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瀟灑的動作劃下最後一個句號後,肖飛放下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接著他開始思考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以紀念自己負責寫航行日志三十天整。
翻看著桌上的航行日志,肖飛感慨萬千,那滿是驚濤駭浪的一天,竟然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日志裡清楚的記錄著這一個月來幸存者們經歷過的一切,現在肖飛翻看著這些由自己親手留下的日志,不由得感歎人類的適應力真是太強了。
最開始船上確實籠罩著一股抑鬱的氣氛,尤其是傷員接二連三的因為藥品缺乏死去的那段日子,船上的空氣簡直沉悶陰森得令人難受。所有人都悶頭工作,似乎打算用繁重的勞動讓自己忘記現實的殘酷。
當然,大家都這麽拚命也不全是這方面的原因,本來以五百多的人力要維持母艦的運轉就已經非常勉強,船上到處都是乾不完的活兒。如果母艦的大小沒有縮水的話,謝娜恐怕不得不下令炸毀一部分艦體來減少艦員們的勞動強度。
傷員們死得差不多之後,艦上的空氣開始漸漸好轉。很多人後知後覺的發現,艦上的物資儲備竟然處於如此寬裕的狀態,啤酒之類平時需要功績點來“購買”的東西現在處於不限量供應的狀態,而每日的夥食中肉類的供應也比平時要充足得多――隻不過供應的都是早就不新鮮的醃肉罷了。
此外像衣服、裝飾品之類的奢侈品隻要去申請就會給,結果就是酒吧裡姑娘們突然都漂亮了,姑娘們漂亮了小夥子們自然士氣會提高。
順帶一提,姑娘們不知道為什麽都學著蘇芳在一邊附耳上掛個緞帶,就連謝娜都在抵抗了幾天后隨了大流,掛上了一條綠色的印花緞帶。
物質生活的豐富,加上充實的勞動,到了三十天后的現在,船上的生活氛圍給肖飛的感覺已經漸漸的恢復到了“那一天”之前的程度。肖飛甚至覺得在活躍度方面,現在反而更勝一籌,這可能是因為幸存者都是年輕人的緣故吧。
肖飛闔上航行日志,從桌邊站起身來,他決定還是去喝一杯。
今天早上母艦就已經進入航路圖上記載的農業船巡航區,所以從早上開始母艦上就洋溢著錯船前特有的氣氛,這會兒酒吧裡肯定已經鬧成一團。
就在肖飛走到門口,將手放在門把上的瞬間,掛在艙壁上的電鈴響了。
肖飛隨手接起掛在牆上的電話:“我是肖飛,怎麽回事?”
“你最好馬上來一下艦橋。”謝娜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我們收到以太信號。”
“來自農業船的聯絡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隻給你電話,而是用全艦廣播宣布這個好消息了。”
肖飛的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怎麽回事?”
“我們收到求救信號。”
“我馬上來。”肖飛掛上電話,轉身開門。
開門的瞬間蘇芳闖進他視野,女孩似乎嚇了一跳,然後馬上開口說:“我說,我有種不好的感覺,這附近空域的以太波動有點怪……”
肖飛盯著蘇芳的臉,無比認真的確認道:“你確定嗎?”
“呃……”女孩反而猶豫起來,“我……我不太確定,隻是感覺,感覺啦,類似女人的直覺什麽的……”
肖飛一把抓起蘇芳的手,
說:“你也一起來。” 隨後他拽著蘇芳快步向著艦橋趕去。
這一個月來,艦上的大家沒少議論“那一天”徹底摧毀了掠奪者母艦和所有踏雲機的以太暴走,尤其是在大家都漸漸從陰影中走出來後,“我們到底怎麽得救”這個話題就一直是酒館裡最火的話題,沒有之一。
而關於這個話題,肖飛自己有一套獨門的見解,但這個想法實在太扯談連肖飛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所以就一直藏在心底裡沒說。
這個獨門的見解源自一個巧合:肖飛整理記憶中當時的情況,發現以太暴走正好發生在劫掠者首領準備擊殺自己的時候,當時蘇芳的情緒正處在劇烈的波動之中。
但是人的情緒波動能影響以太活動這實在太扯了,如果不是在劫掠者登場之前,肖飛剛剛確認蘇芳很可能是建造了那遺跡的古代人的後裔,肖飛早就把這個猜測丟到九霄雲外了。
現在肖飛不得不把這當做一種可能性來考量,過去的一個月裡他一直在注意自己的伴侶的情緒波動和以太的活躍度之間的聯系,卻很遺憾的沒有任何新發現。
盡管如此,蘇芳說“以太的波動很怪”的時候,肖飛的大腦毫無道理的就認定這空域中的以太波動一定出了什麽問題。
肖飛拉著蘇芳一路狂奔到艦橋,劈頭就問:“求救信號的來源查清楚了嗎?”
