傑瑞米一起搬運裹屍袋。
即便如此,赫伯特身上的異常也很快暴露了——某種意義上,或許他根本沒有掩藏。
“你的棋盤——”安德魯緊跟在領頭的赫伯特身後,在小隊往前一小段路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他道,“這隻黑色的主教是怎麽回事?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在棋盤上的?”
赫伯特無言地扭頭盯著他,直到娜奧米開始催促他回應時,這才終於恢復行動。
“比起之前,情況有變。”他解釋道,卻仍舊拒絕透露更多細節,只是重新朝前走去。
到太陽劃過中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能明顯察覺到事情不大對勁了——不知為何,他們仍舊沒有抵達沙丘棧道。更有甚者,不知從何時開始,用以確定回程用的錨定信物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這不像我疊出來的東西。”就在眾人越來越沒有信心的時候,維拉大聲把所有人的疑慮都說了出來,“——我從來沒有疊過獨角獸。”
他們循著維拉所指的方向看去——確實,不知不覺間,眼前的折紙標記竟變成了接連不斷、時不時缺胳膊少腿的獨角獸形象,而維拉慣疊的千紙鶴卻不見蹤跡。仔細觀察,會發現那金屬鑰匙扣信物也發生了改變,一會兒是正常的環形,一會兒卻兩兩相扣、像數字八又像無限的符號。
“口琴的聲音怎麽又停了?”娜奧米神經緊繃地問道。
走在她身後的傑西卡原本一直處於出神狀態,這時突然歇斯底裡地笑了一聲。
“它跟上來了。”
“誰?”
在安德魯追問下去以前,史蒂文伸出一隻手,似乎下意識地想要安撫眾人。
“赫伯特,這裡適合停留嗎?”他一邊問道,一邊看向赫伯特,“不要慌,我們先整理一下情況。”
“可以停留。”赫伯特端詳著棋盤,好半天才終於說道,“——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也就在他說話的同時,在他手中的棋盤之上,那隻黑色的主教沿著淺色的斜方格向前,毫不在意輸贏似的一步一頓,朝著白子一方陣營緩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