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火朝天的車間內。
大量穿著深藍色的合成纖維工裝,帶著厚厚的防塵口罩的工人忙碌著;
一台大型中頻電爐前,同樣裝束的馬什忙得滿頭大汗,即便只是大工匠伏爾甘名義上的學徒,治學嚴謹的伏爾甘依舊為馬什量身定做了一整套學習計劃。
從電爐到磨具,從衝床到銑床,從車間到圖書館,馬什必須一步一步熟悉並吃透所有工種的所有操作流程和技巧,才能接受他的知識;
用伏爾甘自己的話來說,這是最古典的實踐機械派教義,整個操作過程就是一個消化知識的過程,可以做到完整掌握知識的同時最大可能消除掉知識帶來的負面影響。
馬什很想告訴他,自己追求的只是純粹的知識,且自己並不受知識所謂的‘正負面影響’。
但是他並未自作聰明。
老師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舒適區,自己貿然讓伏爾甘走出自己的教學舒適區,嘗試新的教學方法,他說不定也會犯錯,他犯錯了,自己學到的知識大概率有疏漏。
所以,不著急,一步步來吧。
還算淡定的馬什略顯生疏的操作著操縱杆,中頻電爐中部,一個燒的通紅發白的坩堝在機械臂的作用下緩緩升起,接著將灼熱無比的銅水注入倒模;
前線的戰鬥並不順利,戰士們需要大量的子彈彈頭,而這些彈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這裡盛產的。
早在半個月前,鋼鐵維京大廈就已經全面進入滿負荷狀態,人停機器不停,一車一車的原材料被輸送進來,變成致命的子彈和炮彈。
工人們忙碌但不算疲勞,半智能化的流水線節省了人力,也大大減少了工人們的工作量;
聽工友們說,破碎群島城市聯邦早在五十年就實現了工業全智能機械化,得虧他們對漂泊終地實施技術封鎖,否則他們工人聯合會還真沒有出頭之日。
一直忙到中午,忙碌了一上午的工人這才和接替的工友換班,馬什也拿著飯盒,與兩位新認識的工友一道去打飯。
漂泊終地人臉皮都厚,一上午的功夫,三人早已混熟;
負責給中頻電爐加料的中年女人叫珍珍,是一位帶著兩個孩子生活的單親母親,另一個負責開倒模並粗加工彈頭的毛頭小子叫阿金,和馬什一樣是垃圾堆出身,幸運的是,他出生在城東的垃圾堆。
排隊登上巨大的工業柵欄電梯,三人被擠在角落裡,悠閑的聊著天。
“馬什,下午有什麽活動?”
忙了一上午,精力旺盛的小年輕阿金並不覺得累,反而攬著馬什壯實的肩膀頭子,熱情無比;
馬什其實和這小子差不多年紀,看起來倒是沉穩許多,隻墊了墊手中飯盒。
“吃飽然後找個地兒美美睡上一覺,上半夜還要上班,我可不想在工位上犯困,然後把一千多度的銅水澆到自己腦袋上。”
“切~就沒點年輕人的活動嗎!不如和我一起去16街看看!”
16號街,東區出了名的紅燈區,靠近城北,不僅是消遣玩樂的好去處,更是工人聯合會最重要的外匯來源。
城北輝光黨的人都喜歡來這裡找樂子,只要你沒有施虐癖,那這裡絕對足夠安全,也足夠好玩。
16號街的資料一閃而過,馬什意動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伏爾甘先生要是知道我精力如此充沛,天知道還會給我安排什麽活兒。”
馬什剛說完,一旁偷聽的中年女人珍珍也忍不住話癆的毛病,插上了嘴;
“就應該這樣,那些可憐女人有什麽好糟踐的,有這個功夫,不如好好睡上一覺!
阿金,我是過來人,你聽姐一句勸,你還年輕少去那些地方,把錢攢著娶一個既善良又溫柔的好姑娘不好嗎?!
她會給你洗衣做飯,會給你生一個可愛的寶寶,還會在你疲勞的時候陪著你,你的家庭穩定了,工作自然也會有起色;
到時候你可以租套大一點的房子,過上體面的生活。”
珍珍嘮叨阿金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這位女工人有著中年女人特有的樸素感,她的雙腳永遠不會離開堅實的地面。
另一邊,阿金也不反駁,隻輕輕搖晃著腦袋,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扮著鬼臉學珍珍的表情。
“體面的生活,體面的生活,可女人只會把你的錢花光,接著找個理由和你吵架,然後當著你的面,戴著你給她買的腕表項鏈,光明正大的投入別人的懷抱;要是周圍沒什麽人,他們還會把拉鏈拉開,裙子撩起,背靠牆壁;最後,你只能喝的爛醉躺在垃圾堆裡嚎啕大哭。”
這...這既視感有點強啊!
小夥子年紀不大,情傷倒挺多。
馬什瞥了阿金一眼,有些同情。
“那你應該反思,擦亮自己的眼睛,找一個真正合適你的女人。”
馬什小聲提醒了句,誰知這仿佛觸動了阿金的傷心之處,小夥子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馬什,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有錢的家夥, 對你來說,世界上多的是好女人,可對我來說,壞女人永遠比好女人多。”
“這話...不怎麽講理,我有點小錢不假,可我的錢都是我殺人放火掙來的。
就目前而言,我遇到的女人都很...很...很狡詐也很邪惡,唯一一個憨憨也開始學著玩心眼了。
我這麽說不是讓你好受些,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或許應該把條件放寬,多看看身邊的女人。”
馬什並未因阿金的抱怨生氣,他只是微笑並平淡的說著,順帶還歪了歪眼睛,瞥了眼另一側的珍珍女士。
珍珍似乎對馬什話中‘殺人放火’有些畏懼,察覺到他瞟自己的眼神,立刻擠出一個拘謹的微笑。
這男人好厲害!這就察覺到了嗎?
事實上,珍珍對馬什的觀察比阿金仔細得多,畢竟她是個單親媽媽,任何時代,單親媽媽都是最辛苦的那批人,更別提在漂泊終地這個地方了。
珍珍很想給自己的家找個男人,給自己找個依靠,給孩子找個後爹,所以她總是下意識的觀察工廠內的男人們。
馬什,大工匠伏爾甘先生親自帶到工位上的家夥,一上來就跳過粗胡累活直接操作中頻電爐,工作態度認真嚴謹;
撣眼一瞧,有點傻,有點楞,可年紀帶來的閱歷隱約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是自己能拿捏的住的。
相較之下,毛頭小子阿金則好拿捏得多,自己只要拿出點女人的看家本事,阿金一定會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對待她的孩子。
到時候,真給阿金生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