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踱步上台,看著諸葛瞻道:“諸葛思遠,吾是南陽何晏,這第一局我們認輸。”
既然打不過,那就乾脆認輸。
看到人家認輸,諸葛瞻也沒有窮追猛打,這樣顯得太沒有風度了。
“既如此,第二局便是你為我的對手嗎?”
諸葛瞻說這話的時候是看向魏國夏侯玄和吳國諸葛瑾的。
何晏此時的名聲已經很大了,且不說在魏國,就是在吳國也有不少人聽說過他,對於他開啟第二局,夏侯玄和諸葛瑾都沒有意見。
何晏也不廢話:“諸葛思遠,方才你說發明本心即可成就聖賢,那我請問本心是什麽,如何闡發?”
諸葛瞻微微一笑:“本心就是良知,就是至誠之道,凡有此本心者,可稱之為聖賢,比如先父。”
這裡必須狂吹一波自家老爹。
諸葛亮是做到了至誠的。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足以說明一切。
聽到諸葛瞻吹捧自己父親,何晏忍不住嘴角一抽,但是卻沒有反對。
因為一個兒子不管如何美化自己的父親,在如今以孝治天下的大時代背景下,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
“至於如何闡發本心,我有四句話。”
“哪四句話?”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四句話一出,所有的大儒都忍不住心中一顫。
越是琢磨越是覺得這四句話蘊含著無數道理,越想越覺得,這似乎好像能夠通向聖人之道?
為了進一步闡發這四句話,諸葛瞻再度說到:“心即理,理即心,知行合一以致良知。”
就在所有人還在揣摩諸葛瞻話的意思的時候,何晏緩緩吐出了十六個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諸葛瞻笑著點點頭:“大善,孺子可教也。”
聽到這句話,還沉浸在諸葛瞻話語之中的大儒頓時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不是辯經嗎?
怎麽感覺現在何晏完全就是在向諸葛瞻請教啊。
實際上也的確是如此,何晏就是在向諸葛瞻請教。
此時這個玄學的創始者之一,幾乎已經快要淪為諸葛瞻的學生粉絲了。
何晏躬身拜到:“先生之言,宛如洪鍾大呂,令我醍醐灌頂,今日我何晏得見道矣,得見聖人乎!”
諸葛瞻身子一側,躲過了何晏這一拜:“吾距聖人遠矣,先父倒是可是稱得上聖人,吾之所言,皆為先父對我教導所致,吾不敢居功也。”
即便諸葛瞻這麽說,眾人心中震驚依然未減。
是,諸葛亮是很厲害,我們承認。
可是你要說他能發明出這樣一套體系完備的儒學理論,足以開山立派,光耀千古,我們可不太相信。
諸葛亮的經學造詣,儒家學問,眾人都是承認的。
可是絕沒有達到這種驚世駭俗的地步。
不過,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畢竟人家是父子,諸葛瞻如何吹自己的父親,都不為過的。
何晏再度請教:“敢問先生,此學說可有名稱?”
諸葛瞻聽到此言,站在高台之上,遙遙看向南中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一個中年男子,在貴州龍場驛之中,那個簡陋的茅草屋裡,躺在棺材之中,濕氣侵入他的身體,使他的面部變得發黑,宛如半個死人。
突然有一日,這半死人猛的睜開雙眼,站了起來,口中喊出:“道在吾心!”
刹那間,光明綻放,儒學千年長河震動,掀起無數波濤,匯成一個字:“心!”
至此,心學已成,儒家最後一個拚圖被拚上。
眾人看到諸葛瞻遙望南方,以為他是在思念自己的父親,畢竟諸葛亮可是親自料理過南中的。
可是誰知道,他卻是在想千年以後的一個聖賢。
諸葛瞻眨了眨眼睛,散去自己想出的那無數異象,緩緩開口道:“此乃心學。”
何晏二話沒說,深深行了一禮:“吾今願拜入心學門下,還請先生不以吾學識淺陋而收之。”
好家夥,眾大儒都是直接好家夥。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跟他可是對手哎,你這直接拜師是怎麽回事?
當場叛變?
眾人忍不住看向了夏侯玄,這可是你魏國人,你不管管?
何晏娶了曹操的女兒為妻,而夏侯玄是夏侯淵侄子夏侯尚的兒子。
曹操與夏侯淵同輩。
也就是說,何晏是夏侯玄的長輩。
按照輩分來說,喊一聲姑父或者叔父應該是沒差的。
夏侯玄面露難色:“平叔姑父,你這是作何?”
何晏並未起身,依然保持著躬身的狀態:“太初,吾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吾意已決,勿複多言。”
“難道您就不在乎姑姑和南陽何氏之興衰了嗎?”
何晏忍不住身子一顫, 可是旋即他就再度堅定起來:“吾愛吾妻,吾更愛.......”
還沒等他說出後面的話,諸葛瞻直接打斷了他。
“休得胡言亂語。”
他怕何晏說出後面的話,就回不去魏國了,即便回去了,誰給他充當魏國心學的鼓吹手?
這麽一個大好的鼓吹手,諸葛瞻肯定不會放棄。
何晏十分不解的看向諸葛瞻,他不知道諸葛瞻為什麽要打斷他。
諸葛瞻沒有解釋,而是從懷中抽出一本書遞給何晏:“你不適合做我的弟子,但是念你誠心好學,這書就送給你了,這是我心學的經典,裡面有我整理的先父生前所言以及我自己參悟的道理,你將此書參悟透徹,即便不做我的弟子,也可見聖人之道。”
何晏激動的接過這本書,只見封面之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傳習錄。”
何晏將傳習錄珍貴的放在懷中,對著諸葛瞻拜了三拜:“多謝先生賜寶!”
然後,何晏就下去了。
至於辯經?
別鬧了,何晏上來本來就沒想辯論,他上來就是向諸葛瞻請教的,辯經什麽的,反正他是不在乎的。
至於誰在乎?
關他屁事。
當今天子又不喜歡他,甚至都沒有給他一個明確實權的官職,對於仕途什麽的,他早就不關心了。
有曹操兒子和女婿雙重身份的保護,只要不叛國,還沒人敢殺他。
何晏目的達到了,其他人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