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雨幕之中,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梅俊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周家人剛剛看自己,就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
那周仲蠻子更是給了他自己一巴掌。
剛剛又隱約聽得隻言片語。
定是自己父親出手了!
周鐵衣幾個大步走到梅俊蒼身前。
“你笑什麽?”
梅俊蒼見周鐵衣忽然目光看向自己。
那眼神中沒有如猛獸奮起的凶厲,反倒是有很多自己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梅俊蒼硬著脖子說道,“我父親昨天打斷了我一條腿,教了我一個道理,今天見道理顯現,故而發笑。”
“什麽道理?”
周鐵衣沉吟著問道。
“腦中無智,位卑力小而敢玩弄權謀之術,此為取死之道!”
周鐵衣沉默了良久,等那疾風驟雨都退去,天邊掛起了七彩長虹。
周鐵衣忽然帶起恬淡的笑意,“這道理確實教得好。”
梅俊蒼以為自己贏了一籌,正準備得意洋洋,多說幾句。
就見周鐵衣一個箭步上前,一腳將他從擔架上踹飛,在地上滾了幾圈。
旁邊躺著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以前他們和周鐵衣相熟,也隻覺得周仲蠻子平日裡仗著家世,飛揚跋扈,好在是武勳出身,家裡面周母也看著,所以不喜歡欺負弱小,就與紈絝們爭執鬥氣。
但如今,倒是性情越發喜怒無常,乖張難測起來。
“但汝父將喪,你不該發笑!”
梅俊蒼被周鐵衣這一腳給踢懵了,更懵逼的是周鐵衣的話。
“他現在正跪在午門前,替你乞罪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有罪的是你!”
“弱智!”
周鐵衣有些納悶,梅清臣這麽一個狠人,怎麽生了個弱智出來。
不對,若是好好教,有他父親五分本事,也是好用的。
一定是梅清臣沒有教好!
周鐵衣再次開口,說道,“你父親將你送到我這裡管教,我倒是不好拒絕,昨天你父親教了你幾個道理?”
梅俊蒼還在想周鐵衣剛剛的話,聽聞問題,更是又默不作聲起來。
周鐵衣笑了笑,也不理會,看了看手中已經被暈開的墨跡,當看到‘幸得誅神司總旗周鐵衣提點’幾個扭曲墨跡的時候。
他抬頭說道,“不說,讓我猜猜。”
“他打斷了你兩條腿,應該是一條腿一個道理,這樣才記得深切。”
“一個道理是教你‘腦中無智,位卑力小別玩弄權謀之術’,那就說明你昨天想要用權謀之術找我的麻煩,這是想要報仇啊……”
“那另外一個道理,想必是教你‘以直報怨’咯,我猜得對不對?”
郝仁在旁邊完整聽完兩個人的對話,他從梅俊蒼的表情已經可以看出來,周仲蠻子猜對了!
不,是周總旗大人猜對了!
總旗大人,您以前藏得可真是太深了,何苦呢,哥兒幾個也不會擋你的路啊!
郝仁咽了咽口水,幸好自己昨日機警,沒想著立刻動手報復。
不然今天估計有自己好果子吃!
周鐵衣說完,將手中的紙張用氣血熱量烘乾,折起來,收好。
雖然字跡模糊了,但確實是一篇好文章,值得自己回去謄抄一遍。
“你父親是個有氣節的,不得不讓人佩服,既然他送你到我這裡來學道理,那今天我就教你第一個道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來人!取軍棍來,杖三十,給我細細的打!打死了,算他梅清臣自己打的!”
幾人之中,司馬理聽到這話,最為慌亂,這周仲蠻子怎麽敢的?
細細的打,三十軍棍,那不得直接將人給打沒了?
就算梅俊蒼在幾人中修行最高,觸碰到了儒家七品‘修身’境,但也不一定能夠抗的下來啊。
周鐵衣吩咐了,阿大,阿二就取來軍棍,細細的打,這一次沒有避開五髒,啪啪的行刑聲讓整個校場鴉雀無聲。
等打完了三十軍棍,梅俊蒼已經氣息微弱。
周鐵衣站著看完了三十軍棍,蹲下身,上手去撚了撚梅俊蒼的血液,感知一下其傷勢,忽然笑道,“我還道你梅清臣已經心無牽掛了呢,若真是那樣,我周鐵衣見你,倒要退避八千裡!帶下去,給他上最好的藥,一天后,我要看到他站起來!”
這種隻涉及皮肉的傷,周府就有藥,五品道家‘白骨生肌散’就夠了。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另外三人,有今天梅清臣的事在前,周鐵衣也沒有心思和他們較勁了。
就直說了,“哥兒幾個,刑上完了,過也消了,若是想要留下,就是我周鐵衣的兵,不想要留下,就自己找關系調走,對了,給今天沒來的那個秦羽帶句話,別讓我碰到他!”
說罷,也不理會幾個人怎麽想的,自己先去公孫指揮僉事那裡請長假, 從誅神司這裡暫時打不開局面,自己還需要另走一條道。
等周鐵衣帶人離開之後,另外躺在擔架上的三人沉默了一會兒。
郝仁幾人吩咐守在軍營外的下人去打探消息。
不一會兒下人們就跑回來,帶回三張謄寫好的《乞罪表》。
三人接過《乞罪表》,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又聽完下人們的匯報。
司馬理狂喜不已,一手拿著《乞罪表》,一手拍著身下擔架大呼小叫道,“梅伯父厲害,梅伯父厲害!這周仲蠻子蹦躂不了幾天了!”
“來人,抬我回府,這晦氣地,我是一刻都不想要待,對了,順便給我準備一份厚禮,我要親自送到梅府上!”
下人們趕忙抬起司馬理就走。
司馬理見另外兩個人不動,道,“哥兩個怎麽還不走,我們去喝一杯,去去晦氣。”
申屠元放下手中紙張,他看得模模糊糊,大概明白上面為周鐵衣請功是件壞事,沉吟了片刻之後,申屠元開口道,“昨日他打我的兩巴掌我想了一宿沒想通,等傷好了,看能不能夠打回來。”
司馬理給申屠元豎了個大拇指,心裡暗罵道,蠢貨!
郝仁猶豫了片刻,想到今天周鐵衣的氣度,他本能地覺得這件事沒完,於是說道,“我可不像你們兩個,離了誅神司,我又能去哪裡呢,也就再看看。”
司馬理神色不悅,郝仁一直是他們三人組的錢袋子。
於是說道,“那改日再喝酒。”
說罷,讓下人抬自己出去,三人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