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你這是做什麽呀?”
“小公子,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只不過是個說書的,可不敢胡亂妄論朝政,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殺頭的呀!”
然而朱雄英卻很是不以為然,“怕什麽?要你說,你就說,我看誰敢來治你的罪?”
“這……”
老實說即便朱雄英這麽說,那說書的卻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但轉念又一想,事已至此,恐怕即便自己拒絕,得罪了眼前這個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爺,下場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唉,這或許就是自己的命吧!
想到這,那說書的便索性把心一橫,咬著牙答應了下來。
而就在朱雄英還在坊市上盤算著要如何利用這個說書先生,引發一陣輿論浪潮的同時,本該早已散朝的奉天大殿上,卻已然吵得不可開交了。
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便是剛剛返京不久的江西布政司右參政劉璉,貿然上奏公開彈劾左丞相胡惟庸。
原本對於這個劉璉的彈劾,文武百官早就習以為常了,甚至連作為當事人的胡惟庸都表現得很是不以為然。
畢竟自打其父誠意伯劉伯溫去世之後,這個劉璉就曾不止一次地上奏朱元璋,彈劾胡惟庸過度揣度上意,擅自利用探望賜藥之便,故意將其父毒害致死,然而每次均以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文武百官便也沒人願意站出來繼續為其說話了。
可這一次,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劉璉彈劾的理由則是日前爪哇國使者在大殿上所為,並非刻意為之,而是逼不得已,蓋因其在等候覲見期間被禮部在胡惟庸的授意之下,百般刁難所致。
此等欺君的罪名,胡惟庸自然是不會承認的,哪曾想那劉璉竟早有準備,直接將那個爪哇使者帶到了大殿之上當面對質。
這下自知理虧的胡惟庸便果斷地轉變思路,立刻化身成了正義使者,絲毫不顧及形象地當著所有人的面將禮部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罵了個遍,然後才痛心疾首地跪伏在地,向朱元璋請罪。
整個過程,朱元璋都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下面的人大吵特吵。
直到胡惟庸罵完了禮部官員,跪伏請罪的時候,才大手一揮,將胡惟庸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然而雖然遭到了訓斥,但那胡惟庸的心裡卻不憂反喜,甚至還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皇帝舍不得殺自己的錯覺。
可就在那胡惟庸還在心裡沾沾自喜之際,朱元璋卻突然猛地話鋒一轉,當眾下了一道詔令。
“今日之事,雖罪在禮部,但胡惟庸身為左丞相,亦有失察之責。故而為防止此類事件再次發生,咱決定裁撤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設立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以衛指揮為長官,原親軍都尉府指揮使毛驤改任衛指揮使,從三品,管領校尉,屬都督府。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話音未落,宋濂便立刻越眾出班,“臣啟陛下,此製一開,雖可有效防止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蒙蔽聖聽,卻也會埋下濫用職權,顛倒黑白,捕風捉影,擾亂法制,動搖民心之隱患,還望陛下三思!”
此話一出,頓時就引來不少人的附和,“望陛下三思!”
殊不知朱元璋心裡卻早已有了決斷,“諸位愛卿所慮,的確頗有幾分道理,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凡是新政皆有利弊,但最終結果如何,還是在人。咱心意已決,爾等就無須再勸了!”
……
“快快快,那個誰啊!快把大門關了,誰來都不見!統統不見!”
下了朝之後,剛一回到家的胡惟庸就立刻吩咐管家閉門謝客,將所有來訪之人全都拒之了門外。
就連尋歡歸來的公子胡大鵬都差點被關在了府外。
問清緣由之後,胡大鵬便怒衝衝地來到了書房,一腳將房門踹開,一張驢臉拉的老長,沒好氣地對自己老爹埋怨道:“爹!你這是做什麽呀?讓外人看了還以為咱們胡家倒了,到底出了什麽事,把你給嚇成這個樣子啊?”
“還不是那個劉璉,剛一回京把爪哇使者的事給捅了出來,惹得陛下龍顏大怒,要不是你老子我反應快,先把禮部那幾個蠢貨推了出去當替罪羊,陛下這股火恐怕早就撒在老子身上了。”
“嗨!那不就是沒事咯!爹,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劉璉就是個禍害,留不得!可您呢?總是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要我看還是找個機會把他給……永除後患!免得夜長夢多啊!”
“不可!萬萬不可!”
“爹,現如今您可是聖恩正隆, 在朝堂之上不說是權傾朝野,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劉璉身為一個小小的江西布政司右參政,竟然膽敢幾次三番在朝堂之上以下犯上,分明就是沒把您放在眼裡!是,現在那朱元璋對您的確信賴有加,可時間一長,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對您心生猜忌呢?”
“混帳東西!你小子有幾顆腦袋,竟敢直呼聖上名諱?還嫌你給我惹的禍不夠多麽?”
那胡大鵬卻是一臉的不屑,“切,這書房裡就我們兩個,說說怎麽了?再說那朱元璋也不過是乞丐出身,能登上大寶還不是靠運氣?這皇位他能坐得,憑什麽咱做不得?”
“行了行了,說你一句,你就有一百句在這等著,我算是怕了你了。不過這次聖上雖然只是嚴厲訓斥了幾句,並未多說什麽,但卻突然提出要把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改設錦衣衛親軍指揮使司,以衛指揮為長官,並且還賦予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之權!兒啊,你說他是不是衝著咱們家來的?”
“爹,要我說您啊,什麽都好,就是膽子太小,自己嚇唬自己,管它什麽錦衣衛,花衣衛呢?說白了乾的還是之前僉校的那些活,做做樣子,順便敲打一下群臣罷了,根本就不足為慮!”
“是這樣嗎?”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那姓朱的一個泥腿子出身,能想出什麽絕妙的高招出來啊?不信的話陳禦史和塗中丞現在應該還在外面,叫他們進來好好商議一番,不就知道孩兒說的對不對了嗎?”
“嗯,有道理。來人啊!去把大門打開,請陳禦史和塗中丞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