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肖飛以為自己看到了一位絕色美女,但定睛一看,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
絕色美女不假,只不過是過了保質期的,只能從周身散發的氣場稍微窺視一下她曾經的國色天香,那怪最初那一下肖飛看走了眼。
肖飛聽見有人在小聲說:“那不是‘歌莉婭’號的‘阿媽’嗎?”
肖飛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和船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從沒去過繁華空域的風月場所,但這‘歌莉婭’和掌握了整艘船的‘阿媽’的大名他還是聽過——這位從最底層的“雛兒”開始最終擁有了一艘自己的娛樂船的傳奇大媽的故事,早就被吟遊詩人改成歌謠傳唱到了這片天空的各個角落。
連肖飛這種常年遊離在幾個月看不見人煙的地方追逐飛龍的人都聽說過那婦人的名號,幸存者們更不可能不知道了,議論聲很快在飛行甲板上擴散開來。
“這種傳奇老婆婆果然不會那麽輕易就掛掉啊。”
“她還活著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歌莉婭的花魁們都活著?”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你的相好根本不是花魁吧?”
當然還有截然相反的聲音:
“什麽啊,這個老妖怪竟然還活著!”
“那些狐狸精千萬給我死掉啊!”
……
就在眾人議論的同時,剛剛降落的大型踏雲機上其他的幸存者從艙門裡魚貫而出。
戚海華吹了聲口哨。
因為戚海華的口哨聲比較大,所以蓋過了肖飛下意識吹出的口哨,只有離他很近的謝娜皺了皺眉頭。
下機的女孩們雖然個個臉上多少都有些不安的影子,但她們的姿色和那處處都體現出長久以來的精心雕琢的舉止,仍然讓這副光景充滿了桃色的氣息。女孩們互相擁抱,慶祝終於從浩劫之中逃出生天,順便發出些“肚子餓扁了”“嚇死我了”的抱怨,這些本應及其平常的行為,不知怎的就讓肖飛感受到了想象中的風月場所應有的氛圍。
錯不了,這些妹子都是如假包換的風塵女,是站在這個“行業”頂端的花魁。
最先下機的“阿媽”只是回頭瞟了一眼,聒噪中的花魁們就全都安靜了下來,並且迅速在‘阿媽’身後以幾乎一模一樣的姿勢排成一行,訓練有素得仿佛軍隊一般。她們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損和汙漬,有幾名妹子的連衣裙甚至近乎襤褸,但這絲毫不減她們身姿的約綽。
“阿媽”抬起右手,手掌向上翻起放平,然後馬上有女孩上前畢恭畢敬的將白色的陶瓷煙鬥放進她的掌心。
“阿媽”把煙鬥含金嘴裡,讓身後的女孩幫自己點上,一面慢悠悠的噴著一個個煙圈,一面用目光掃視飛行甲板上的眾人。
最終她的目光停在了肖飛身上。
不知道為什麽,肖飛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擺一個酷一點的表情。
“阿媽”似乎是確定肖飛就是這裡的大BOSS,她邁開腳步,完全無視了用各種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其他人,昂首闊步的向著肖飛走來。
她一開始移動,她身後的妹子們就迅速由橫隊變成兩列縱隊,緊跟在她身後。妹子們移動的時候步伐完全一致,
而那雙目低垂的謙恭模樣,更是讓她們看起來仿佛聖職者船上的唱詩班的修女們。 來到肖飛面前之後,“阿媽”站定,再一次用那似乎能貫穿世間一切的老辣目光打量肖飛。她沒有說話。
肖飛等了一會兒,覺得她可能是在等自己先開口,便乾脆的自我介紹道:“我是這艘船的艦長肖飛,請問您是……”
“肖飛艦長,幸會。”風韻猶存的老女人開口答道,“名字早就忘記了,我只有賣身用的藝名,而我早已不再賣身。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和大家一樣叫我‘阿媽’或者‘老婆婆’,如果介意的話,也可以叫我‘老賤人’,反正只是個稱呼而已。”
“這樣啊,久仰大名了,歌莉婭的老婆婆。”
“歌莉婭已經不複存在了。在覆滅之前它開出了十三炮,我為它感到驕傲。”
肖飛以前就聽說過了,歌莉婭作為一艘娛樂船,很罕見的配有武裝,誰要覺得娛樂船好欺負,就要做好吃大炮的準備。
“這樣啊。”說實話,肖飛開始有點佩服這老婦人了。
另一邊她還在繼續說:“我的姑娘們都訓練有素,每個人都是出色的以太技師,我想在當前的狀況下,我們應該能為貴艦盡一點微薄之力。當然,如果艦長閣下希望我們在貴艦上重操舊業,負責振奮男性艦員的士氣,我也沒有意見,只要給我們提供可以開工的地方就行了。我不喜歡哀求別人的施舍,我和我的姑娘們會用工作來換取生存的機會。”
