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直到夜晚的十多個小時中,就不斷的有滿載幸存者的踏雲機在飛行甲板降落。
所有人都驚魂未定,所有人都一貧如洗啥都沒有。
有架騎士團的戰鬥機一落地,副駕駛位置上的妹子跳出座艙就撲向分食物的手推車。她的搭檔強行無視了肚子發出的咕咕聲,向著看到騎士團機體就趕過來的馬沙敬禮。
馬沙皺著眉頭,看著整個人趴在推車上稀裡呼嚕的吃個不停的妹子。
飛行員趕忙為搭檔開脫:“我們昨天沒吃飯就緊急起飛,和烏鴉激戰之後一直在天上兜圈兜到現在,餓了快四十小時了。”
馬沙歎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年輕騎士的肩膀說:“辛苦你們啦。”
“不,這是我們的……”
馬沙抬起手,示意年輕騎士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然後指了指分發食物的推車。
年輕人再次向馬沙敬禮,轉身正要跑向自己的搭檔,卻臨時想起了什麽,所以回頭再一次開口道:“一等騎士大人,現在這艘船是被騎士團征用了嗎?我在它的外殼上沒看到騎士團的標記啊……”
“沒有,我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馬沙對年輕騎士咧嘴一笑,“所以要記得時時檢視自己的行為,不要給騎士團的榮耀抹黑。”
“是!”年輕騎士第三次敬禮,這才撲向身後等待多時的美食。
馬沙盯著狼吞虎咽的年輕人的背影看了幾秒,這才轉過身於是他看見戚海華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這邊。
“‘時時檢視自己id行為,不要給騎士團的榮耀抹黑’!”戚海華活靈活現的學著馬沙的口吻,“不愧是騎士大人,竟然能如此流暢的說出這麽嚴肅官樣的話來。”
馬沙似乎對戚海華的話完全不以為意,只是聳了聳肩。
就在這時候,踏雲機的轟鳴聲又一次在飛行甲板外響起。
戚海華看著在已經非常擁擠的甲板上降落的踏雲機,不由得撇了撇嘴抱怨道:“這樣下去,我們根本就沒辦法繼續分解作業了啊。”
說著戚海華環顧四周,原本空曠的飛行甲板上停了大大小小五十多架新來的踏雲機,各種機型一應俱全,大部分是沒有武裝的運輸機——看起來鬼船和烏鴉對這些沒有戰鬥能力的飛行器格外的開恩。
搭乘這些踏雲機在母艦上著陸的幸存者們正在分散在甲板的各個角落,等待安置。
本來按肖飛的命令,這些人應該迅速被安置到艦船內部合適的艙位,但遺憾的是,降落的人一撥接一撥,很快就超過了兩千人,謝娜發現母艦上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現成的艙位來安頓他們。
如果是遇襲前的母艦,安置這兩千人簡直就不叫問題,但可惜在八十多天前的浩劫中,母艦損失了大部分的艙段,其中包括規模最大的幾個居住甲板,殘存的部分相當大的空間被引擎佔據,除了引擎和各種機器之外的艙段又大部分是貨倉。
再加上艦上本來就有一千多號人了,如何安置這突然多出來的兩千人,就成了最令人頭疼的事情。
在較為妥善的安置計劃制定完成之前,就只能把這些人丟在飛行甲板上了。
“但願那位眼鏡師姐沒有讓這些人都在飛行甲板上打地鋪的打算……”戚海華嘟囔著,
再次將注意力轉向剛剛降落的踏雲機。 好像又是一踏雲機的孩子,不過這次有兩名二十歲模樣的女性跟著孩子們,飛行員和搭檔也好好的活著。
“我個人倒是比較擔心飛船會變成一個超巨大的幼兒園。”馬沙站在戚海華身邊,表情嚴肅的說道,“孩子代表著未來,這種想法我很理解。但是,仔細想的話,孩子們並沒有什麽求生的能力,在危機面前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他們自己無法應對眼前的嚴峻狀況,而對於那些救助了他們的人而言,根本就只是多了個累贅而已。相反,如果讓二十歲左右,具備一定的技能和勞動力的年輕人獲救的話,他們就能成為救助者的助力,渡過難關之後也可以通過互相結合的方式來產生後代延續族群。所以,優先救助年齡小的孩子的做法,雖然符合基本的道義,卻不符合邏輯和求生原則。”
戚海華訝異的看著馬沙:“喂,雖然我也是個經常不看場合擺爛的主兒,但我還是要給你提個醒,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可不符合你身為騎士的身份啊,剛剛你不還那麽一本正經的教導那年輕的騎士嗎?”
“所以我說了,我在情感上理解和支持這種做法,”馬沙露出不以為意的微笑,“但這不代表這樣的做法就是最正確的。啊,對了,剛剛這番話不能讓我的搭檔聽到,上一次我試圖和她交流我的想法,結果讓她鬧了很長時間的別扭,理想主義者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任何有悖於他們理念的想法都一概的予以否定……”
“那啥,”戚海華看著馬沙,“你要不要試一下和我們頭兒聊這些話題?別看他那個樣子,其實看書非常多,各種理論一套一套的。”
“有機會一定會的,但是如你所見,從我們相遇到現在,除了最初的那段問話之外,我們還沒有任何機會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
“這樣啊。”戚海華聳了聳肩,這時候他注意到甲板另一頭有些嘈雜,就伸長脖子往那邊看去,“怎麽回事?”
