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等奉旨審訊胡惟庸,可兩個時辰下來,胡惟庸拒不招供,隻說了一句話。”
“他說了什麽呀?”
“他說,牢裡的虱子、跳蚤實在是多了點,要是能有支癢癢撓就好了。”
朱元璋聽了不怒反笑,“好啊,不愧是柱國大臣,榮辱不驚,難怪有膽子覬覦咱那把龍椅啊!如若再放任他發展幾年,說不定還真就有可能讓他得償所願了!這樣吧,你呀給他換個乾淨點的地方住,再賞給他一隻癢癢撓,就說是朕賞賜給他的,至於審訊就算了吧,光憑你們是審不動他的!回頭啊,還是讓咱請他喝茶吧!”
“兒臣,遵旨。”
……
幾天以後,武英殿。
“臣,胡惟庸,叩見皇上!”
“來了啊!”坐在主位之上的朱元璋先是看了一眼胡惟庸,隨即便大手一揮,“把枷鎖打開,賜座!”
“臣,謝座!”
然而直到胡惟庸落座之後,才注意到坐在自己對面的竟然還有一人,而且非是旁人,赫然竟是自己的心腹門生兼義子,塗節!
待胡惟庸落座之後,朱元璋這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惟庸啊,這個塗節是你的義子,門生對吧?”
“曾經是,至於現在嘛,臣不好說。”胡惟庸淡淡地回道。
朱元璋聽了也沒說什麽,只是轉過頭對塗節問道:“塗節,胡惟庸是你的義父,恩師沒錯吧?”
塗節自然沒有胡惟庸那般氣度,急忙誠惶誠恐地回道:“稟皇上,是!”
“好,那今兒啊,你們倆就好好聊聊,敞開了聊,把你們那些心裡話都說出來,啊!”
“遵旨!”朱元璋話音未落,塗節就立刻起身,急不可耐地說道,“稟皇上,洪武八年正月下旬,誠意伯不幸染病,胡相接到皇上旨意,命他率太醫攜珍奇藥物前去探望,當時胡相拿著聖旨自言自語,說珍奇藥物是何意思?彼時那誠意伯已經奄奄待斃,何苦多此一舉?”
“胡說八道!本相何曾說過如此大逆不道直言?”
“皇上,當時罪臣就在胡相身邊,胡相令罪臣傳太醫院的李醫正過來,並讓罪臣親自到藥庫,挑選緩發毒藥,說讓誠意伯喝罷,過兩三日後再死,可沒想到那誠意伯身體太弱,當夜就死了。”
“你這個惡賊,簡直就是在血口噴人!”
“惟庸啊,你先別這麽激動,先喝口茶,消消火,放心,咱這茶裡絕對沒有毒!敞開了喝!塗節,你繼續說!”
“稟皇上,今年三月二十五日,罪臣奉胡相令,押解糧餉抵達北疆戰地,並將一封密函親自交給了吉安侯陸仲亨當時他正在於平涼候費聚一同飲酒,看完密函後,讓罪臣坐在身邊,打聽京城的情況,尤其是打聽皇上您和皇家育馬場的情況。之後陸將軍還囑咐費將軍等人說,你們先暫時不要回京,盡量在外多收集一些軍馬,以備不時之需。等我回去看看情況,要是……要是胡相真的所言非虛,那到時候咱們憑借手上的兵馬,就進可攻,退可守了。至於那封密函裡有何言語,罪臣就不知道了。”
“塗節!你……你……如此構陷本相,是何居心?”
“皇上,臣當真是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假呀!今年上元節宴後的第二天,胡相就邀請了不少淮西伯候們,聚酒賞月,無一例外全都是被皇上斥責過的,當時卑職就在一旁伺候,親耳聽到胡相對他們說,從今往後但凡皇上衝你們發脾氣,你們就順著他來,千萬別跟他對著乾,沒看見皇上都老了嗎?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就拿本相來說吧,錢,我有了,富可敵國!勢力,本相也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那是現在,將來呢?諸位想過沒有,現在咱們是位極人臣了,可是咱總有老的一天吧?皇上他也總有老的那天吧?萬一哪一天,皇上嘎叭兒一下……”
“慢著!”聽到這朱元璋便忍不住插言道,“你剛剛說什麽?咱怎麽了?”
“嘎叭兒一下,就是龍馭西天了,萬一真有那麽一天,咱們該怎麽辦呢?咱現在就得想到那一天啊!所以咱就得培養自己的人吧?換句話說,咱得有咱自己的胡家軍吧?別的不說,你看人家藍玉,人家可是當朝太子的親舅舅,手底下光義子就幾百個,個個姓藍,一旦太子順利登基,那他不就妥妥地成了第二個徐帥嘛!咱要是現在不抓緊時間抱團,到時候還不被人家一個一個挨個收拾了?可是如果到時候朝廷上上下下全都充滿了咱們的人,那今後不管誰當這個皇上,咱胡家軍都能行得動,站得穩!為什麽呢?因為這上上下下全都是咱的人哪, 是不是?他們都尊敬咱,愛戴咱,聽咱的話。這樣的話,咱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到那時候太子坐朝,咱當政,你們還不是要啥有啥?”
即便是朱元璋在聽了塗節這一番話後也忍不住直拍大腿,感慨不已地說道:“考慮得真是深遠哪!連咱死了以後得事都考慮進去了。”
此時的胡惟庸早已沒了之前的從容和淡定,整個人也如坐針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然而那塗節卻還在繼續細數著他的那些罪狀,“……還……還有,就在不久前,胡相還突然把罪臣和禦史陳寧叫到府上,交給了他一封密信,要他不要去倭國,而是直接半路改道去高麗,面見高麗王……”
這下胡惟庸可徹底坐不住了,憤然起身說道:“皇上,塗節喪盡人倫綱常,血口噴人,他已經不是人了,是……是一條瘋狗!”
不想話音未落,卻遭到了塗節的反唇相譏,“你才是一條瘋狗!你悖主謀逆,欺君篡權,還以為自己是五百年來第一名相,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塗節,五百年來第一名相這句話,可是當時你跪在我面前,拜我為義父時說的啊!”
“沒錯,是我說的,可你不也是樂呵呵地接受了嗎?”
“你!”
“好了,都別說了!”就在兩人即將失去理智之際,朱元璋才終於開口製止了二人,然而緊接著,便目光犀利地轉頭看向了塗節,一字一頓地問道,“塗節,你說你檢舉揭發你義父其他的過錯也就罷了,可是這悖主謀逆,欺君篡權,這又是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