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韓詩琪抿了抿唇，“說著不願意戰鬥卻有這種實力……”

　　陳獲不解地側頭:“有這種實力的話，怎麽會不願意戰鬥呢?”

　　只有李刻面對著眾人的目光，尚且還能自在地微微一笑。

　　“怎麽會呢?因為禕刃的經歷有些特別呀。好了我能說的就這麽多。剩下的別問，問了我也不告訴你們。”

　　“……哦?”韓詩琪眯著眼，還是接受了它的說法。

　　於情很不爽，於理，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它有不想說的事那也正常。

　　就算是在這幾人中見過了大風大浪的湖冰，也在按著額頭整理思路。

　　“但既然想回避戰鬥的話，”韓詩琪轉念問起，“又為什麽會成了拓荒者呢?”

　　李刻不假思索:“因為所有人都是拓荒者呀。”

　　在苦崖城只有常上峭壁的人、不常上峭壁的人和曾經上過峭壁的人，幾乎人人手裡都有一枚拓荒者證章。甚至有笑話說如果想在苦崖城做人口普查但只有一天的時間，就直接去關口扒名單好了。

　　但李刻明知道韓詩琪想問的不是這個。不用等她修正措辭，李刻就接著說道:“不過禕刃平常在做的，基本上只有援護部隊的任務哦。”

　　柳歧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單純熱衷於冒險的人大多隻成為了拓荒者。而守護者的工作，犧牲了一些刺激和挑戰，投入需要穩重行事的救援活動，所需的至少也是責任感。

　　而所獲得的，大抵是金錢和地位、感激和尊重。

　　隻追求戰鬥快感的人不會成為守護者。會加入關口組建援護部隊的人，大多是為了背後的價值。

　　那麽，禕刃為的又是哪一種目的呢?

　　“你很缺錢嗎?”

　　陳獲單刀直入地問，說完就被湖冰捂住了嘴。

　　“關口確實給了不少，那個……呃。我是說……”禕刃輕歎一聲，接著說道，“因為，我很適合這份工作。”

　　不是“這份工作很適合我”，而是“我很適合這份工作”。

　　“因為在所有非執勤的小隊中，只有他一個人的隊伍總是集結最快的。這樣，關口就不需要為了確保安全而編排過量的巡邏隊伍，只要在缺人手的時候找到禕刃就可以了。”李刻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在禕刃加入之後一個月，關口援護部隊的營運成本降低了，而救援的成功率提高了。”

　　“哦啊……”柳歧張了張嘴。

　　就算近距離見識過禕刃乾掉刺多兔的樣子，也想象不出只有他一個人能給關口帶來多少影響。但如果他既有以個人組隊取得挽星證章的實力，又兼有個人組隊的靈活，那李刻所說的確實沒有誇大。

　　“但……”

　　不等韓詩琪說下去，李刻的翅膀就蓋在她的面前。

　　韓詩琪有些不滿地瞥了它一眼，還是老實地閉上嘴，把沒有說出的話藏在心裡。

　　……但像禕刃這樣滿口都是“我能”，卻絕口不提“我想”，簡直就像是，一旦加入了關口，發現自己有挽救他人性命的力量之後……

　　也就無法容許自己退出了。

　　***

　　“你為什麽會想要成為一名守護者?”

　　一個月前，在關口的小房間裡，白山那副認真的模樣還猶在眼前。

　　.

　　“我覺得我應該這麽做。”

　　禕刃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

　　.

　　“真的?”

　　白山挑了挑眉。

　　“真的。”

　　禕刃點頭。

　　.

　　白山久久沒有追問，禕刃也一直沒有補充。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還是白文焰代替禕刃向他們的聯絡員解釋起來。

　　.

　　“白山小姐，你想……如果有一個人陷入絕境，而路過的另一個人只要動動手就能救得了他……你會希望他救嗎?希望他無視嗎?”

　　白文焰開口說道，嗓音輕靈。

　　“那樣的話，我選第一個。”

　　白山答道。

　　.

　　白文焰淺淺一笑。

　　“那就對了。禕刃曾經也有弱小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麽想的。”

　　她在停頓中觀察著白山的表情，輕聲說道。

　　“所以他成了後一種人之後，也會希望自己這麽做呀。”

　　.

　　什麽第一個第二個，什麽前一種後一種。一來一回的對話中人稱和代詞滿處亂飛，白山的直覺卻已經先一步於推理捕捉到了白文焰的用意。

　　“真是……”

　　白山如泄氣般地笑了出來。

　　“比我以為的還要單純啊。”

　　.

　　在弱小時曾憧憬過強者的善念，在自己變得強大之後就想照做。

　　簡單來說，希望自己是個好人。

　　.

　　禕刃一直記得白文焰那時的樣子。

　　她從他說起過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了一條完整的邏輯線。她向白山描述起他的願望，就像是在說一件自己的事情一樣，演繹得清晰。

　　有一絲難以言表的羞恥感。

　　也有許多的……羨慕。

　　.

　　“說……是這麽說。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禕禕……”

　　白文焰收起模仿禕刃的表情和聲音，認真說道。

　　“你只不過是擁有力量而已，這不意味著你對任何人負有義務。”

　　她看著禕刃的眼睛，也要求著禕刃看向她的眼睛。

　　.

　　“……只是我想這麽做。”

　　禕刃深吸一口氣，說道。

　　.

　　“那我就不管你了。你看上去精神還挺健康的，應該不用我擔心吧?”

　　白文焰松了一口氣似的笑了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論如何，我會看著你哦。”

　　禕刃低頭看了看，沒有拿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