“起爭執了吧,我們過去看看。”
“飛行甲板的電話。”
通訊員的聲音傳入耳朵的時候,肖飛正在空圖桌前研究從幸存者那裡匯總過來的情報,他皺著眉頭看了眼通訊員,然後又看了眼接替了蘇芳位置的靜,確認少女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之後才走向通訊員,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現在找我?這能有什麽事?”
既然靜沒有報告異常,那就不是有新的踏雲機摧突然出現,也不是踏雲機失事,肖飛實在想不到飛行甲板還能有什麽別的緣由要呼叫他了。
帶著這疑問,肖飛從通訊員手裡接過話筒:“喂,我是肖飛。”
“你最好到飛行甲板來一趟。”電話那邊是戚海華,“這邊鬧起來了,要見我們船上的頭兒。”
肖飛更奇怪了:“謝娜不是在那兒嗎?有什麽安置的問題直接跟她說不就完了?”
“在這兒也沒用,帶頭的是個年齡挺大的飛行員,根本就不把我們的師姐放在眼裡,就連那位一等騎士大人都鎮不住他,他現在已經開始無理取鬧了,還不少人跟著起哄。總之你快下來吧。”
肖飛覺得自己的腦袋隱隱作痛。
“好吧,我下去一趟。”說完肖飛就把聽筒還給通訊兵,轉身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之後他回頭對航海長交代道:“如果靜發現了鬼船,就立刻響警報並且啟動引擎,不用管還綁在船邊上的那艘工業艦殘骸,我會讓戚海華組織人切斷捆綁的繩索的。”
“了解。”
得到航海長的回應後,肖飛剛要離開,卻發現靜正看著他。
“怎麽了?”肖飛問。
“咦?”靜吃了一驚,意識到肖飛是在問她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沒、沒什麽,那個,艦長先生,您……不,你處理完那些事情之後,還會回艦橋嗎?”
“當然,當前這種鬼船隨時有可能成群結隊的出現的情況,我恨不得一直守在艦橋上。”
“這樣啊。”靜露出溫婉的笑容。
“怎麽了?”肖飛小有興趣的看著女孩那養眼的笑容,心說“難道有戲”,便暫時把趕去飛行甲板的優先度往後挪了挪。
可是靜只是說了句“沒什麽”,就收回了目光,似乎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跟前的偵聽儀上了。
肖飛撇撇嘴,離開了艦橋。
肖飛一走,通訊員妹子就立刻解除了正襟危坐的模式,把臉轉向靜。
“哼哼哼哼,我看出來了哦。”
“看、看出來什麽了嘛!”靜用非常可疑的語氣否認道,“什麽都沒有啦!”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否認耶,你這否認太急了吧,靜小姐?”通訊員妹子一臉壞笑,可隨後卻話鋒一轉,“其實吧,這也沒什麽好否定的啦,上次艦長在貿易船上耍帥,被迷倒的姑娘可不止你一個喲,只不過大家拿自己和蘇芳小姐一對比,立刻就慫了。但大家都說,如果自己有靜小姐你這樣的姿色,那一定會試著和蘇芳小姐競爭一下。”
“競爭什麽的……這太、太不符合道義了!奪人丈夫什麽的是會遭天譴的。”
“咦?靜你不知道嗎?”通訊員妹子一副誇張得有些過了的驚訝表情, “蘇芳小姐和艦長並沒有結婚哦,他們在‘那一天’才確立的關系,然後一直都沒舉行婚禮,也沒有帶戒指什麽的,所以他們還不算正式的夫妻哦。”
這話讓靜皺起眉頭:“這是詭辯,就算沒有舉行過儀式,但是……”
“有什麽關系嘛,而且,”說著,通訊員妹子的臉色暗淡了下來,“現在這種狀況,誰知道我們還能活多久?帶著處女之身死去什麽的,不覺得太悲哀了嗎?本來船上就女多男少,看今天的情況估計比例會繼續向女性這邊傾斜,男人們也真是的,總是在這種時候把女士優先的原則貫徹得那麽徹底。”
女孩的話音漸漸低沉,最終聽不見了。
令人難受的沉默籠罩了整個艦橋。
這時候航海長咳嗽了一下,他似乎打算緩和下氣氛,就拿出戚海華的那套調調說道:“那麽,這位不像以處女之身死去的小姐,你就不考慮下我嗎?”
“好啊,”沒想到女孩乾脆的答應了,“一起值班的次數也挺多的,我覺得你還不錯啦。”
“咦,這……”男孩撓了撓後腦杓,反而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
“還是說你有其他喜歡的女孩?”
“不,這倒是沒有……而且,我也覺得你也蠻耐看的。”
“那不就得了。”
自顧自的交談起來的兩人,誰都沒注意到此時聽著他們對話的靜滿臉通紅,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