“已經命令空中值班的偵察機前去查看了。”謝娜回頭看了肖飛一眼,“估計還要一會兒才會收到回復。”
肖飛點點頭,隨後扭頭對蘇芳說:“你去接手以太偵聽儀。”
“咦?哦。”雖然有些驚訝,但蘇芳依然跑向艦橋左側的操作台,衝給她讓座的女孩微微鞠躬,才坐上專用的椅子,把偵聽儀的感應部件套在附耳上裝好。
“這樣好嗎?”謝娜看起來有些擔心,“她的擅長方向應該是以太機械學不是嗎?”
“相信她好了,她可是單憑附耳就搶在所有人之前‘聽’到了鬼船的動靜。”
肖飛說完,謝娜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
但這個時候負責以太通訊機的女孩開口了:“偵察機報告,確認一艘破損艦船。已經無法辨認船型和所屬。使用以太通訊沒有獲得回應,他們詢問是否接近目標使用燈光通訊。”
謝娜看著肖飛,從表情看她已經有了打算,隻不過她認為這樣的決定應該交給艦長來拍板。
肖飛沒有立刻決定,而是扭頭問蘇芳:“周圍的以太狀況如何?”
蘇芳皺著眉頭,憋了半天才答道:“背景噪聲比往常要高得多,而且有些奇怪的回聲混在裡面。我覺得,可能之前有龍群或者超大型的雲鯨從這片空域通過,不過,不管那是什麽,我想它們已經走遠了。”
肖飛點點頭,對謝娜說:“讓偵察機靠過去,我們也轉向。”
稍微頓了頓後,肖飛補了一句:“發戰鬥警報,全員就戰鬥位置。大的東西過去了,說不定還有小蝦米留著。”
“明白。戰鬥警報。”謝娜一揮手,隨即汽笛聲響徹整艘船,“航海長,請轉向。”
伴隨著航海長的口令,肖飛腳下的甲板開始傾斜。
作為這一屆預備飛行隊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肖飛僅憑感覺就能察覺自己所在的飛行器所有細微的姿態變化,他曾經蒙著眼睛單靠蘇芳的口頭指令完成飛機的著艦。就因為這樣,他立刻察覺到母艦發動機功率的微弱起伏。
“讓動力部門檢查引擎,”肖飛指著通訊兵,用急促的口吻命令道,“現在,馬上。”
肖飛能根據飛行姿態察覺到引擎的不正常,但仔細的檢查引擎確認以太機械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那就是有附耳的妹子們的任務。
片刻之後通訊兵報告:“左二引擎動力管線出現小故障,已經切斷故障管線進行維修。”
航海長:“動力下降,速度降低百分之五,不影響正常航行。”
“明白。”謝娜說,“向艦內通報減速原因,讓大家不必驚慌。”
這時候肖飛注意到蘇芳正用手勢向他比劃著,看樣子是要他過去。
肖飛走過去:“怎麽了?”
蘇芳還在那兒比劃,看來是想他把耳朵湊過去。
雖然肖飛不太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太親熱,不過老讓蘇芳在那兒比劃好像也不太好――看肖飛沒靠過去,女孩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
肖飛歎了口氣,彎下腰把耳朵湊了過去,同時原本負責偵聽儀的女孩似乎覺得兩人要說什麽情話,很知趣的躲到了遠處。
“好奇怪,”蘇芳說話的時候,濕潤溫熱的氣體吹在肖飛的耳朵上,讓他的耳根酸酸的,“我戴上偵聽儀的感應套之後,可視化數據的樣子很奇怪。”
肖飛皺了皺眉頭。
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他對女性感受以太波動的能力的認知完全來自生理課上老師的講解,也就是說,這是一種純粹的知識性的認知。肖飛知道女性以一種“通感”的方式來感受以太波動, 她們天生就能“聽”到以太的“聲音”,而在機器的輔助下,她們則可以“看”到更加具體的信息。
這種現象叫做“可視化”。
但具體是怎麽回事,肖飛完全不懂,實際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懂,這就和女性永遠不可能知道怎麽樣靠著感覺操作無動力的踏雲機乘風滑翔類似。
所以肖飛此時才要皺眉頭,不過也不能放著不管,所以肖飛小聲反問:“你說怪……是怎麽個怪法?”
“首先顏色不一樣,”蘇芳也和肖飛一樣皺著眉頭,看起來她也在煩惱該如何描述自己看到的東西,“然後……然後,還有很多文字一樣的東西在飛快的掠過,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文字,因為實在太快了……”
“你……以前看到的不是這樣?”
肖飛的問題似乎讓蘇芳有些生氣:“就是因為和以前不同才要叫你過來啊!”
肖飛咂了咂嘴,這個時候他的大腦已經拿出一個符合邏輯的推測:導致這種不同的原因,很可能是那個遺跡裡的記錄設備。
“你暫時不要告訴別人這個變化。”肖飛小聲跟蘇芳說,“我覺得這可能和你的血統有關,等我們掌握多一點線索再說。”
“嗯,我知道。”
得到蘇芳的回答後,肖飛直起身,於是發現謝娜正看著這邊。
不等肖飛開口,艦橋前方窗口負責t望的男孩大聲報告:“右舷發現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