肖飛看著老婦人那張堅毅的、飽經滄桑並且滿是皺紋的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她身後的妹子們。
妹子們全都雙手交疊在身前,低垂的目光對著地面,剛剛她們剛下機時那萬種風情,此時只能從她們那依然約綽的身形中尋覓到點點蛛絲馬跡。
不,肖飛發現不是所有女孩都保持著嚴肅,其中一位有著淺淺的亞麻色長發的妹子正透過額前劉海的縫隙,悄悄窺視著肖飛的臉,對上目光之後,她臉上依然保持著嚴肅呆板的表情不變,頭上的附耳卻俏皮的抖動起來。
肖飛趕快移開目光,少女那不知道為什麽呈現紅色的瞳孔讓他感到某種危險的魅惑。
“歌莉婭婆婆,”肖飛一開口,老婦人就微微昂起下巴,她似乎接受了肖飛對她的稱呼,“我不想自己的船上出現風俗場所,並不是因為我對風俗業有什麽偏見,只是不能接受,我認為女孩子應該更加珍惜自己。不如這樣,趁著這個機會,您就讓您的姑娘們從出賣身體的命運中解脫出來如何?在這艘船上只要工作,就能獲得生存需要的一切。”
歌莉婭婆婆看著肖飛,吧嗒吧嗒的抽著煙鬥,過了好一會兒才呼哧一下吐出一大口白煙,然後對肖飛說道:“艦長閣下,之所以會存在風俗業,並不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謀生,而是因為有這樣的需求。風俗業是先存在需求,然後才出現提供產品滿足需求的從業者的行業啊,你也看到我的姑娘們的素質了……”
“關於這一點,”肖飛打斷老婦人的話,轉向謝娜,“現在船上的男女比例是多少?”
“一比九。”謝娜答道,“而且女性陣營中除了少量懷孕的母親以及飛行員們的搭檔之外,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女孩子。”
肖飛回過頭,對歌莉婭婆婆兩手一攤。
老婦人在極其短暫的訝異之後,仰起脖子大笑起來:“哈哈哈,還真是有趣的艦長閣下啊。算了算了,既然如此,我就代替我的姑娘們收下年輕艦長大人的好意吧。”
說著她轉過身,看著身後的二十名妹子:“姑娘們!你們都聽到了!待會就讓這位謝娜小姐為你們安排工作,別給歌莉婭丟臉哦!”
然後歌莉婭的花魁們發出整齊的、精神抖擻的回應。
歌莉婭的幸存者們降落半個鍾頭後,肖飛終於處理完雜七雜八的事情,對謝娜說了聲“後面就交給你了”,然後就轉身走向升降梯。
直通主裝甲塔的升降梯大門兩側,站著荷槍實彈警衛,他們的任務是阻止任何幸存者進入主裝甲塔。
警衛向肖飛敬禮之後,便打開了升降梯的拉門,肖飛進入吊籃,將吊籃側面的拉杆推到“艦橋”的檔位。
負責關閉拉門的機械開始運作,就在這時候,吊籃外突然傳來女孩子的聲音:“等一等!”
肖飛一抬頭,就看見剛剛悄悄對他送秋波的亞麻色長發女孩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衝來。警衛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想要用槍托擋住那姑娘,卻被她身子一低躲了過去,緊接著她像條泥鰍一樣鑽進了升降機的吊籃。
然後吊籃的拉門就這樣闔上了, 機器運轉的轟鳴聲中,肖飛和女孩開始向著艦橋上升。
肖飛伸出手打算操縱拉杆停下升降機,卻被女孩抱住強行推到吊籃遠離拉杆的角落。
“呐,我說,”女孩踮起腳尖,用自己堅實的乳房壓著肖飛的胸膛,幾乎和肖飛同高位置的臉龐上帶著透著邪氣的微笑,她一面用纖細的指尖輕輕撫摸肖飛脖子和腮幫之間的位置,一面繼續說道,“你明明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為什麽可以成為艦長呢?”
“你不也成了花魁嗎?”肖飛淡然的反問道,他的反應似乎有點出乎女孩的意料,反而讓她那紅色瞳孔中蘊含的興趣更加濃厚了。
“花魁這東西啊,雖然也需要自己的努力啦,但終歸靠的還是天生麗質喲,在我們的世界裡,人的地位在出生的時候就確定了。”
“那還真是一個可悲的世界。”
肖飛的回答讓女孩咧開嘴笑了,和剛剛那魅惑的笑容不同,這一次她似乎真的笑得非常的開懷,兩個和她表現出來的風塵氣息完全不搭調的可愛虎牙在肖飛的視野裡晃來晃去。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就在這時候,升降機停止了運作。
機械運轉聲停下的當兒,吊艙外傳來女孩子的假咳。
蘇芳站在門外,隔著網格狀的拉門,看著吊籃裡的“狗男女”。
“這是怎麽回事,給我好好的解釋一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